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了一口氣,默不作聲,從西服口袋裡摸出煙和打火機。
將車窗降下一點後,他就點燃了煙,默默抽了起來。
煙霧繚繞,籠罩了他的臉龐,他的視線落在水榭裡,一刻都不曾轉移。
晚上八點,他從洛杉磯飛到C市的國際機場,老程已經在機場外等他了。他獨自一人開了車過來,直接到了水榭。
在洛杉磯的三天時間,他的心很平靜,唯一起的波瀾便是……他想她了。
一天不見她,就會很想很想,更何況是三天。
不管是生氣的她,還是撒嬌的她,他都想,想到夜不能寐,眼前總是她那張迷人的小臉蛋在晃來晃去。
只是,她做的有些事情,讓他心裡很不舒服。
在洛杉磯的那三天,他想明白了,不管她做什麼,只要不是背叛,不是利用,他都可以忍,都可以嘗試着去解決。
他真得毫無其他辦法,他愛她,愛到失去自我。
他沈遲從前不是這樣的人,商業場上,哪怕是被人牽着走一步,都是他絕對不會容忍的。
現在,爲了許朝暮,他願意退。
一退再退,只要不是退到底線附近,他都可以承受。
這會兒,他抽着煙,又想起了她肚子裡那個孩子的事。
只要不是利用,只要不是背叛,他都可以寵着她,將她寵得肆無忌憚。
但,如果出現他不願意看到的事情,他一定不會姑息。
他看着水榭,微凜的眸光中閃過一絲絲銳利,他一隻手慵懶地搭在方向盤上,另一隻手上夾着煙。
不一會兒,有小傭人來關門了,小傭人出來的時候,沒有察覺到遠處的沈遲。
門關好後,水榭裡有幾盞燈就陸續熄了,整個水榭陷入了萬籟俱寂的安靜中,除了不時聽到的蟲鳴聲外,其他,什麼都沒有。
臥室中,一個小傭人服侍許朝暮梳洗完畢後,就替許朝暮關上了房門。
許朝暮坐在牀上,把玩着沈世寒送的那隻音樂盒。
她將音樂盒放在絲絨的牀單上,伸手打開了音樂盒。
音樂盒一打開,裡面就傳出了悠揚而動聽的音樂聲,還有那個翩翩起舞的小公主。
許朝暮很喜歡這個小公主,她用手輕輕撫摸她的頭髮,這感覺就好像在看自己的女兒似的。
小玩偶的質地很好,她金黃色的頭髮摸起來就跟真得一樣。
一邊聽着悠揚的音樂聲,一邊看着這個小玩偶,許朝暮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那隻布娃娃。
布娃娃被她塞到櫃子裡去了,回國後,她就很少再會翻出來,這會兒突然想到,她就打開櫃子將她拿了出來。
剛拿出來,她的鼻子一酸。
這隻娃娃陪伴了她整整五年,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她都沒有扔掉她。
這隻娃娃的身上還沾染了血跡,那晚客輪上,她的血……只不過,現在這隻娃娃已經乾乾淨淨的了,還是那麼漂亮。
許朝暮半倚在牀上,滿足地看着這兩樣小東西。
她輕輕撫摸着肚子,指着這兩隻女娃娃對肚子裡的寶寶道:“寶寶,你看看,你喜歡哪個丫頭,麻麻給你介紹。”
說着,她自己倒先笑了起來。
肚子裡的小傢伙當然是不會理她的,但也沒有鬧騰,很安靜。
臥室裡的燈光很柔和,不刺眼,許朝暮就聽着恬淡的音樂聲,慢慢的,睏意襲來。
這幾天沈遲去洛杉磯後,她沒有收到他一條信息,一個電話,她心裡有點難過。
她覺得,像他們這樣子下去,哪裡還能長久……
看着看着面前的小玩意兒,她困了,將音樂盒收了起來。
但,她沒有捨得將布娃娃收起來,而是放在了自己的枕頭旁邊,陪伴自己入睡。
……
夜裡的時候又下起了大霧,到處都是霧濛濛的一片。
沈遲坐在車裡,臉上的神情一直都沒有變過,還是那樣淡漠。手上的煙已經抽完,這會兒,大霧漸漸迷住了他的雙眼。
從他的位置往水榭看去,已經看得不甚清楚了。
他啓動車子,將車停在了水榭的門口。
他看到,臥室裡的燈已經全部都熄了,她……大概是睡着了。
這個點伴隨着他的只有無邊無際的蕭蕭落木聲,還有滿天白茫茫的大霧。
車窗玻璃上很快就氤氳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他偏過頭時,眼前竟又出現了一個小女孩的身影,這個小女孩在車窗上用手寫着字。
這個小女孩當然不是別人,正是小時候的許朝暮。
後來,這個小女孩就漸漸長大了,只不過,她的本性一直都沒有變。
只有他在想起她的時候,心口才會有一陣又一陣的暖流涌過。
她做過不少讓他不高興的事情,但他沒有辦法跟她生氣……
有時候他甚至想狠下心,晾她一段時間,但最後發現,不過是兩敗俱傷。
他在傷害她的同時,傷害的也是自己。
此時,窗口的水汽越來越重,他伸出手,想像她一樣在窗子上寫點什麼……
但,手指剛剛觸碰到冰冷的車玻璃,就慢慢滑了下來……
最終,他只是手握成拳,抵着額頭,一夜無言。
夜裡的時候,他的頭又有點痛了,這幾天,他都沒有喝酒,但卻抵擋不住這突如其來的痛意。
他緊緊握住方向盤,可是沒有用,頭疼得厲害。
此時,已經是夜裡兩點。
他的眉頭都皺了起來,偏偏車子上又沒有藥,他只好忍着。
此時的水榭籠罩在霧氣之下,像一座童話裡的城堡,如夢如幻。在這座城堡裡,有他此生彌足珍貴的小公主,她正在安然入睡。
他忍着頭痛,銳利的眸子微微凜起,他看着前方……
他在水榭外坐了整整一夜,他甚至都知道,太陽是幾點幾分升起的。
霧氣遲遲沒有散去,就像他走的那一天,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第一個來開門的傭人一眼就看到了水榭外的這輛邁巴赫,她吃了一驚,這不是四少的車嗎?
車裡有人嗎?
她是該裝作沒有看見轉身就走,還是該走上前去?
說實話,她們其實都是挺怕四少的,尤其是自從上次兩個傭人在背後說許朝暮的壞話被沈遲懲罰後。
不過……四少不是去洛杉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