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如何纔算極貴之人?
無塵大師捻了一下佛珠,嘀咕一聲佛號便道:“出門便遇。”說罷閉上眼睛再不言語,重新入定。
喬垣之知道,無塵大師說過的話,基本沒有不應驗的,再說這事本也不是他求到無塵大師頭上的。是他訪友到此,無塵大師一見到他,便直言道:“貧僧有法能救治女檀越。”
他當時第一個反應是有些火大,但他的好友卻是一臉嚴肅,對他認真說讓他聽無塵大師說一說,事後他才知道,無塵大師輕易不給人看相,只看於他來說的有緣之人。
他想不信,但又想到喬梨的身體,便想賭這一把,於是便有了今日的出行。今日的一切,便是他跟無塵師父同好友商量的最終結果。想到這裡,喬垣之有些緊張,喉嚨都有些發緊,因爲他一想到自己算計的人,心便止不住的狂跳。
那個人太強大了,強大到皇帝都深深地忌憚着,可是若不是他,喬梨的身體便沒有任何人能沖喜好了的!他有想過送喬梨進宮爲妃,可喬梨的身體怕是連第一關的檢查都過不了,更不要提喬梨的身份入不得宮。
他跟好友都有把握喬梨一定能成功吸引那人的目標,但他卻從未想過以後被那人知曉真相後的後果。或許這個時候,他是不在乎的,他所在乎的,只是她平安康健的生活在這個世間。
衆好友見他臉色難看,均都有些莫名其妙,悻悻的散開了,獨留喬垣之騎在高頭大馬上心神不寧的看着遠處。
卻說喬梨不管有沒有得到本尊的記憶,她都是沒有瞧過古代的街市的,此番出行可是讓她大大開了眼界。可憐的她不知道,前行的路就像一個匍匐在地的巨獸,正等着她這個白嫩的食物自己送到口中,然後將她吞的連渣都不剩。
一場陰謀鋪就的大網,不知是成全了誰,亦或是毀掉了誰。
古代的街市簡單而又熱鬧,行人笑語晏晏,步履悠閒。在沒有戰爭的年代,心滿意足的享受這份安靜。
街上賣什麼新奇物件的都有,有形態各異的糖人兒,還有捏成各種形狀的彩人兒,還有地攤上做工粗糙的金銀首飾,有擔着新鮮大個兒的梨子吆喝着走來走去,還有顏色新鮮的布匹隨風飄起,又有香風陣陣襲來……這些於喬梨來說,新奇不已。喬梨覺得,自己此前有十雙眼睛都是不夠看的。
不遠處,一行人所過之處,一條寬寬的路被讓了出來,隨即一個身穿紫金袍子的俊美男子面無表情的緩步而來。
他的腳步沒有停,慢慢向前走着,直到那一眼瞥見,方纔驚覺自己已經對視上那雙眼睛,只是一瞥,便是清華而又高雅,聖潔的讓他望塵莫及。
他前行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停下,怔怔的望着那雙眼睛,而那雙眼睛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那眼中有着好奇,還有着應有的驚愕。爲何是應有,因爲他覺得,自己那雙眼睛,任何人見
了,怕都是好奇而又害怕的。
與她所表現出的情緒不同,他是有些頹然的,因爲他的身份何其高貴,這天下間,絕對不會有這樣一個人讓他只一眼便覺得自己拍馬難及眼前這個女子。可在赤果果的現實面前,他還是選擇相信,並且極爲霸道果斷的擡手命令,將面前的馬車攔住。
一張俊顏陰沉着不語,薄薄的脣抿的死死地,越發顯得那脣只剩下一條直線。
喬梨有些害怕的眨了眨眼睛,這人的目光太可怕,最主要的他長的太過盛氣凌人。單單站在那裡,不見那雙泣血妖瞳,便覺得孤立而又絕世,讓人心生憐惜的同時,卻又望而遠之,不敢靠近。
這樣的男子,他天生自有貴氣,便生就是註定的王者,她望得見,卻永遠都夠不着。
她一眨眼,便將眼中的聖潔蓋住,不經意間便流露出一絲怯弱,有點害怕,卻還是緊緊盯着他,好像在擔心他讓馬車停下會做出某些過分的舉動。
這個認知讓他有些生氣,臉上的線條繃得越發緊了,雙眉之間也微微隆起,泣血的妖瞳顏色驟然加深。
瞥見那人過來的時候,喬垣之感覺自己的心臟差點衝出喉嚨飛出去,他深吸幾口氣方纔暗下心中的激盪,臉色鎮定的打馬來到那人身前,縱身下馬後抱拳溫文含笑,裝作不知他的身份說道:“是否衝撞閣下隊伍,在下這就讓馬車讓道。”很是謙和有禮。
那人聞言目光陰沉的從馬車上收回,居高臨下的看着站在身前的喬垣之,只見他鎮定自若,臉上帶着儒雅的笑,就算看出他這一身派頭不是尋常之人,也沒有卑微討好,而是不卑不亢到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處。
他自是不想挑他的錯,只是不喜歡看喬垣之一副無懈可擊的樣子。
“在下白翎染。”白翎染微微垂了眼瞼,收斂了氣勢,抱了抱拳。
喬垣之一聽他主動介紹自己身份,姿態還驟然放低,便知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然成了一半。接下來便是找機會讓喬梨徹底出現在白翎染面前,讓他看清容顏之後的驚豔,憑着他這些日子調查來的結果,此事不說十成十,便也成了十之**。
喬垣之佯裝吃了一驚,連忙行禮道拜見染王爺。他這個舉動,讓所有人都反應過來,紛紛下馬走到白翎染身邊行禮問好。
知道白翎染此番在汝城的人不多,但喬垣之便是通過無塵師父口中得知的。衆人一聽眼前這個紫衣華服的男子便是傳聞中的白翎染王,均都帶着三分好奇。
若說這天下,誰最有名,便屬眼前的這個白翎染王。
他有一雙血色妖瞳,出生之時便將當時的舒貴妃剋死在產牀上。生後不足一年,便天降血雨,據說下的只有幽城才下,幽城之外便是多半尺都沒有。整個城中人人驚慌不已,便讓先皇將他處死。
可偏偏他出生之後便從未哭過,只是睜着一雙含血的眸子四處
看着,冷漠而又淡然,彷彿這個剛剛出生的孩紙,將這世間的一切都看的透徹了。
先皇緊緊看着宮女懷中的嬰孩,好似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嬰孩將那雙血色的眸子落在他身上,然後奇蹟般的,他竟然綻放一個笑容。那笑容乾淨澄澈,宛若剛剛落下的一場潔白無比的大雪,在他眼前慢慢將這個從不純潔的世界清洗乾淨。
便是那一眼,那一個笑容,便讓先皇頂着天下人對嬰孩的輿論,將他保護的好好的,總是將他帶在身邊。便是身爲太子的白幽帝,也從來都是羨慕的看着他。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着,一歲半開口說話,一說話便是出口成章,成了天下有名的神童。自此之後,他開始着手幫助先皇處理一些國家大事,他一個孩子,竟然看問題比先皇看的還要透徹不說,他隨便提出一個解決問題的法子,便無往不利。
朝中之人從最開始人人對白翎染的喊打喊殺,到最後各個看到他的時候都帶着深深地恭敬敬佩,到最後他的聲望竟是比太子跟先皇還要高。
這個結果先皇自是樂見,但彼時被立爲太子的白幽帝已經感到深深地危機。他敢說,如果他一直不有所動作有所作爲,皇位遲早會從他的手中溜走,溜到那個妖人手中。
他恨,於是在皇后的幫助下,他們兩個導演了一場戲。這場戲完結的似乎有些超出尋常的順利,他離開了,帶着自己富庶的封地,風輕雲淡的走了,只留下一臉茫然的他。
此後先皇病重,他回到幽城默默的侍奉着,從不言及皇位,只是溫和小意的同先皇說話。眼看着先皇的身體稍稍恢復,白幽帝暗暗着急,卻不敢當着白翎染的面下手,於是一拖再拖。
可終究老天還是睜開眼睛,不把全部的一切好處都給了那個妖人。先皇一個月之後去世,白翎染依舊是一滴眼淚都沒留,他只是神情漠然的安排着先皇的葬禮。將先帝下葬後不久,他連告別都沒有,便回了自己的封地。
他始終怕他有所動作,可是他回去封地之後,幾乎是一個月便娶一個女子爲妻。起初他覺得他是故意這樣做讓他放鬆警惕,可是時間一長,他幾乎是數年如一日,一個月娶一個新妻子。
算下來這麼多年,他有了一百多個妻子。而最讓他驚奇不定的是,他從去年開始,娶一個新妻子,便休掉一個人,這人就像是隨即抽取的一樣,既不是最老的那個,也不是最年輕的。
他的荒謬做法讓所有朝中曾經擁護他的大臣們大失所望,認爲他不與白幽帝一爭高下委實浪費他的天才之名。便是現在這樣毀掉良家女子的清譽,白國雖然大,卻也經不起這樣折騰。
也幸好這年頭對女子較爲寬容,只要在原先的夫家被休並無大錯,女方依舊可以再嫁。可這樣再過幾年,這天下間便都是白翎染曾經的妻子,所有人都成了被帶了綠帽子的烏龜,穿了白翎染王穿過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