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醫院ICU
顧蔓薇靜靜地躺在病牀上,旁邊堆滿了各種先進的儀器。
展之昂把所有人都趕走了,只有他一人,獨自留在病房照顧蔓薇。
他坐在她的病牀前,輕輕的拿起她白皙細小又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爲她焐熱。
他紅着眼眶,喉嚨哽咽着說道“蔓薇,是我不好,是我沒保護好你。”
他跟她說了很多,很多的話,恐怕這輩子加起來的話,都沒有這幾天說的多。
說他們的小時候,說他的心事,說他對她的愛……
這些都是他心底裡最深的秘密,他從不告訴別人,他卻統統告訴了她。
日子就是這麼一天天的過去,今天已經是第五天了,顧蔓薇卻沒有一點甦醒跡象。
此時,病牀邊站着南溪市最有名的幾個腦科,神經科的權威都聚集這裡,個個微微低着頭,額頭佈滿了汗,心跳劇烈,根本不敢看眼前氣勢兇猛的男人。
這幾天,他們算是體會到了展之昂的可怕,戾氣十足,活脫脫的撒旦轉世。
他們各個都是腦科的權威專家,在南希市都是受人恭奉,在展之昂面前不過是一羣庸醫,關鍵他們只能受着不敢反抗。
“爲什麼,這麼多天蔓薇還沒醒?”展之昂邁着大步上前,垂在身側的手擰起拳頭,關節發白,蹦出一道道青筋,一字一句從喉嚨裡蹦出。
衆人個個面面相覷,誰也不敢說話。
這時,劉衡只好硬着頭皮,回答他的話,他是顧蔓薇的主治醫師,手術也是他聯和婦產科一起做的。
“展總,我們已經盡力了,就看蔓薇小姐的求生意識了,如果今天再不想來,恐怕……”
展之昂眼裡漸漸涌現暴躁,伸手抓住劉衡的衣領,條條青筋浮現在手臂上,一聲怒吼,“我要聽的不是這些。”
他那張陰鷙到恨不得將劉衡生吞活剝的盛怒臉龐,嚇得劉衡瑟瑟發抖,差點尿了褲子。
殊不知,劉衡已經是國內外在腦科方面的權威了,是顧乾手底下的得力干將,只要被他診斷過的病人,不管能不能治好,幾乎算是蓋棺定論了。
衆醫生眼看着劉衡都快被展之昂掐死了,華老站了出來說話,“展總,放心我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救好夫人的。”
華老是一名白髮蒼蒼,臉色紅潤的老人,是省實驗醫院神經科的第一把手,也是整個國內排得上號的神經科專家。
他是顧乾花了很大力氣才從省實驗醫院神經科請來的。
展之昂最討厭聽話醫生說這句話,當年媽媽走的時候,醫生也是丟了這麼一句話,這句話意味着死亡,他絕不允許。
“廢物。”
說完,他冷漠地甩開他。
身子被重重地摔在地上,劉衡疼得臉色慘白,他來不及感受身上的疼痛,而是以最快的速度爬起身,像是看見魔鬼一般,跌跌撞撞的往門邊走去。
衆醫生走後,病房又恢復了安靜,只聽見各種冰冷的儀器在滴滴作響。
展之昂看着牀上躺着的女人,他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剋制好憤怒的情緒,雙眼佈滿血絲,聲音卻很溫柔道“蔓薇,你必須給我活着,聽到了沒,不要丟了我一個。”
顧蔓薇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人在說話,可卻怎麼也聽不清,她竭力想要睜開眼睛,可眼皮上卻如同壓着千斤重的巨石一般,怎麼也睜不開,腦袋痛到快裂了。
她心裡非常着急,卻無可奈何,如此這般,一連往復了數次,都徒勞無功,再次沉沉的睡過去。
沒過多久,她的腦海裡不停的一些畫面,一個女人不停地的追着她跑,她拼命的跑,拼命的跑,不小心摔了一跤,那女人叫她去死,叫她不要留在這個世界禍害別了。
她不停地抖動,頭不停地晃,卻晃不走那令人發慌的畫面,嘴裡一直不停喊着“不……不。”
展之昂發現她動了,心裡又驚又喜,伸手輕輕的撫摸着她的額頭,另一隻手連忙按下了牀頭鈴,蠕動着喉嚨哽咽道“蔓薇。”
她緊皺眉頭,額頭沁出了汗珠,她聽見了展之昂的聲音,猶如抓住最後一顆救命稻草一般,拼命的呼救道“展之昂,救我,救我。”
“蔓薇,我在這,我在這。”
突然,顧蔓薇幾乎將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到了兩眼之間,猛的用力一睜,頓覺一陣刺眼的光芒投射了過來。
展之昂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一滴眼淚落在她的臉上,溼溼的,她擡起眼眸,只見他眼底泛着水光,聲音嘶啞道“蔓薇,你醒了?”
顧蔓薇還沒來得及說話, 一羣醫生浩浩蕩蕩地衝進病房。
爲首的劉衡說道“展總,請你先出去,我們要給夫人做檢查。”
顧蔓薇緊緊地攥住展之昂的手,死死不肯放手,生怕一放鬆他就不見了一般。
她張了張嘴,但卻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來,急得眼角流下眼淚。
展之昂又坐回了位置,溫柔又寵溺道“好,我在這。”
衆醫生也很無奈,牽着手根本無法檢查。
醫生剛想要他們先把手分開,可她就是不肯,一邊狂搖頭一邊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
半小時後,檢查總算有驚無險的完成了。
劉衡彙報道“夫人,沒什麼問題了, 稍後就可以轉入普通病房。”
“嗯。”
轉入普通病房後,顧蔓薇整個人緩和了不少,也覺得好多了,但是她卻覺得自己好像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良久,她纔想起來,連忙追問道“寶……寶寶。”
展之昂沒有回答她的話,轉頭倒了杯水,岔開話題道“蔓薇,來喝點水吧。”
顧蔓薇聞言,心咯噔一下,她似乎已經猜到了答案。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問道“孩子呢?”
“孩子沒了。”
果然,孩子沒了!
老天爺爲什麼這麼狠心,她和孩子已經有了感情,爲什麼還要奪走她的孩子?
她的嘴脣抖了一下,想要說話,可是心裡濃烈的憤慨和沉痛,使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巨大的疼痛滲透到四肢百骸,整個身體僵硬無比,若不是還能感覺到滅頂的痛苦,她還以爲快要死了,或者已經死了。
她就是殺人兇手,親手殺死了自己孩子。
孩子沒了,彷彿她的靈魂也被抽走了一般,活着的不過是行屍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