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茫茫大雨,寒冷而肅殺,窗內是溫暖愜意,宛如初春。
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可以和她一起單獨吃飯。
也許,有過這麼一天,就夠了。
“肖莫,你坐吧,吃飯。”許朝暮給他拿了碗筷。
“嗯。”
許朝暮這會兒心情真的很不錯,她特地給肖莫開了一瓶酒,自己則倒上白開水。
“肖莫,謝謝你。”她端起茶杯。
肖莫勾脣,不語,只是端起酒杯。
他幾乎是沒有怎麼猶豫就答應了她,這會兒想起,他爲什麼要答應她呢?
但他沒有多想,答應了就是答應了,哪有那麼多爲什麼。
肖莫看着手裡的杯子,問道:“你這兒怎麼有酒?”
“初晴送的。”
“嗯?”
“哦,就是剛剛對門那個女孩子。”許朝暮解釋道,“她說他二舅爺明明不能喝酒,還在家裡藏了那麼多酒,就送給我了。”
“那你就能喝了?”肖莫臉色一沉,“那女孩,小小年紀,壞心眼不少。”
呃……許朝暮覺得肖莫有點激動。
“我不喝,就是替她二舅爺藏着。”許朝暮又解釋道。
“這些酒我帶走,你一滴都不許沾。”
“我真不喝……”
“不行!”
“……”許朝暮沒轍。
肖莫是怕她一個人在這兒,萬一哪天想不開,一個人開一瓶酒,喝醉了都沒人管!
兩人一起吃午飯,許朝暮話多,又跟肖莫講了很多好玩的事情,比如她認識的這個新鄰居夏初晴。
她說夏初晴是個聰明的女孩,腦子好使,成績也好。
多數時間是許朝暮在說,肖莫在聽。
“朝暮,還有四天就是除夕了,你想清楚了,不打算回C市了?”肖莫問道。
“以後的除夕,我都不會再回C市。”許朝暮吃了一口米飯。
肖莫點點頭,沉默半晌:“我知道了。”
一頓飯,許朝暮吃得很飽,倒是肖莫沒有吃太多,一直在喝酒。
外面的雨還在下,期間,夏初晴還給許朝暮發了短信問好。
許朝暮回了她,沒事。
只不過,她沒事,肖莫卻像有心事,不然,他爲什麼要喝這麼多酒?
“肖莫,你回家過年嗎?某人給你放假了嗎?”許朝暮問道。
“不回。”肖莫淡淡道,“我爸媽說我今年又帶不回女朋友,別回來了。”
說完,肖莫自己先笑了。
許朝暮也笑了:“他們急什麼呀,你看看我,不錯吧?要是想找人湊數,你就把我帶回家好了,你湊數,我騙壓歲錢。”
肖莫笑了,不語。
他喝得有點多,有幾分迷醉,他看了許朝暮一眼,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久久沒有移開。
半晌後,他才勾起脣角,笑了。
“他們出國談生意了,過年就留在國外,所以,我也不回家了。”肖莫道。
許朝暮還是頭一次聽肖莫說起他家裡的事情,聽他這麼一說,他家條件不錯的樣子。
“那我豈不是騙不到壓歲錢了?”許朝暮托腮道。
“明年有機會,讓你騙。”肖莫笑道。
“明年啊……明年……”許朝暮呢喃囈語。
明年似乎還很遙遠……
中午的時候,肖莫的酒喝得有點多,他一時半會走不了,就在許朝暮家另一間臥室裡休息,而許朝暮在自己的房間繼續看笑話書。
他揉了揉太陽穴,閉着眼睛,沉默。
他今天似乎真的喝了挺多酒的,他不由在心底笑自己傻。
許朝暮傻,沈遲傻,他也傻。
一旦沾上某個叫“愛情”的東西,人就自動會變得很傻,很傻……
他躺在牀上,聽着窗外的雨聲。
他一直都沒有睡着,下午不知幾點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原來,是沈遲。
“沈總。”
“在哪?”
“一個朋友這裡。”
“有消息沒有。”沈遲沉聲問道,但掩蓋不住他語氣裡的焦急。
“對不起,沈總,還是沒有。”肖莫在等着沈遲的訓斥。
但,那頭只是一陣無聲的沉默。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遲才淡淡道:“知道了。”
這三個字裡,有無奈,有落寞,有心痛……
肖莫看不見沈遲,但他知道,這個時候的沈遲,一定像五年前一樣,難過得想發瘋。
沈遲掛上了電話,肖莫的心口也久久無法平靜。
真得會像許朝暮說的那樣,有那麼一天,沈遲會再愛上另一個女人,會跟她結婚,共度一生嗎?
肖莫不知道。
……
那天下午,肖莫酒醒後就從臥室走了出來。
許朝暮聽到動靜,也扔掉書,打開了自己臥室的門。
“肖莫,酒醒了嗎?”
“嗯。”
“那就好,你再休息一會兒吧。”
“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需要的,打我電話。”肖莫道。
“謝謝你。”許朝暮由衷感謝。
她真得沒有想到,肖莫會幫她。
肖莫笑了:“不過,你也別忘了,沈總不是那麼好騙的。”
“那你也別忘了,多帶他出去看看‘風景’。”許朝暮冷哼一聲。
“行啊,我以後天天帶他去酒吧,去會所,你別吃醋就好。”
“我怎麼會吃醋。”
“好了,我先走了,中午的菜要是不夠吃,自己再做兩樣。”肖莫叮囑道。
“回C市嗎?”
“嗯。”
許朝暮點點頭,沒有再挽留什麼。
還好,C市離錦城並不遠,兩個多小時的車程。
“今天雨大,你……開車小心點。”許朝暮將他送到門口。
“我知道。”肖莫道,“不用送了,你回去。”
肖莫拿過他的傘,沒有回頭,一直走下了五樓。
許朝暮從窗口往下看,她看到肖莫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雨中,慢慢兒,模糊一片,直到再也看不見。
錦城的這場大雨一直下了整整三天三夜,到了除夕的前一天凌晨,雨才停下。
雨一停,氣溫驟然降低。
許朝暮哪裡也不想去,就想窩在被窩裡玩玩手機,看看書,連飯都懶得做。
還好,她不想做飯的時候,對面的夏初晴會給她送吃的。
離開了C市,離開了沈遲,她的世界一瞬間就變得清靜了許多。
想起沈遲,想起周染,想起沈策先……都像是同自己隔了很遠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