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 父親的責任
跟在喬沐遠和雅正麗身後的那個人,再次低聲說道:“因爲不知道來者何意,所以我們馬上通知國王和王后,擔心出現意外。”
喬沐遠思索片刻,說道:“馬上加強戒備,務必要保證皇室的安全。”
“是,國王。”那人應道。
喬沐遠和雅正麗往宮廷的臥室走去,身後烏壓壓地跟着許多人,都是皇家親衛隊和皇家騎士團的人。
在首領的安排下,分列在各處,加強安全防備。
雅正麗對身後的人說道:“通知儲君和公主,加強他們兩人的安全戒備。暗中也要保護其餘皇室成員的安全。”
至於其他皇室成員的安危,並不在雅正麗的考慮範圍。
如果真的有意外發生,她倒真的希望其他的人都遭遇意外,只留下她們一家纔好。
不過這種話,只能放在心底,並不能宣諸口間。
喬沐遠威嚴地說道:“此事暗中進行即可,不用大肆搜查。今晚才宴請了賓客,便鬧出盜賊之事,未免寒了沈涼墨等人的心。”
他的話十分有道理,雅正麗也點頭贊同。
她和喬沐遠進入臥室,揮退了伺候的人,親手爲喬沐遠解下外套,放在一旁,說道:“國王,沈涼墨一向並不喜歡來京城,和皇室也很少有交往,一向都是很**的,但是這次他竟然應邀來皇室晚宴,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何目的?”
喬沐遠的心思放空,似在思索什麼問題。
對於雅正麗的話,竟然充耳不聞。
雅正麗見他不應話,心中閃過一絲悵惘的怨恨,但是臉上依舊保持着非常溫柔大方的神情。
喬沐遠才似回過神來,道:“嗯?”
雅正麗卻已經沒有心思跟他再說這件事情了,結婚這麼多年來,人前他對她,一向都是愛護有加,竭力扮演着恩愛夫妻的模樣;但是一回到兩人相處的寢宮,他就會出現這樣的表情,沒有太多情緒,一切都淡淡的,但是眼眸裡,卻明顯從來沒有裝下過她。
雅正麗還是繼續了這個話題,說道:“沈涼墨來參加皇室晚宴,那就是誠心想要和皇室交好。而且他答應了喜兒做他的嚮導,那就是還要在京城留一陣子。希望他這次是真的能和皇室交好,我們樑兒,也有一個好的助力了。”
喬沐遠淡淡說道:“沈涼墨不是屈居人下之人,讓樑兒不要想太多。”
雅正麗幫他解開襯衣的手,頓了一頓,“沈涼墨要是不站隊倒還好,他們沈家家大業大,那也是s國之福。可是他要是真的站隊,要是樑兒晚一步,就被其他人搶先了。沈涼墨站哪一方,都是強力的助力,要是樑兒晚了,可是大大的不好。”
喬沐遠神情卻是淡淡的,似乎並不在意這件事情。
雅正麗知道他不很想聽,便停下了說話,將他的襯衣解開……
喬沐遠卻隔開了她的手,自己脫下了襯衣,隨手拿起浴袍,說道:“晚間我就事情要處理,就歇在議事堂了。”
議事堂是喬沐遠處理公事的地方,類似於書房,他每晚處理公務,都處理得比較晚。
s國的國王,承擔着很大部分國事,不像英國皇室的國王那樣,無事可做。
雅正麗的手一滯,歇在議事堂,這句話從她和喬沐遠結婚以來,聽過最多的一句話。
他處理國事繁忙,每日有許多工作要做,但是並非忙得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
可是這偌大的寢宮,卻常常缺少他的氣息。
他留在這裡歇息的夜晚,屈指可數,而議事堂已經常備他的大牀,供他日常休息了。
本來雅正麗還期望在婚後,可以再多生幾個孩子,可是喬沐遠連一點機會都不給她,竟然讓她完全喪失了這個打算。
雅正麗藉着晚宴時候的酒意,手指落在他精壯的胸前。
不得不說,喬沐遠的身材是非常好的,縱然是已經四十六歲了,可是保養得非常好,跟年輕壯年男子,沒有什麼差別。
小麥色的肌膚,八塊腹肌也是尋常男子所不能及的。
“沐遠……今晚就歇在寢宮吧。”雅正麗伸手攬住了他的腰,將自己的臉貼在了丈夫的胸口。
喬沐遠甚至沒有擡起雙臂回落在她的腰上,而是輕輕推開她,淡淡說道:“那件事情之後,便沒有這個心,也沒這個體力了。還是歇在議事堂,你我都好。”
說罷,他溫柔地說道:“你早點休息。”
然後毫不留情地離開了寢宮。
雅正麗死死地咬住脣,坐在了偌大的雙人牀上。
這裡是最華美的寢宮,裝修佈置都是極盡豪奢之能事,這是她從小就渴求的富貴和權力中心。
但是當她如願以償地進入這個房間的時候,她卻一次都沒有,都沒有得到那個男人的親睞。
一次都沒有。
她得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但是卻連一個女人正常的生活都沒有得到。
他一向都對她溫柔、和善、體貼有加,外界都傳言他是最好的丈夫,是最好的父親。
可是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被關在這籠子一樣的富貴之所,到底失去了什麼。
但是這種話,她卻無法宣諸口間,甚至連最疼愛她的姑母,王太后雅倩以都無法出口。
因爲大家看到的國王,對她已經極盡愛護之能事,她要對誰說,結婚後,這個國王連一次都沒有碰過她?
她捧着自己的臉,這是一張年輕時候,多少人愛慕的容顏。
她雅正麗雖然不敢說是s國的最美麗的女人,但是也至少是不遜色於能出口的那些所有名字。
想當年她也是京城裡美麗動人,被人渴求的姑娘。
爲了到這個位置,她忍常人所不能忍,付出了常人所不能想象的努力,卻得不到那個男人的心。
可是那個男人,他不怒、不喜、不嘆、不嗔、不哀,在她面前,永遠都像帶着一副溫柔而慈善的面具,不管她做什麼,說什麼,他都是那樣一副淡淡的表情。
永遠的雲淡風輕。
女人怎麼可能不知,男人不動心不動情不動欲的時候,便是這樣一副寡淡的樣子。
她寧願他對她動怒,對他甩臉,也不願意看到一個這樣的丈夫。
可是她這二十年來,用光了所有的方法,也看不到他雲淡風輕背後到底是什麼樣子。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怒,不能怨。
深宮這麼大,你怒給誰看,怨給誰看?
才四十幾歲的人生,就因爲此,在內心裡已經凋零得所剩無幾了。
她每次都總是懷疑,喬沐遠之所以如此對她,是因爲知道了兩個孩子身世的事情。
但是她也派人反覆查過,喬沐遠並不知情。
而且喬沐遠對待兩個孩子,也是真心的很好,完全盡到了一個父親的責任。在喬承樑成年之時,便冊立儲君之位給喬承樑,幾乎是給盡了一兒一女無上的榮寵。
所以雅正麗的哀怨,才無處訴說。
雅正麗帶着紅色蔻丹的長長指甲,抓在被單上,幾乎將指甲掐斷。
外人有人報:“王后,儲君殿下求見。”
雅正麗聽到兒子來,整理了一下頭髮,神情也恢復了平常的端莊大方。
哪怕是兒子和女兒面前,她也從不露出哀怨的情緒。
這也是爲他們好……
喬承樑大步走進來,說道:“母后。”
他眼眸一轉,沒有看到喬沐遠:“父王呢?”
“你父王被人請去議事堂了。親衛隊和皇家騎士團剛纔來人說,今晚有人擅闖宮廷,你和你姐姐,少出去,安全爲要。”雅正麗諄諄地叮囑着。
“是,我知道了,母后。”喬承樑見父親不在,只有母親在,語態便輕鬆了許多,在母親身旁坐下,說道,“母后,今晚來的,也不知道是什麼人?”
“親衛隊和騎士團都沒有具體的消息。只說是感應系統查到了有擅闖之人。這個人想必十分厲害。所以你們要格外小心。”雅正麗說道。
喬承樑點點頭,說道:“剛剛八王叔離開之時,臉色十分難看,想來是沈涼墨這樣不給面子,他極度內傷。”
雅正麗冷笑一聲,說道:“就他?也想把女兒送給沈涼墨?他見你讓喜兒去給沈涼墨當導遊,自己也坐不住了,想把自己的女兒送去給人當妾。這算盤雖然打得好,可是大庭廣衆下的,也未免有些失了皇室的體統。”
“所以他才慫恿大王叔開口。大王叔性子愚鈍,又是個草包,哪裡經得起八王叔的攛掇。他這樣一攛掇,讓大王叔去丟醜,得罪人。要是沈涼墨真答應了,他落個好,順水推舟把女兒送過去,得到沈涼墨這極大的助力;要是沈涼墨不答應,話不是他說的,對他毫髮無損。他現在倒還到處叫屈,說大王叔隨便安排侄女兒的事情……這明明都是他安排的,連去請沈涼墨來參加晚宴,不也是他一手安排的。”喬承樑說道。
八王爺喬沐昕的這些伎倆,顯然在他眼裡什麼都不算。
這也是因爲皇室內部爭鬥太多激烈,精彩紛呈,所以他從小耳濡目染,對於這些一看即透。
雅正麗笑道:“誰說不是呢?他的那點小九九,也算不上是什麼了。我看沈涼墨是聰明人,知道什麼該選什麼不該選……”
她說着的時候,想起沈涼墨身旁坐的那個蘇薇,那張臉讓她心塞不已,可是反覆查證,又查不到什麼。
因爲蘇薇在俞家的事情,青陽少爺和沈涼墨將所有證據都磨滅得乾乾淨淨,所有人都以爲蘇薇是真正的俞家的千金,俞振聲也願意拿她當女兒,偌大家產毫無保留送給她,誰也沒辦法查到她不是俞振聲的女兒。
既然是俞振聲的女兒,就讓雅正麗心情寬鬆,沒有什麼好顧慮的。
但是那張臉,畢竟是觸碰了她的禁忌,若不是蘇薇是沈涼墨的女人,雅正麗倒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單純因爲那張臉,就對蘇薇做出點什麼來。
喬承樑點點頭說道:“沈涼墨富可敵國,財富和權力,尤其是聲望,已經是有傾國的影響了。本來若是他不來京城也沒什麼,我遠遠地敬着他就行了,反正賦稅這一塊沈家貢獻巨大,慈善這一塊沈家每年也供應不少。但若是八王叔竟然要先拉攏沈涼墨,我也不能坐以待斃……”
雅正麗知道兒子心裡是個有成算的,說道:“喬沐昕未必能成功。”
“不管如何,沈涼墨不站隊便罷了,若是站隊,必然是要站在我喬承樑這一邊。”喬承樑五官端方,神情和善。
但是說着這話的時候,身上帶了幾許肅殺之氣。讓他平添幾分傲然的風采。
雅正麗說道:“那你放手去做。這皇室之中,人人都盯着這個位置,權勢錯綜複雜,派系林立,你雖在儲君之位,但一切不可掉以輕心。從來都是勝者爲王敗者爲寇,皇家無情,敗了,也許屍骨都無存……”
喬承樑聽到母親說得鄭重,站起身來,神色凜然地站在母親身前,恭謹說道:“謹遵母后教誨。”
雅正麗忙笑笑:“這不過是我們母子之間的閒話,一時多說了幾句。你父親那邊,自然不用讓他知道擔心。”
喬承樑又應了,一會兒,有人來報,由於剛纔進了盜賊,親衛團和騎士團的人,一直在追蹤熱源,來向喬承樑彙報。
喬承樑問道:“看出盜賊有什麼目的了嗎?去了哪些地方?”
“盜賊去了儲君宮殿,但是進入儲君宮殿後,便失了蹤跡,連先進的儀器也是無法追蹤。殿下,爲殿下安全起見,請殿下暫時不用回去,待我們詳細搜索再來定奪。”親衛隊的人彙報道。
喬承樑微微擰眉,雅正麗卻坐不住了,事關兒子安全,她柳眉一豎,怒道:“你們是怎麼辦事的,竟然是盜賊進入殿下寢宮,出了事情,一個個人頭來見!”
親衛隊的人,瞬間跪倒一片在雅正麗和喬承樑面前。
“母后不必動怒,小小蟊賊,還不值得這樣大張旗鼓,滅我皇室威風。”喬承樑勸了母親,對親衛隊的人說道,“起來吧,本殿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這麼大的膽子。”
他說罷,執起手中佩劍,便往外走。
雅正麗也忙跟了出去。
親衛隊的人,恭謹地跟在他們後面。
一行人正要往儲君宮殿走去,騎士團的人迎面而來,說道:“王后,殿下,在國王議事堂搜尋到熱源。”
“去父王議事堂!”喬承樑擔心喬沐遠安全,馬上改變注意,去往議事堂。
喬沐遠正在議事堂處理事務。
議事堂之前並非是議事堂,但是從喬沐遠還是十王子開始,這一塊地方便是屬於他的。
他即位以後,只是將宮殿按照慣例,搬入了現在的國王和王后寢宮,但是這一塊地方,卻保留了下來,按照他的想法,重新裝修成了議事堂。
議事堂佔地面積很大,分爲好幾個功能區。
最主要的功能區,便是喬沐遠現在所在的位置,是他處理國事,接見內臣的議事廳。
議事廳的屏風後面,一大塊地方,是健身區,喬沐遠是一個身材非常好的中年男性,這裡的健身區,爲他的好身材做了腳註。
健身區旁邊,是喬沐遠的書房,之所以那個地方纔叫書房,是因爲裡面放了太多的藏書。
而另一邊,則有浴室和簡單的泳池,還有就餐區,和臨時休息區,供喬沐遠在公事之餘,短暫休息。
但是雖說只是臨時休息區,但是一年之中的大半時候,喬沐遠都是歇息在此地。
外界傳言,他和王后雅正麗的感情非常好,所以身邊也並無其他女人伺候,所以議事堂裡清一色都是一直跟隨喬沐遠左右,從他王子時期就開始伺候他的親衛隊隨侍。
喬沐遠晚間處理國事之事,不喜歡人跟着,所以偌大的議事堂,只有他一個人在明亮的燈光中,處理國事。
隨着一聲非常非常輕微的異響,喬沐遠感覺到了議事堂內的動靜,他手中的筆微微頓了頓,卻沒有做出大幅度的動作。
議事堂是他的私家之地,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可以進來,還不用說這樣鬼鬼祟祟的進來。
難道是那個盜賊嗎?
這麼多年了,守衛森嚴,地形複雜的皇宮之中,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過盜賊了。
還別說出現在這偌大的皇宮的中心地帶。
但是他卻能很敏銳地感覺到,那不是普通的盜賊,從今晚親衛隊的人來彙報之時,他心中的悸動就很反常,讓他隱隱在期待什麼,也在鬧出這事的時候,極力想要壓制什麼。
所以他不動聲色地低下頭,繼續在紙上批閱中公文。
確實,今晚皇宮中進來了兩個人。
一個是鳳悠然,一個是蘇雲。
從言以莫那裡得到消息,血鑽是皇室之人託運的,兩個人便馬上行動了。
言以莫口中的人,只有三個可能,老國王喬明志,現任國王喬沐遠,儲君喬承樑。
鳳悠然、言湘庭和蘇雲都是同樣的想法,第一時間排除了老國王喬明志。
之所以排除他,是因爲他已經年過七旬,頗顯老態,二十幾年前那場奪位之戰之後,他的身體損耗得非常厲害,以至於長期在宮廷之中養生。
如果是他的話,言以莫是一定能夠分出區別的。
所以大家意見一致地排除了喬明志的可能性,將範圍縮小,鎖定在喬沐遠和喬承樑身上。
事不宜遲,鳳悠然和蘇雲趁皇室晚宴的機會,馬上進入宮廷。
鳳悠然去搜尋喬承樑的居所,而蘇雲因爲對喬沐遠的地方很熟悉,所以來到了她這邊。
蘇雲唯一的擔心是,鳳悠然對宮廷的路線不熟悉,無法成事,反倒被抓。
但是鳳悠然堅持要過來,想到鳳悠然的身體確實也不能太耽擱,蘇薇的藥之所以能夠研製成功,是蘇雲花費了二十年的功夫,鳳悠然的病情跟蘇薇不同,而且現在年紀也大了,等不了那麼久,蘇雲才答應了她冒險的要求。
按照蘇雲對喬沐遠的瞭解,喬沐遠如果拿着血鑽,應該會放在議事堂。
他從小便喜歡在這裡藏東西,有什麼好東西都藏在這裡,不過,蘇雲也不確定他這個習慣改變了沒有,畢竟他現在九五之尊,跟以往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但是蘇雲必須還是要先來這裡試一試。
她剛剛費盡周折進入喬沐遠的議事堂,找到保險櫃的位置,喬沐遠就到了議事堂。
他坐下來批閱公事,一坐就是一個小時,蘇雲蹲在保險櫃旁邊,腦海裡想着應對之策,她不想失去今晚的機會,想一定要打開保險櫃再說。
但是外面已經被親衛隊和騎士團的人全部佔據了,喬沐遠所在的議事堂是重點保護區域,蘇雲一時之間苦無良策,只好蹲在原地。
但是喬沐遠不動,蘇雲就不能動,她蹲在原地,黑暗之中,這異常熟悉之所的地方,讓她的心頭一陣悸動難平,心頭竟然是一哽。
黑暗的寂靜之中,她由於蹲得太久,不小心弄出了一點聲響。
她忐忑地看向喬沐遠的方向,遙遠的地方,只看到一點光亮,和喬沐遠埋首在文件堆裡的腦袋,而沒有引發其他動靜。
蘇雲不由鬆了一口氣。
但是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看樣子今晚只能無功而返了。
她正要想法離開,就聽到門外親衛隊的人傳話道:“國王,王后和儲君殿下趕來護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