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碰我的孩子,不要打掉他,他才兩個月……”許朝暮的眼角流下了兩行淚。
躺在手術檯上,她看着那些冰冷的儀器,她拼命搖頭。
不要,不要……
醫生和護士都穿上了手術服,戴上了口罩、手套,準備給許朝暮做手術。
“對不起,我們也只是聽從吩咐。”女醫生道。
“不要,我的寶寶才兩個月啊,你們不要聽那個惡魔的話,他不是人,他不是人。”
許朝暮痛苦地搖頭,沈遲你不是人!
“小姐,不會痛的,您閉上眼睛,真的,一會兒就好。”女醫生安慰她。
她從手術檯上拿起明晃晃的鑷子,夾起一塊酒精棉。
“不要碰我,我求求你們,不要碰我的孩子,你們讓我走……”
許朝暮拳打腳踢,她幾乎在用盡能用的一切力氣。
這是一個母親的力量,她只想護着自己的孩子。
她踢到了架子,“嘩啦啦”,手術刀等手術儀器掉了一地。
“按住她,不要讓她亂動。”女醫生髮話。
“好。”幾個小護士趕忙按住許朝暮的手腳,不讓她亂動。
“小姐,你忍一忍,一會兒就好,不會痛的,真的。”幾個小護士也在勸許朝暮。
“沈遲,你不是人,我恨你,我會殺了你的……”
她的臉上佈滿淚水,沾溼了她的頭髮和裙子。這張小臉上,盡是扭曲和痛苦。
她想要掙扎,但沒有力氣掙扎,她被打了麻醉,她甚至感受不到東西砸在臉上時的痛。
“孩子……我的孩子……”
淚水潸然而下。
當然,手術室裡的聲音,外面是一點都聽不到的。
沈遲起初是坐在椅子上,然後,又忐忑不安地站了起來。
他的腦子裡一直盤旋着她剛剛說的那些話:“你媽媽害死了我媽媽,而你,也要害死我和我孩子?”
“我的孩子要是沒有了,我會找你拼命的!”
她會找他拼命的。
腦子裡飛快地過着一個又一個片段,五年前,他帶她去醫院拔牙,正好在醫院外看到三個人吵架。
那時候,王羽非要打掉居舒雅肚子裡的孩子。
許朝暮扯着他的衣角問了一句:“四哥,流產是不是很疼?那個孩子很無辜啊。”
流產是不是很疼……
當然疼……
孩子,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當年的許朝暮,拔個牙都會疼得哇哇叫,現在,怎麼會不怕痛呢。
他的拳頭漸漸攥緊,忽然,他的腦子裡又想起五年前的那具骸骨。
當肖莫告訴他,那就是許朝暮的時候,他猶如被人澆了一盆冷水,從頭涼到腳!心都跳停的感覺。
他悲痛欲絕,不止一次告訴自己,來生如果能遇見,他會用盡自己的全部來愛她。
現在,她沒有死,她還好好地活着,爲什麼他卻不能兌現自己的諾言了……
如果她肚子裡的孩子沒有了,她一定會恨他的。
一定。
他不要她恨他。
他站起身,大步往手術室的門口走去。
他用力拍打手術室大門:“開門!開門!”
“沈總,這會兒正在手術,您不能進去!”譚院長趕忙過來拉住她。
“你讓她們開門!這手術不做了!”
沈遲的眼睛是一望無際的深邃,這深邃中,滿含焦急。
不,他不要她恨他一輩子!
他已經失去了她整整五年,他不要再失去她一生。
一輩子,有多少個五年呢……
“沈總,恐怕來不及了。如果這會兒打擾到醫生,對手術沒有好處。”
“我讓你開門聽到沒有?!”沈遲怒吼。
“好好好,沈總,您稍等。”很快,譚院長就親自去打了一個電話。
這幾分鐘,宛如一個世紀之久。
沈遲真怕,害怕手術室的門一打開,手術已經開始了,而她的孩子沒了……
他握緊雙拳,敲打着手術室的大門,臉上是無盡的沉痛。
“暮暮……暮暮,咱不做手術了,咱們回家……”
手術室裡的醫生在接到譚院長的電話時,正準備給許朝暮做人流手術。
手術時需要聚精會神,她本來還想等手術完再接這個電話的。
結果譚院長往手術室按了緊急按鈕,警鈴頓時大響。
“主任,院長好像有急事找您。”小護士將手機遞給醫生。
女醫生這才放下儀器,接起電話:“院長。”
“手術做了沒有?要是沒有做的話,趕緊把人推出來!”
“手術不做了嗎?”
“對,不做了!她老公後悔了。”
“怎麼會有這種老公,行事作風一點都不果斷,這孩子要不是他的,就打掉,要是他的,那肯定不能打。”女醫生脾氣也不好了。
“你別管那麼多,這不是你該管的,你儘管負責把人平平安安的送出來。”
“行了,我知道了。”
女醫生掛了電話,關掉儀器上的燈。
“結束手術,準備送病人出去。”
“主任,這……這手術就不做了嗎?”小護士們眼睛都瞪大了。
“嗯,不做了。”
“主任,你說剛剛外面那個穿西裝的男人是她老公嗎?”
“我猜是,估計被戴綠帽子了。所以啊,才逼着她打掉這個孩子。”
女醫生邊說邊摘掉手套,去水池邊倒了洗手液,開始洗手。
這種事情,女醫生看的太多了,見怪不怪。
“估計是了,現在的女孩子太開放,也難怪她老公會生氣。剛剛我看到了,她老公黑着一張臉,可嚇人了。”
“那男人長得挺帥啊,而且我們院長都對他客客氣氣的,身份背景肯定不一般。”
“就是啊,這麼帥的男人,她圖什麼呢?”
說完,幾個小護士用餘光瞥了一眼許朝暮。
許朝暮渾身無力地躺在手術檯上,她沒有力氣,但她的耳朵還能聽得到聲音。
這些冷嘲熱諷傳來,許朝暮淡淡道:“他不是我老公。”
她的聲音雖然微弱,但所有人都聽到了。
衆人疑惑,面面相覷。
沈遲在手術室外等了很久,一秒鐘都像一年那麼長。
“開門,怎麼還不開門!”他拍打大門。
譚院長趕忙走過來:“沈總,我給裡面的醫生打過電話了,手術還沒有做,您放心,孩子和大人都沒事。”
終於,沈遲鬆了一口氣。
手術還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