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強烈的思念纔會涌上來,席慕風的音容笑貌一點點沁入,直透心脾,涌出來的卻是冰冷絕望,緊接着響起了劉雅的話:“畢業,就永遠離開。”
永遠離開,代表着她永遠也見不到席慕風!這是多大的痛,已無法用語言表達,她只能捂緊臉,任由眼淚奔撒。
一切彷彿又回到了三年前,不能見他,不能給他打電話,不知道他在哪裡,過得怎麼樣。
多少次,她都忍不住要偷跑出去給他打電話,但劉雅卻一次次警告她:“不要想着去做一些蠢事,餘秋實還沒有走,他好像起疑了,仍在找你。你的每一次哪怕是極小的冒險都會給慕風帶來滅頂的災難。”
這些話,難免不藏着劉雅的私心在裡面,但即使如此,她也不敢去和席慕風聯繫。時間在推移,她只能更加努力地學習,爭取考取第一,以達成當時對席慕風的承諾。
雖然只有一個多月,她過得有如一年甚至十年那麼艱難。劉雅相當謹慎,除了她本人和一個送飯的啞巴阿姨,任何人都不知道蘇雨晴在哪裡。當然,包括席慕風。
畢業考試,她也沒能出現在考場,而是在一個專門的密閉空間裡完成。書本已經被她翻爛,一切瞭然於胸,劉雅帶來的資料也都看過。顯然,那些資料也起到了大作用,在考場上,她顯得極爲輕鬆。
考試,就這麼結束了,看着收走的最後一份試卷,她的臉上沒有笑容,只有滿面的愁緒。劉雅站在門口,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走進來,叭地甩下了一張機票,聲音冰冷地道:“這是去印度的機票,你是從那裡的森林出來的,回那裡是最好的選擇。或許,你可以從那裡找到一些關於你身世的東西。”
慢慢拾起機票,蘇雨晴從劉雅眼裡看到的是仁至義盡的絕然,她知道,劉雅這是要她回到自己的世界裡去了。這是她的承諾,已經簽下了名字。可是,席慕風……
“你別再想着和席慕風有任何結果了,餘秋實他不打算走了,已經回了餘家。”她的這個消息將蘇雨晴心底的這一絲細小的希望都掐滅,她陰暗了眸子,感覺到的只有無盡的悲涼。
“飛機三天後起飛,剛好可以等到你的成績出來。至於畢業證什麼的,就不要拿了,印度那邊也用不上。”她每一句話都說得極爲平淡,但平淡中卻夾着不容拒絕的堅持。蘇雨晴不語,任由心絞痛着,她在乎的,永遠不是成績和畢業證,而只有——席慕風!
劉雅似看透了她的心思,再次發出警告:“到了那邊後,不要以任何方式和慕風聯絡,他現在正在積極相親,相信很快就能成家立業,你的聯繫會成爲他的負擔。”
蘇雨晴微微一驚,擡頭看向劉雅,她沒想到席慕風竟然會同意再次相親。劉雅臉上帶着一抹勝利的微笑,卻不再說什麼,快步走了出去。
成績,在三天後出來,被人早早地貼在了學校的BBS上,蘇雨晴打開電腦就看到。長長
的一串名字,數字,琳琅滿目,一眼望不到頭,她沒有動,定定地看着第一個名字。
那是她的名字,這一次,她真的考到了第一!
後面,跟滿了各種評論,大家除了對她會參加考試感到驚訝外,更多的是對於她成績的質疑。試想,一個門門掛科,年年補考的學生,會有哪個相信她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考到第一名?
她的名字,被人們熱烈地討論着,佔據了絕大多數的評論單元。她一點都不在乎大家的質疑,靠着真實的能力達成了對席慕風的承諾,就已經滿足。並不期盼所有人都相信這是她的真實成績,因爲她知道,席慕風一定會相信。
只可惜,他怕是不能知道了。傷感和失落襲來,她臉色蒼白地坐在電腦前,看着QQ圖標和微信圖標,鼠標移了無數次都沒敢點下。
劉雅叭地推開門,蘇雨晴慌亂地關閉了BBS頁面,坐直了身子。“你在幹什麼!”劉雅滿臉驚顫地跑過來,查看。蘇雨晴垂眉,輕輕地擋開了她,道:“我沒有上聊天軟件,只是看看新聞。”
劉雅半信半疑,蘇雨晴嘴角無奈地劃開:“您放心吧,我還不敢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她確實好想用聊天工具給席慕風留言,但這樣勢必引起餘秋實的注意,所以,選擇了放棄。
劉雅心底的疑慮終於消解,她這纔將手裡的一張紙置於蘇雨晴面前,冷淡地道:“這是成績表,你看看就可以了。”成績,她早就看到,蘇雨晴沒有告訴劉雅,而是將成績單拾起,隨意地看了幾眼,又放下。
對於蘇雨晴的成績,劉雅並未發表任何看法。對於她來說,最重的不是質疑蘇雨晴的成績,而是讓她儘快離開,永遠不要再出現在席慕風面前。
餘秋實的迴歸雖然帶給了他們災難,但不可否認,也帶給了她機會。她,終於可以把蘇雨晴送得遠遠的了。
擡腕看錶,她道:“晚上十二點鐘的機票,你這段時間哪裡也不要去,呆在這裡,我會過來送你進機場的。”
蘇雨晴點了點頭,劉雅已經大步離開。
要離去了,便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似乎一眨眼,就到了十點鐘。蘇雨晴的心愈發煎熬,定定地看着窗外,將機票捏得緊緊的。一貫野性張揚的小臉上,此時沉澱的是深深的悲慼。她不是那種喜歡悲春傷秋的人,卻最終敗在了席慕風的身上,一想到和他見面遙遙無期,她甚至連死的心都有了。
眼前,簡陋的小桌上,放着的是劉雅幫忙買的安眠藥,她這段時間,完全靠着這個入眠。劉雅從來不會過問她安眠藥的用處,如果她一口氣把這些吃掉了,估計也不會在乎吧。
蘇雨晴苦苦笑了一下,拾起那瓶子,搖了搖頭。三年前發生那件事後,她都沒有了結自己,三年後得到了席慕風的認可,她更不可能這樣做。
外面,老遠,汽車的遠光燈耀眼亮起。
這麼快?蘇雨晴叭地站起來,雖然時間還沒到
,但她能體會劉雅那份着急送自己走的心情,自是不曾懷疑,起身,奔了下來。
走到樓下,車子已在近前,卻不是劉雅常開的那輛白色的奧迪,而是一輛黑色的大衆。蘇雨晴眉頭蹙了蹙,車門拉開,從裡面走出來的並不是劉雅,而是——
“餘……秋實?”嗓音一顫,蘇雨晴的臉在瞬間蒼白如紙!他怎麼會來?!
餘秋實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形如立了一座山,只是這山上充滿了殺氣,令人不寒而慄!蘇雨晴緊張地退了一步,餘秋實狠狠地咬牙:“你果然在這裡!”
果然?他這話裡分明有話。蘇雨晴機警地看看四周,這裡本就偏僻,再加上是放假時間,更不可能有人來。要想在能力非凡的餘秋實手下活命,可能性幾乎爲零。她只能拖延時間,以期劉雅快點趕來。
餘秋實有幾分帥氣的臉上拉開了冷酷,炯炯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以他高大之姿俯視着她,就像在看一隻落入手中的小獸。脣扭了扭,終於張開:“以爲裝死就能瞞得過我嗎?有人告訴我,你還活着,只是我一直沒有找到你的去向。不過,好在你們學校有BBS……”
蘇雨晴的身子又是一僵,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他的話沒有說完,她已經明白。學校裡的學生把學習成績排名表發到了BBS上,讓他看到了她的名字。
“這個人告訴我,能讓你消失無影又可以順利參加考試的地方,只有學校,這些天,我把學校找了個遍,想不到,你竟然藏在這麼隱密的地方。”
以餘秋實的聰明機警,一樣可以想到她的去向,只是他一再地強調“有個人”,引起了蘇雨晴的好奇。
難不成是劉雅搞的鬼?
想法一上來,她就搖頭,馬上予以否認。劉雅是不喜歡自己,但她除了對自己用藥那一回外,一直恪守着爲人之道,就算恨極她,也不會做出過激的事來。更何況,若真是她想自己死,也不會等到現在。
這個所謂的“有個人”又會是誰?
知道她還活着的……
她在腦子裡慢慢地搜索着。
餘秋實沒有打算給她時間,從衣底掏出一把黑亮的槍,對上了她:“據我所知,春華是你用槍打死的,就是這把。”
蘇雨晴擡頭,車燈的光束射過來,她看清了那把槍。這是一把極有年份的槍,槍身被磨得光滑平整,散發出幽黑的光亮。這槍後來一直存於ISO保安部,嚴加保管,沒想到竟被他……
“今晚,我就用它送你上路!”他臉上擰起了狠意,沉聲低吼。蘇雨晴的身子顫了顫,背上沁出一片冷汗,手心,早已溼透!
餘秋實將槍孔對準了她的太陽穴,指按在了扳機上,沒有馬上動手,而是解釋般道:“當年,你的槍就是打在她的太陽穴上。”
這足以見得他對餘春華的死已經瞭如指掌,蘇雨晴又不得不佩服他的細心,連這樣的細節都弄清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