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步沿着臺階往臺下走去,彷彿從未來過。
倒是許朝暮在掌聲中下來後,就直奔後臺跑。
“他人呢?”許朝暮來不及喘氣,喊了一聲。
後臺的老師愣了愣,若無其事道:“許朝暮同學,你找誰?”
“剛剛彈琴的人。”
“剛剛彈琴的,不是許朝暮同學你自己嗎?”
“不是,他剛剛來過對不對?剛剛是不是有人在後臺彈琴的?”
“不好意思,我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沈遲早就交代過他們,不允許說出來。這些負責人還要靠沈遲吃飯呢,自然會聽從吩咐。
“真是!”許朝暮急得跺腳。
剛剛他一定來過!
他的指法,他的彈奏習慣,她都清楚,剛剛彈琴的人就是他!
她聽了八年,她不會聽錯的!
這些人不理睬許朝暮,許朝暮就一個人從後臺飛奔出去。
高跟鞋跑不快,她就脫下鞋子拎在手裡往外跑。
禮堂外很蕭條,沒有人,但陽光特別好。
許朝暮跑出來,環顧四周,誰也沒有看到。
“沈遲,你給我出來!”她穿着襪子踩在冰涼的地面上,她喊着他的名字。
他爲什麼要來禮堂?她的心裡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總覺得,他在用他的方式向她告別……
她忽然很想收回自己很早前說的一句話,那一天,他跟她說,他要去南非了,這一次可能會去很久。
可是她在賭氣,她說,很久是多久?最好是一輩子都不要回來了。
臨行前,她怎麼能說這樣的話。
一輩子不回來,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
許朝暮拼命搖頭,不可能,他是沈遲啊,沈氏集團總裁沈遲,他在她心目中就是天神一樣的完美存在。
不過是出個差,不過是去南非一趟,他不會出意外的。
一定不會的。
“沈遲……四哥……剛剛是你對不對?你在哪?”許朝暮拼命喊,可迴應她的只有自己的回聲。
沈遲並沒有走,他站在一間休息室裡,靜靜地看着窗外。
他看到許朝暮赤腳站在地上的時候,真想走過去教訓她一頓,可他沒有,他只是默默站着。
陽光灑在他墨色的襯衫上,他星眸深沉如水。
風吹起許朝暮的長髮,從他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她纖瘦的背影。
長髮輕輕飄起,她是他此生最大的溫柔。
許朝暮站了很久很久,也喊了很多聲“沈遲”,但她找不到他,看不到他的影子。
路旁有一棵繁茂的茉莉花樹,風一動,有花瓣落在了許朝暮的髮絲上。
她站在樹下,一切都構成了一幅唯美的畫面。
她找遍了整個校園,都沒有看到沈遲,也沒有看到他的邁巴赫。
她很失落,一個人先回了宿舍,舍友們都還沒回來。她脫下身上僅僅穿了幾個小時的連衣裙,拿了水盆,開始洗衣服。
她洗得很認真,將袖口、衣領都慢慢搓洗了一遍。
她想等下一次回沈家的時候,將衣服和鞋子都放回自己的房間。
等許朝暮回了宿舍後,沈遲才從休息室走了出來,開車去集團。
不是他不想見她,他怕見了面,他又會捨不得。
去南非的日子,定在三天後。
三天後,他將有一個多月的時間都見不到她。
當然,如果出了意外,那就是一輩子。
這是她最愛的鋼琴曲,臨走前,他彈一次給她聽。
在他去南非的這段日子,她一定要好好的,等他回來。
沈遲去南非的那一天,正好是許朝暮期中考試的日子。
這是許朝暮準備了很久的考試,也將是她高中生涯的最後一次考試了。
沈遲是早上七點多的飛機,而許朝暮是早上七點多的考試。沈遲也沒有想到會這樣巧,心裡總覺得有點空落落的。
“沈總,都準備好了,該走了。”老程拉着行李箱道。
“嗯。”沈遲從水榭走了出來。
走到一半時,他想起什麼,又折了回去。
走回自己房間,他找到那隻醜兮兮的娃娃抱枕。
他扔給老程:“把這個也帶上。”
“……”老程伸手接過,滿臉黑線,這要是被人發現,可真是大新聞了。
“沈總,這是許小姐的?”
“嗯,是她的,也是我的。”
“哦。”老程更加無語。
沈遲坐在邁巴赫的後座上,車子慢慢駛出水榭,他忽然很想她。
他特別懷念她跟他坐在車裡的情景,那個時候,她總是調皮搗蛋,一會兒坐着,一會兒躺着,一會兒看窗外,一會兒往他身上爬。
她一點都不安分,小爪子總是喜歡往他脖子上攀。
“四哥,笑一個。”
那時候,他總是冷着臉甩開她:“滾!”
她笑得更開心,小爪子勾住他的脖子:“四哥,我跟你說,你天天板着個臉,老得快!到那時候啊,會沒有人要你的。不過呢,沒關係,我不會嫌棄你。唉,到時候就勉爲其難收了你吧。”
“許朝暮,你要是再敢往我身邊爬,我就把你給丟出去!”
“又兇我,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討厭鬼。”許朝暮每到這個時候,就會生氣地轉過頭去。
不過啊,她這人總是三分鐘熱度。
三分鐘過後,小腦瓜子就什麼都忘了,又會屁顛屁顛坐到他身邊來。
“四哥,你給我買幾本新本子吧,我要畫漫畫的那種,好看!”
“學校發的本子不能寫嗎?不買!”
“真小氣,你賺那麼多錢給誰用呢?包養小情人啊?”她嘻嘻笑道,眼睛彎成月牙兒。
“許朝暮!”
“好好好,我不說了,被我戳中真相了。包養小情人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嘛,我可以幫你保密的。”
“你要是再廢話一句……”
“哦,就把我丟出窗戶是不是?”許朝暮滿不在乎,哼,她都會背了。
那時候的沈遲總是哭笑不得,那時候的許朝暮就是個話嘮。
每當他跟她坐在一起的時候,她就喋喋不休說個不停,一會兒一個話題,真不知道她哪來這麼多話的。
每當被他呵斥幾句後,她就會安靜一點。但,不用多久,她又忘了。
比如,她會說:“四哥,你是得好好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