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沈遲沒有再執着,不管結果是好是壞,許朝暮總得知道。
“走吧。”沈遲隨手將一件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拉過她的手往車庫去。
十分鐘不到的時間,沈遲就開車帶着許朝暮來了醫院。
正是夜晚,四周很安靜,許朝暮和沈遲的腳步聲都格外急切。
“朝暮,你聽我說,等會兒手術完畢,不管是什麼結果,你都不允許太過激動,聽到了嗎?”沈遲鄭重地看向她。
許朝暮連連點頭:“我知道了。”
她一手被沈遲牽着,一手放在小腹處。
肚子已經有些凸出了,披了一件外套後倒不怎麼看得出來。
手術室的門緊閉着,沈遲和許朝暮過來的時候,陸斐麗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沈總,朝暮。”她向他們打了一聲招呼,情緒不是很好,臉色也很差。
許朝暮點點頭,沒有說話。
沈遲將許朝暮丟在這兒,單獨去了一趟聶承朗的主治醫師那。
“醫生,你告訴我,病人究竟是什麼情況?這裡沒有別人,你只管說實話。”沈遲沉聲道。
醫生看了看他,用英文認真道:“我的老師是國際著名醫生,如果他來做手術依然不成功,那便是無力迴天了。”
“多少勝算?”沈遲問。
“別的醫生來做這臺手術,勝算是10%不到,我的老師來做,勝算能提高10%。”
“勝算這麼低?”沈遲沒有把握了,一時間心潮澎湃。
“嗯。”醫生點點頭,“病人的情況您也清楚,送到醫院的時候就已經很嚴重了,在重症監護室的這段時間情況並沒有好轉,反倒在惡化。”
“我明白了。”沈遲沉重地點點頭,“手術需要多久?”
“最快也要兩個小時。”醫生道。
兩個小時……
“沈總,我們會盡力的。”
沈遲沒有再開口,默默走出科室。
走到走廊盡頭的時候,他正好看到許朝暮和陸斐麗並肩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
許朝暮在低聲跟陸斐麗說着什麼,像是安慰。
陸斐麗的臉上更多的是難過和悲痛,好幾次,沈遲看到她差點流出眼淚。
遠遠地,沈遲就這麼看着她們。
這兩個小時比一個世紀還久,還漫長……
夜逐漸在加深,天空中星子閃爍,雲層深厚。
手術室外安靜地聽不到一點聲音,只有醫生和護士在忙忙碌碌地走來走去。
中途有醫生從手術室出來讓陸斐麗簽了一份文件,陸斐麗哭着簽下,許朝暮也差點哭出聲來。
沈遲將許朝暮摟在懷裡,緊緊握住她的手。
時鐘滴答滴答走過,每一秒都格外漫長。
終於,在兩個多小時後,手術室的門打開了。
所有的醫生和護士都低着頭,默默摘去自己的口罩。
“怎麼樣了,醫生!”陸斐麗第一個衝了過去。
許朝暮也滿含期待地看着醫生,希望他們能帶來好消息,可是……醫生的表情很沉重。
沈遲按住許朝暮,他不敢讓她亂動,實際是,他根本就不該帶她過來。
醫生沉默了半晌,搖搖頭。
“醫生,你說清楚一點,醫生,你說清楚一點!你告訴我,我兒子怎麼樣了?手術成功嗎?你告訴我!”陸斐麗慌了,她使勁搖着醫生的手。
她從未像現在這樣無助過,渾身都是冰涼冰涼的!一顆心更是漏跳了一拍!
一個女護士低聲開口:“對不起,手術失敗。”
“承朗!”許朝暮喊了一聲,淚水如斷線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承朗,承朗!”許朝暮哭着要進手術室。
沈遲用力按住她,不讓她動!
“朝暮,你冷靜一點!剛剛來的時候你怎麼答應我的?你不能激動!”沈遲鎮定地按住她的肩膀,將她摟進懷裡。
陸斐麗愣在了原地,這一剎,她倒沒有了任何表情,只有刷白的臉色。
她扶住牆,這纔沒有讓自己倒下來。
醫生和護士們都抱歉地鞠了一躬,尤其是主刀的醫生,滿臉都寫着愧疚。
“對不起。”衆人皆表達了歉意。
一個小護士道:“病人在手術室,已經停止呼吸。對不起,對不起。”
說完後,醫生和護士都默默離開了,走廊上是冰冷的寒意,如數九隆冬,彷彿輕輕一下,空氣都能凝結成冰。
“承朗!”許朝暮又哭着喊了一聲,“沈遲,你放手,你放開我!你讓我進去看看承朗!你放手!承朗!”
“我陪你進去。”沈遲平靜道。
這種時候,他必須比許朝暮冷靜。他深知在生與死麪前的無奈,也深知許朝暮心底的無助和痛苦。
陸斐麗腳底一軟,癱坐在了地上,扶在牆上的雙手滑了下來,她不停地哭泣,像個小孩子一樣。
走廊裡,許朝暮和陸斐麗的哭泣聲久久迴旋。
“承朗!”許朝暮終於被沈遲帶進了手術室。
手術檯上,聶承朗安安靜靜地躺着,很平靜,就好像睡着了一樣。這樣子的聶承朗就像是一個小孩,安安靜靜。
許朝暮滿臉都是淚,她使勁搖頭,她不相信這個事實!
“承朗!承朗!你爲什麼要離開我?你不是說還要跟我去巴黎走走的嗎?你不是還說要看看小寶的嗎?你爲什麼要食言,你起來啊,你跟我說說話啊,你不要不理我……”
“承朗,你還記得孤兒院的那羣孩子們嗎?他們一定都長大了吧……我們去看看他們……七年過去了……你還記得第一次見面你揹着我嗎……你起來再揹我一次好不好……”
許朝暮泣不成聲,她用力甩開沈遲的手,趴在聶承朗的身邊。
“承朗……你爲什麼不理我,爲什麼不說話……以前,我說什麼你都會答應我的……可是現在你怎麼能不理我呢……我們去孤兒院裡看看孩子們好不好……我記得你下的面很好吃……你再陪我去一次好不好……承朗……”
“承朗……”
許朝暮多麼希望也是一次誤會,一個玩笑,聶承朗會起來笑着跟她說“怎麼又哭了”……
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只有無邊無際的安靜……
“承朗……你聽得到我的聲音嗎……你回答我……回答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