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沒在人行道外的許朝暮並沒有聽到呼喚，她低頭看着懷裡的小寶，一直輕聲哄着他。
聶承朗默默走到她的身後，看着她瘦削的背影，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她比以前更瘦了，從側面看去，她的大眼睛裡有些迷茫和悵惘，眼中帶着無限失落。
聶承朗心口的位置在疼痛，走到她身後時，她依然沒有察覺。
只是，一靠近她，他就聞到了她身上那熟悉的芬芳，如淺淡的茉莉花。
“朝暮。”他又喚了一聲。
這聲音太過熟悉，許朝暮心口一顫，雙手下意識一抖。
聶承朗……
“好久不見。”聶承朗走到她的身邊。
許朝暮轉頭，真得是聶承朗。
“好巧。”許朝暮看着他，目光中閃爍着驚訝。
真得是好久不見，故人重逢，許朝暮心中一下子感慨萬千。她有多久沒有見到聶承朗了，她自己也記不得了。
聶承朗變了許多，從前的他年輕英俊而又充滿活力，現在的他……更多了沉穩和平靜。
一身黑色商務西裝襯托得他越發成熟，他大概是剛從某個重要的場所回來吧，領帶還系得一絲不苟。
許朝暮記得他不愛穿西裝的，他覺得太冷漠，他在她面前一向都是平易近人的。
自從回沈家後，沈遲不讓她見聶承朗，她就很少再見到他了。
這一刻，故人相逢，真是說不清的悵然。
一下子，和聶承朗有關的記憶全部跳到了腦海中。
尤其是有他相伴的那五年，數不盡的溫暖。
“朝暮，你去哪裡？急着走嗎？要是不急的話，我們聊一聊？”聶承朗在邀請她。
許朝暮點點頭：“嗯。”
她也挺想念聶承朗的，只是一份朋友間的牽掛。這次重逢，她也想跟他多坐一會兒。
聶承朗帶着許朝暮走到了一家咖啡廳裡，咖啡廳里人不多，他就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
他知道她喜歡靠着窗戶，因爲這個位置可以看着窗外來來往往的人羣和萬千風景。她的喜好，他一直都還記得。
“朝暮，這個寶寶是……”聶承朗好奇地看了小寶一眼。
小寶也看了聶承朗一眼，兩人的目光對上，小寶也很好奇。
這個叔叔是誰？挺帥的。
“我領養的一個孩子，他叫小寶，可愛吧？”許朝暮笑道。
一提到小寶，她的臉上就露出開心的神色。
小寶彷彿聽到有人在誇他，他可高興了，小手不停地抓着許朝暮，還伸向了聶承朗。
“他是在想我抱一抱嗎？我可以抱抱他嗎？”聶承朗溫和地笑道。
“當然可以。”許朝暮將小寶遞到他的懷中，“他就是根牆頭草，誰跟他笑，他就跟誰好。誰要是賄賂他，他就死皮賴臉黏着誰。”
“是嗎？我喜歡。”聶承朗倒不嫌棄，反而笑得一臉高興。
他將小寶從許朝暮的懷裡接了過來，他抱小孩的姿勢也不熟練，但小寶不嫌棄，反而用手緊緊抓住了聶承朗的手臂。
聶承朗近距離地看着這個小娃娃，果真是挺可愛，大眼睛長睫毛，笑起來還有小酒窩。
小寶也很認真地看着聶承朗，這個叔叔帥，他喜歡。
聶承朗將小寶擱在自己的腿上，不停地逗他開心。
“會說話了嗎？”聶承朗問道。
“會簡單的。”許朝暮淡淡道，實則，他只會喊爸爸。
“挺聰明，長得真漂亮。”聶承朗笑道，“只不過我擔心他跟着你會不學好啊。”
“我在你心裡就那麼像摧殘祖國花朵的人嗎？”
“不然呢？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在孤兒院沒少嚇唬孩子吧？我估計，那些孩子現在心裡都有陰影。”
“……”許朝暮汗。
小寶伸出手，用小手勾了勾聶承朗的白色襯衣。
聶承朗低頭逗着小寶，許朝暮看向他，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溫柔和耐心。
他不厭其煩地逗着小寶，和小寶玩得很愉快，小寶也很喜歡聶承朗，一直用小手勾着聶承朗的手，不肯鬆開。
許朝暮的脣角彎出一個上揚的弧度，她笑着看向小寶，眼中盡是慈愛。
偶一擡頭，聶承朗的目光正好對上許朝暮的目光。
四目相對，竟是說不出的悵然。
聶承朗心口一頓，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揪住一樣，他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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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短短一年的時間，他們見過面的次數加起來都屈指可數，哪裡比得上在巴黎時候的朝夕相處。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許朝暮看着聶承朗，也是說不出的滋味。
“承朗，你最近還好嗎？”許朝暮問道。
聶承朗擡起頭，又苦澀地笑了笑：“到底還是做了自己不愛做的事。”
他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但許朝暮一下子就明白了。
陸斐麗很希望聶承朗回去繼承她的集團，聶承朗從來都是不願意的，而如今，怕是已經妥協。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許朝暮也淺淺勾脣。
聶承朗沒有開口，只是，再次見到許朝暮，他發現了，她並不幸福。
發生在她身上的一切，他讓人打探過，也隱隱約約知道一些。
沈遲當初答應過他，只要他退步，沈遲就會好好照顧許朝暮一輩子，不會讓她受一分委屈。
但男人的話到底不能信，沈遲沒有兌現自己的諾言，許朝暮也過得不幸福。
他很後悔，當初爲什麼會將許朝暮交給沈遲……
“小寶，叔叔替你買禮物。”聶承朗低頭，看着懷裡的這個孩子。
小寶眨着大眼睛，萌萌地看着聶承朗，只不過他不知道聶承朗在說什麼。
聶承朗將小寶交到許朝暮的懷裡，自己則起身去了附近的店裡買了禮物。
他跟小孩子朝夕相處過，他知道小孩子們喜歡什麼，他就給小寶挑了一個漂亮的熊本熊揹包。
很可愛的揹包，雖然小寶還不適合，但總有一天會用得上的。
“先生，您眼光真好，這個是我們這兒最火的揹包了，您家小寶寶一定會很喜歡的。”導購員道。
聶承朗脣角上揚，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麼。
許朝暮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好能看到聶承朗在專心挑東西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