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吃飯的時候,沈遲是不讓許朝暮說話的,但現在,他卻又巴不得她多說幾句話。
他聽着她的聲音,也是好的。
沈遲替她挑了一塊魚肉,剔去魚刺,放在她的碗中。
“朝暮,前段時間,我爸找你有什麼事?”沈遲淡淡問。
許朝暮一愣,那件事情,沈遲知道了?
不應該啊,沈策先和周染做事一向謹慎,怎麼會被沈遲知道呢?
她又一想,是了,沈遲上次詢問了她手機裡那些視頻的事,她沒肯說,他估計就放在心上了。
在C市,他什麼事情查不出來。
許朝暮低着頭,若無其事道:“沒什麼,就是問問我最近情況。”
“是嗎?”沈遲反問,語氣中是極大的不相信。
“是啊。”許朝暮繼續雲淡風輕道。
“跟我說實話!”沈遲臉色一沉,一改剛剛的溫柔,態度強硬起來。
許朝暮嚇了一跳,如實招供:“也沒什麼,就是說你生活紙醉金迷,女人無數,問我傷不傷心,難不難受。”
“嗯?”
“我說我你有很多女人豈不是好事,說明你有魅力。”許朝暮道。
“笨。”沈遲戳了她腦瓜子一下。
“我哪裡笨了,我說的不對嗎?”許朝暮那雙清澈的大眼睛裡滿是無辜。
“你對,你都對。”
“當然。”許朝暮得瑟了一下。
“還有呢?”沈遲繼續問。
“沒什麼了……”許朝暮戳了戳面前的米飯。
沈策先和周染逼她籤離婚協議書的事,她能說嗎?要是說了,沈遲會怎麼想?
後來她沒有籤,她也不知道有沒有對沈遲產生什麼影響,目前看來,似乎是沒有。
“老實一點。”沈遲掐了一把她的腰,“說。”
許朝暮撇嘴,她怎麼就不老實了……
“也沒什麼,你父親說我配不上你,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我總覺得,你如星辰一樣耀眼,而我就像塵埃裡的花。”
“夠不着我?”
“是啊,我就算是伸手了手臂,我站在地面上,我也夠不着星辰。”許朝暮的眼睛裡朦朧了一層淡淡的水汽。
“笨。”沈遲摸了摸她的臉蛋,“我可以彎下腰。”
許朝暮眨了眨眼眼睛,嗯?這個答案,倒是她從未想過的……
“等我彎下腰,我可以抱起你。”沈遲接着道,平靜而從容。
許朝暮心頭忽然一熱,如有蜜糖一般,就好像夏天的冰激凌化了,甜甜的奶油滴在心田。
“你真會哄人。”許朝暮低頭戳着米飯,脣角是一抹上揚的弧度。
這男人這麼會說甜言蜜語,難怪喜歡他的小姑娘趨之若鶩,源源不斷。
“告訴我,我爸還跟你說了什麼。”沈遲道。
“你媽也在,他們說的挺對的,尤其是周姨。”
許朝暮提到周染時,目光中有幾分躲閃。
提及周染,她就會想起自己的母親。
這道坎,這五年,她都在嘗試着跨過去,但……其實一直都沒有。
“嗯?”沈遲看向她。
“周姨說,你工作很忙,集團大大小小的事務,都得由你來操心,而我,完全不能替你分擔任何。甚至,還總是讓你操心,連吃個飯,湯都是你替我盛。”
許朝暮聲音很輕,回憶起這些,她的心裡有點難過。
“她還真是多慮。”沈遲不屑一顧。
“我覺得她說的……也挺對。”
“對什麼對?自己的女人自己不寵讓別人寵?誰看不慣,讓他來我面前講!”沈遲很霸道。
大手摟住了許朝暮的腰,不讓她動彈。
他樂意寵着許朝暮,別說替她盛湯,就是替她換衣服、繫鞋帶,他都樂意,誰敢說三道四!
“沈遲……”許朝暮垂下眼瞼,“要是哪一天,你遇到了更好的,更愛的人呢?”
“胡說什麼,除了你,我還能去愛誰……”沈遲將她的頭壓在胸前,緊緊摟着。
彷彿,他怕一鬆手,她又走了……
這輩子,除了她,他還能去愛誰。一顆心都系在了她的身上,哪有還有別的地方去留給別人。
爲了她,哪怕是與他的父母反目成仇,他都在所不惜。
只因,他愛她。
許朝暮將頭埋在他的胸口,不知爲何,鼻子一酸,眼淚兒就流出來了。
她在他的白襯衫上蹭了兩下,她纔不要當着他的面哭。
“蹭什麼呢?”小動作被沈遲發現了,他低下頭,捧起她的臉蛋。
“沒什麼,我們吃飯。”許朝暮轉過頭去。
沈遲脣角勾了勾,還沒什麼,他分明看到,她的眼眶兒都紅了一圈。
“除了這些,他們還跟你說了什麼?”沈遲問。
“他們給了我離婚協議書。”許朝暮終於說了出來。
那件事,她本打算永遠藏在心底的,終究還是被沈遲刨根究底了。
聽到“離婚協議書”五個字,沈遲的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
“你簽了?”
“是啊,簽了。”許朝暮漫不經心道,“簽過好多天了。”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要跟我離婚?!”沈遲忽然扳過她的肩膀,眼底是一抹冷意!
“……”許朝暮汗涔涔,說好的優雅呢?說好的冷靜呢?他居然這麼激動。
她忽然想,如果她當初真得簽了,沈遲會說什麼?
“我不是早就說過,離婚。”許朝暮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沈遲倒是立刻就炸了,如一隻暴怒的雄獅!
他當即就放下筷子,雙手狠狠抓住她的肩膀:“誰讓你籤的?許朝暮,你還把我放在眼裡嗎?!”
“簽了,我們就自由了。尤其是我啊,我可以帶着寶寶去找他爸爸了。”
“你一直都是這樣想的,你是巴不得離婚。”
沈遲雙眼都紅了,那雙手更是恨不得嵌進她的肩膀裡。
他胸腔內心潮澎湃,整顆心都在砰砰跳個不停!
他不在家的時候,她居然把離婚協議書籤了?
許朝暮搖搖頭,學着他的語氣輕嘆一聲:“笨。”
她一開口,沈遲才發現,他被她耍了。
沈遲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太過激動。他放下雙手,雲淡風輕地輕咳一聲,淡淡道:“吃飯。”
許朝暮哪裡肯依,扯着他的胳膊:“你剛剛又兇我了。”
“是嗎?記不得了。”沈遲垂下眼瞼,若無其事,一臉無恥。
“沈遲,你這麼愛記仇的一個人,居然會健忘?不對,是秒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