車裡坐着的人,下巴上留着些微鬍渣,一張方正的國字臉,座椅邊一根柺杖,正半閉着眼坐在椅子上。聽到聲響,睜開眼睛扭頭望凌蘭這邊看來,然後在凌蘭驚恐的目光中,笑着打聲招呼:“淩小姐……哦不,現在應該稱呼你爲厲太太了。厲太太,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啊?”
凌蘭整個人都僵住不能動彈,被身後的男人輕輕一推,無意識的坐進了車裡。
待車門關上,她才猛地反應過來,立馬轉身就要開門下車,卻發現車門居然鎖住了。
“你想幹什麼?”轉過頭來瞪向陳權,凌蘭聲音尖銳地衝他喊道,表情驚恐懼怕,一副看到惡鬼般的模樣。
陳權老神在在地坐着,和凌蘭震驚恐慌的表情不同,他的臉上一直帶着一抹笑容,透着一股奸滑。
他看着凌蘭緊緊貼在車門上,一副萬分戒備的姿態,倒也沒什麼意見,只笑呵呵地開口,說出的話卻讓凌蘭更加想逃。
“我不想幹什麼,只是偶然看到厲太太,想請你過來敘敘舊,聊聊以前的事而已。”
凌蘭的身子都開始不住的發抖,兩隻手緊緊拽着車門,儘量把身體往後縮,眼睛卻一直牢牢地盯住旁邊的男人,“我跟你沒什麼舊好敘的,你開門,我要下車!”
陳權已經半百的年紀,臉上的皺紋在他笑起來的時候更加明顯,而他那雙細長的眼睛微微眯起,即使嘴邊在笑着,整個人卻顯得陰翳狡猾,就像一隻時刻在算計別人的老狐狸一樣。
“怎麼會沒舊好敘呢?那個晚上,咱們可是深入交流過的。”
凌蘭彷彿聽到什麼可怕的事情一樣,突然表情猙獰地尖叫起來:“別跟我提那個晚上!你這個魔鬼!你害我失去一切,現在又想來幹什麼?”
那個晚上……二十一年前的那個晚上,是她唯一的噩夢!
這個男人毀了她的清白,毀了她的一切,現在卻還有臉來跟她敘舊?!他們是仇人,不是朋友!
陳權見她這副激動的模樣,嘴角露出一抹陰險的笑,看着凌蘭說道:“我想幹什麼啊……我只是難得回國一趟,看到老朋友,來問個好,順便讓她幫我個忙而已。”
凌蘭瞪着他不說話。
“我剛纔看見你和一個小姑娘在一起,聽說她是你認的乾女兒,長得挺漂亮的。”
聽到對方突然提到凌夏夏,凌蘭瞬間警覺起來,坐起身來盯着陳權,突然覺得他找上她一定有什麼目的。剛纔乍一見到這個人,讓她一時之間驚慌地忘了思考,現在靜下來好好想一想,二十多年過去了,她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凌家大小姐,眼前這個男人,看他的樣子,也絕對不是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小混混了。他找她,卻提到凌夏夏,難道說,他的目的不是她,而是夏夏?
凌蘭一下子白了臉色,“你想幹什麼?我警告你,你別想傷害夏夏,她可是喬宴瑧的女人。”
聽到喬宴瑧的名字,陳權眼神閃過一道算計的光芒,道:“哦,是麼?那正好,宴瑧算是我的賢侄,那大家都是自己人,更好說話了。”
凌蘭一驚,這人竟然是認識喬宴瑧的麼?
凌夏夏坐在凌蘭的車裡,左等右等還不見人回來,有些焦急。那個陌生的男人不知道什麼身份,直覺告訴凌夏夏這裡面肯定有問題。而那個什麼先生更是不知道是誰,乾媽就這樣過去見對方不會有危險吧?
正着急地下車準備過去叫人,卻見凌蘭已經從那輛黑色的車裡下來了。
趕緊迎上去,拉住凌蘭的手關切地問她:“乾媽,你沒事吧?”
凌蘭臉色有些蒼白,表情也有些恍惚,看上去像受了刺激,聽到凌夏夏的關心之語,擡起頭勉強扯出一抹笑容,“我沒事。”
凌夏夏越過凌蘭看向她身後的那輛車,車門已經關上,看不到裡面的人。想開口問她對方是誰,可看凌蘭這神情,顯然不願意說,凌夏夏擰了擰秀氣的眉毛,還是選擇沉默。
最後凌夏夏什麼也沒問,扶着凌蘭回了車上,讓司機把人送回了家。
把凌蘭送回家之後,看她臉色仍舊不太好,把人扶回房間休息後,她纔回了喬家別墅。
凌蘭躺在牀上,睜着雙眼望着天花板,腦海裡想着剛纔在車裡那個男人最後說的幾句話。
“我想問宴瑧要點東西,他似乎不太願意給我。我這個做叔叔的,又不好硬來,就想讓他的小女朋友幫我勸勸。她既然是你的乾女兒,就請厲太太幫我做箇中間人,解決一下這件事。”
“如果我不幫呢?”
“呵呵,不幫啊……那就算了。不過我聽說厲先生以前在美國生意做得挺不錯的,我也想投資做點房產生意,哪天有時間約厲先生出來談談?或許他對厲太太年輕時候的事也會感興趣的。”
想到陳權說這句話時候的陰險笑容,凌蘭就忍不住冒冷汗。
他居然威脅她!
凌蘭被那個男人侮辱,後來還生下了孩子,這件事除了她自己,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她當初嫁給厲正章的時候,是去醫院做了假的膜的。她不想讓丈夫知道她的這段不堪往事,更擔心對方知道了之後會拋棄她。她很愛現在的丈夫,更愛他們的家庭,她不會容許任何人去破壞它的!
可是讓她利用夏夏去幫那個惡魔,她做不到。
爲了隱瞞那件事,她強忍着沒有去報警,將這件事深深的埋進心底,讓那個惡魔繼續逍遙法外,爲的就是讓這件事永遠掩埋在時間裡,不讓別人知道。可如果她不幫那個人,他就要將當年的事情告訴厲正章,到時候……那個後果凌蘭不敢想。
痛苦地閉上眼睛,凌蘭猶豫糾結了好久,最後一咬牙,爲了自己的家庭和幸福,只能暫時捨棄凌夏夏了。
既然他說他認識喬宴瑧,那想必也知道喬宴瑧的身份和手段,那他應該不會,也不敢傷害夏夏的吧?
凌蘭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來減少自己心中的罪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