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遲一把抓住許朝暮的手,溫熱的掌心緊緊圈住她的小手。
要不是手上還抱着小寶,他會將許朝暮摟在懷裡的。
周染被沈遲拒絕了,但她的臉色沒有變,只是微微垂下眼眸,看了看手裡的點心,莞爾道:“那你傷口好點了嗎?”
“嗯。”沈遲淡淡道。
許朝暮此時背對着周染,她緊緊咬住脣瓣,不吭聲。
周染的聲音不尖銳,但在她聽來卻是格外的刺耳,她想捂住耳朵,但沈遲不讓她動。
她的臉色越來越不好,幾近蒼白,她不想再聽周染說一句話。
從十八歲那一年起,她就不願意看到周染了,從前年紀小是躲着,後來知道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後,就變成了恨着。
“開車的時候還是小心些,好好照顧自己。”周染道。
“嗯。”沈遲眉頭皺得更厲害,“我先回去吃藥。”
說罷,也不管周染走不走,沈遲牽着許朝暮的手就走了。
他的另一隻手臂彎裡還抱着小寶,一家三口漸漸消失在了周染的眼前。
周染擡起頭,看向他們消失的方向。
新年那段時間出了什麼事,她並不是很清楚,也沒有再過問太多。她不想跟沈遲關係鬧僵,再加上沈策先的身體很不好,因而現在的她不願意多管沈遲和許朝暮之間的事情。
只不過,沈遲和許朝暮之間的關係看上去並不是很好。
她不清楚原委,但她知道,許朝暮的孩子沒有了。
可儘管那個和沈遲一點血緣關係的孩子沒有了,但沈遲似乎還很寵着許朝暮。
周染真得不知道沈遲喜歡許朝暮哪一點,也許……真得是孽緣。
周染往前看的時候,正好小寶趴在沈遲的肩膀上回過頭來。
小寶的目光和周染的目光對上,周染的心中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心口變得柔軟了起來。
這個孩子的眼睛大大的,很純淨。
周染其實很喜歡小孩子,她也早就盼着沈遲能結婚生子。
只是,盼了這麼多年,要不是陰差陽錯,沈遲現在也該有自己的孩子了吧。
如果她沒有將許朝暮帶回沈家,沈遲也早就跟白曼結婚了,沈遲和許朝暮就註定只是兩條平行的線,人生中根本不會有交集。
一步走錯,步步都錯。
沈遲的人生軌跡早就變了,而且,不可能再回頭。
他太愛許朝暮,愛到願意放棄自己的所有,不管是集團,還是生命。
一家三口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裡,許朝暮一直被沈遲牽着,她在沈遲面前,不管有多倔強,實則還是像個小女人一樣。
不過,這個聽說是領養回來的孩子……還是挺可愛的。
周染嘆了一口氣,握緊手提袋,默默轉頭。
而沈遲一將許朝暮帶回病房,許朝暮就用力甩開了他的手。她的臉色很不好看,甚至是沒有一點血色。
她是真得一點都不願意見到周染,周染在她的心目中,早已不是那個溫柔如水的周姨。
沈遲將小寶放在沙發上,不作聲地走到了她的身邊。
他低下頭,雙手捧住她的臉龐,默默注視着她。
她的手很涼,臉也很涼,整個人都像是從冰水淋過一樣。
“暮暮,在我心裡,你永遠是不可替代的。你也許離得開我,但我早已離不開你。”沈遲目光中滿是深情。
一往情深深幾許,他對她許過的承諾,他一直都記得。
“選擇權在你,你如果一輩子都不願意回到我身邊,我沒有怨言,我尊重你的選擇。但你也要知道,如果那樣的話,我也一輩子不會放棄。”沈遲語氣很平靜。
“沈遲,你不要費心了,我是不會回來的。”許朝暮淡淡道。
她沒有看沈遲,低着頭,臉色格外蒼白。
一見到周染,她腦子裡所有不美好的回憶就全部跳了出來,包括和沈遲之間那些不美好的回憶。
正因爲這些不美好,她下定決心不會回去。
沈遲眸中的光亮在一點一點黯淡,他的臉色也變得格外暗沉。
“你如果真得願意我幸福,你就放手吧,不要再見我,不要再打擾我平靜的生活。我要的,你給不了。”許朝暮眸色冷漠。
“給我一點時間行不行?”沈遲懇求道。
他對自己是有信心的,然而,許朝暮不願意再給他這點動力。
“六年前,你也是這麼說的。”許朝暮淡淡道。
她一直以爲自己的記性並不好,但對於沈遲的一切,她都記得那樣清楚。
她記得他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同樣,她也記得他說過什麼,做過什麼……
一個記性並不好的人能將這一切都記得清清楚楚,她知道,曾經,她也是拼盡了全力去愛他的。
然而,曾經只是曾經,它已是過去式。
“我讓你失望了。”沈遲也垂下了眼眸,捧着她臉龐的指節在一點點變涼。
六年前的承諾,他始終記得,但六年過去了,他什麼都沒有能兌現。
他已經在盡力,但,有一些事,他真得無法去逆轉,偏偏,許朝暮又是眼中揉不進一粒沙子的人。
“是,失望。”許朝暮直言,她擡起眼睛看着沈遲,“所以,好聚好散。”
“也許,你愛的僅僅是以前那個單純如白紙,沒心沒肺,喜歡逗你開心的許朝暮。”許朝暮淡淡道,“但我現在其實可以告訴你,那個許朝暮已經不見了,現在的她不再是小女孩,甚至,現在的她很世俗、會斤斤計較,會算計柴米油鹽,你愛的僅僅是從前的那個小女孩,而不是現在的我。”
“現在的我,連我自己都不喜歡。”許朝暮看向他。
“我喜歡就好。”沈遲打斷她的話,沒有再讓她說下去。
“我沈遲是什麼樣的人,我自己清楚得很,你不要妄圖猜測我的想法。”沈遲直言。
什麼他喜歡的是從前那個沒心沒肺的許朝暮,他喜歡的是她,不管她變成什麼樣,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
許朝暮沉默了,沒有反駁,只輕描淡寫道:“也許吧,但我們以後……不必再有任何交集。”
這樣子的許朝暮讓沈遲心口一顫,她竟已經不會再反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