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角落,只有些許的光線。她躲得很隱蔽,但還是被沈世寒看到了。
他天生比較敏感,一有風吹草動,敏銳的眸子很快就能發現。
女子一直在哭,卻哭得隱忍、倔強。
本來也算是常見的事,這種地方,女人被欺負,再正常不過了。
但他微微打量了她兩眼,擡起目光,沉穩的步子就邁到了她的跟前。
聽到腳步聲,女子嚇了一跳,立馬擡起頭來,往角落裡縮了縮。
光線照過來,她的眼睛裡都是驚恐和惶然,就像是一隻驚慌失措的麋鹿,跌跌撞撞。她的雙眼紅通通的,臉上更是掛滿了淚痕。
但心口只是“砰砰”地猛烈跳動幾下,她就鎮定下來。
原來是他。
剛剛在包間裡替她出頭的這個男人。
“你怎麼躲這兒?”沈世寒皺緊眉頭,看向她。
算起來,這是他們第三次見面了。他不是一個愛管閒事的人,但每一次見面,似乎都是他在多管閒事。
女子收斂了所有難堪的表情,淡淡道:“沒什麼。”
她擦了擦淚痕,站起身,想要從角落裡走出去。
但想走出去,就務必會經過沈世寒的身邊。
“你,不認得我了?”沈世寒看向她,稍稍眯起眼睛。
不過,話剛問出口,他就覺得可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昏迷在車上,滿頭都是血,怎麼會認得他。再說,她認不認得他,有關係嗎?
“當然認得,多謝先生剛剛在包間裡出手相救。”女子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一如既往的清冷。
“你叫什麼名字?”沈世寒淡淡開口。
“莫水芙。”女子似是而非地應了一聲,聲音很輕。
說完,她就從沈世寒的身側快速走過,有一種想要逃離的感覺。
能來這兒的,都是她惹不起的。
也不知是哪來的衝動,沈世寒一個反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沒有讓她走。
“莫水芙?”他輕聲唸了她的名字,一字一字。低沉的聲音像是從天際傳來,清冷寡淡卻格外好聽。
大概是沒有被男人這樣拉拉扯扯過,莫水芙當即就動了氣:“先生,請自重!”
沈世寒也鬆了手:“對不起。”
莫水芙低下頭,也不看他。飛快地跑開了,頭也不回,一口氣跑出了沈世寒的視線外。
沈世寒倒兀自笑了,真是個不識好歹的女人。
不過,說到底,還是他自己多管閒事。
他冷冷一笑,煩躁地解開外套,擱在臂彎上,邁開雙腿走出了這逼仄狹窄的角落。
等到他去車庫將車取出來,都沒有再看到莫水芙。踩下油門,他將車往沈家別墅的方向開去。
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但市中心這兒還是熱鬧非凡。大街上人來人往,到了一個紅綠燈口的時候,紅燈亮了,沈世寒就將車停下了。
等綠燈的時候,他轉頭看向窗外。這燈火輝煌的都市,人潮涌動,紙醉金迷。
當他等得有點不耐煩的時候,手機響了。
“小馬,什麼事?”
“三少,你不是一直在讓我查那個小丫頭的身世嗎?”
“怎麼,查到了?”沈世寒頓時就清醒了很多。
這件事,他是去年就派下去了,但沒有一點線索。也難怪,許朝暮的母親死了好多年了,她們住的家因爲爆炸也早就付之一炬了,哪裡還有一絲線索。
以前,他覺得許朝暮不過是沈家領養的一個孤兒,但現在,很強烈的感覺告訴他,沒有這麼簡單。
周染性子安靜,卻很要強。這c市孤兒無數,她不可能喜歡許朝暮這樣調皮頑劣的鬼丫頭。
“沒有。”那頭聲音低了下去,“我們在查的時候,似乎還有別人在查,好幾次我們找到一點線索的時候,線索又會莫名其妙消失。”
“有人在干涉?”沈世寒聲音冰寒。
“是,而且看樣子,不是同一個人。許朝暮身世這件事,至少有三方在干涉。”
“那你想跟我說什麼?”
正好綠燈亮了,沈世寒一腳踩在油門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來,幽冥的光線照在他的臉上,襯得他側臉線條剛毅冰寒。
“三少,查到一點,許朝暮的母親許夢夕跟周染、沈策先都認識。”那頭的男人小聲道。
“然後呢?”
“然後什麼也查不到了。”
“那我們來猜個謎,你說,這許夢夕的死是意外還是巧合?”
“這……不好說。”那頭的氣勢也弱了下去。
沈世寒就知道他不敢猜,他當即就笑了,笑得如清風拂柳般靜淡,語氣裡卻透着一股子狠勁:“那就不猜了,繼續查。猜的,總歸不能作數。”
“是,三少。”
掛上電話,沈世寒將車子的窗戶打了開來。
風連續不斷灌了進來,他想,這戲,還真是越來越熱鬧。
三方在干涉……
他知道,其中,肯定有沈遲。
沈世寒嘴角慢慢牽起,幽暗的眸子裡是忽明忽暗的神色。
沈遲對許朝暮的寵愛,有幾分是真的?或者,只是在贖罪?
他脣邊的笑意越來越濃,呵,都是吃人不眨眼的狼,又怎麼會對一隻小白兔突然動了溺愛。
“腹黑冷血,絕情狠戾”,這可是c市上流圈子裡給沈遲最多的評價。
窗外的風吹進來,沈世寒並沒有多少冷意。
車子駛過最熱鬧的商圈,駛過沈氏集團大樓。
集團大樓巍峨高聳,霸氣地矗立在市中心的最黃金地段。嶄新的樓層,“沈氏集團”四個字,更是在光影的交織中讓人眼花繚亂。
等沈世寒將車開到錦繡天下別墅羣,四周已經很安靜了。
路燈下,飛蛾撲着亮光,一圈一圈飛來飛去。
沈家別墅,只有沈遲房間的燈還亮着。其餘每一間,都寂靜安謐。
沈世寒將車停進車庫後,就回了自己房間。
累了一天,當他躺在浴缸閉上眼睛裡的時候,一整天的人和事就過眼雲煙一樣掠過。
他記得,許朝暮今天是很開心的,那張笑臉,就像盛開的向日葵,燦爛無比。她會講故事,會跳舞,會無憂無慮坐在他的身邊,叫他一聲“三哥”。
他給她拍了很多照片,她喜歡笑,一笑起來,就收不住,和那漫山遍野的花朵相映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