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尖叫過後,她緩緩閉上眼睛……桃核離末一見她這個樣子,頓時驚恐的喊着她的名字,好像這樣她就能醒來一樣。還是馬婆子鎮定,連滾帶爬的跑出去喊大夫進來。
大夫走進來仔細給喬梨診了診脈,皺着眉頭,問是要保孩子還是保大人……
白翎染這才反應過來,怒吼一聲,衝到牀前,指着喬梨喝道:“當然是保大人,孩子沒了可以再生。”
大夫得了準信兒,便讓徒弟抓藥熬藥,然後給喬梨施針。他第一針下去,喬梨沒有反應,第二針下去喬梨猛的從牀上彈了起來,捂着肚子大喊:“白翎染,白翎染,你給我出來!”
白翎染睜着墨色的雙眼踉蹌着走到喬梨面前,一眨不眨死死的盯着她的眼。喬梨好像已經看不見了,她伸手在空中胡亂抓着,白翎染已經呆了,徹底呆了……這一瞬間,他忽然就想到了永遠……
永遠到底有多遠,遠的我們看不到終點的虛幻流年……
喬梨睜着無神的雙眼將白翎染的手握在手心中,她喘了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顫抖着聲音說道:“一定不要干涉他的生活,你做你的皇帝,我只希望我的孩子平安健康的長大。白翎染,答應我,答應我……”她的聲音異常急切,隱隱竟有迴光返照之勢。
白翎染一面應着,一面給大夫打眼色。可那大夫第二針還沒有**去,喬梨又是一聲尖叫,指着那大夫喊道:“你不要扎我這裡,我都知道,你們是想保住我……不要,我要孩子……”
白翎染的眼淚一下就掉了下來。“梨兒,我只要你。”
“可我要孩子,我要孩子……”喬梨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死死的抓住白翎染的手,那尖細的指甲掐進他的肉裡,白翎染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他咬牙說:“梨兒,孩子我們以後還會有的,一定會的,我們會兒孫滿堂,我們會看着孫子娶妻生子,然後有曾孫子……”
“可我不想,不想……”喬梨的聲音漸漸又弱了下去,血越出越多……
白翎染用喬梨毫無溫度的手捂住自己的臉,忽然感到一種從心底涌上來的無力。他是如此強大,他讓所有人都忌憚,就連道天都不敢對他有絲毫小瞧……就是無塵師父都與他平輩相交。他幾乎是無所不能……可是如今,他的無所不能在喬梨身上,在他們的孩子身上,卻一點用都沒有,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受苦,他不能替她承受,亦不能替他們的孩子承受,他只能頹然的坐在這裡……
江山再好,卻永遠不及美人一笑……周幽王爲了博褒姒一笑烽火戲諸侯,最後因爲褒姒而失去整個國家,他有後悔過嗎?從來沒有,直到後來,他依舊沒有後悔……
而他,江山美人之間,他總是將江山放在之前……是不是潛意識一直在認爲,不管他走了多遠,回頭的時候,喬梨永遠站在他看得見的地方,不會離開,不會先放手……可是當他走的足夠遠,回頭看不
見的時候,才知道後悔……
“梨兒,我不要江山了,只要你醒過來,只要你醒過來我們就一起隱居,做你想做的事……好不好。”他低着頭,冰涼的淚水順着指縫慢慢流下來落到喬梨的臉上,像是烙鐵一樣灼傷了她的臉頰。
然而喬梨卻是一動不動,眼皮也沒挑一下,若不是那微蹙的眉心,她就像是睡着了一樣。蒼白着臉色,像是睡着的瓷娃娃一樣,是如此精緻,如此絕美,這天地之間,只有她一個……
白翎染沒有形象的大哭,衆穩婆呆呆的相互對視不知該如何是好,那大夫見白翎染這個樣子,深吸口氣對白翎染說道:“王爺莫急,在下還有一個法子……”
他的話沒有說完,白翎染已是轉過頭跪在他面前,拉着他的衣袖乞求道:“求求你,救救她。”他似是無意識的呢喃着,又轉過頭趴在喬梨牀前沒形象大哭着。
離末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走到那呆住的大夫面前,輕聲問:“老丈,是否有方法能保住王妃跟孩子?”
大夫這才反應過來,擦擦額頭上的汗說道:“是有一法子,這法子太過兇險,成的機率只有一半……”也就是說,若是不成喬梨跟孩子只有死路一條,連現在的一個都保不住。
離末聞言抿抿脣,他知道時間不多,拖的時間越久喬梨跟孩子都越危險。可是他看白翎染,因爲害怕失去喬梨已經失去理智沒法思考,這樣的情形,更是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保住喬梨……可是她只想要孩子。離末只是略略一想,就說道:“按照你說的方法做。”
“那……”大夫想要一個保證,若是不成功,可別卸磨殺驢。
離末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凌厲的眼神看過去,那大夫就悻悻的閉了嘴,跟隨徒弟一起準備所需要的東西。很快東西便備好,只是需要一根樹條,看上去極其簡單……
離末看到那跟樹條的時候也很驚訝,但他看見大夫洗乾淨手之後做了簡單的消毒,對一直在保證不斷的白翎染跟昏迷不醒的喬梨行了一禮說:“得罪了王爺王妃。”說着便將手插了進去。
他閉着眼睛摸索片刻,臉色一喜,道:“摸着了,頭朝上,腳朝下……胎位不正。”這樣說着就看那根樹條動了動,大夫便輕輕拉了出來……先是孩子的腦袋,然後是胳膊……然後是手……孩子的身上已經青紫一片,像是長時間得不到呼吸一樣……是個小女娃,身上全是血跡……馬婆子等人趕緊將孩子接了過去,輕輕拍打一下嬰兒的屁股,就在衆人以爲孩子死亡的時候,嬰兒發出一聲如貓一般的嚶嚀聲,竟然活了!
衆人忍不住喜極而泣,離末見到孩子活着,輕輕吐了口氣,讓馬婆子將孩子帶了下去。這才注意大夫還沒有將手拿出,不由大惱,卻見那大夫臉上閃過一絲驚訝,深吸口氣一臉凝重的說道:“是雙胞胎。”說着慢慢調轉胎位,將另一個嬰兒拉了出來。
這個孩子是個男嬰,拿在手裡小小的,只有離末半
個胳膊長,身上比女嬰更青紫,於婆子打了幾下孩子的屁股,孩子都沒有醒來,離末顫抖着手試了一下孩子的心跳,發現孩子已經死了,可能早在胎衣裡就被悶死,女孩兒能活下來,已經是奇蹟。
他閉上眼睛,剛要說話,白翎染已經回過頭來。呲目欲裂的看着那大夫,那大夫正在給喬梨處理,他對白翎染說:“最後都只看王爺的了,王妃已經一腳踏進陰間,您要喚醒她求生的意志,告訴王妃孩子活了下來……”他說完臉色一變,暗道不妙,大出血……
這個時候大出血就是血崩……他能力再強,可也制止不住,最壞的情況發生了……他已經小心再小心了,若是一個孩子的話……或許喬梨還能留下一條命,可是雙胞胎……
就在大夫各種無力的時候,門被大力推開,徐先生沉着臉走了進來。他看了那大夫一眼,放下手中的包袱,藉着燭火將所有金針都取了出來,讓那大夫幫他消毒。
那大夫一看他的架勢就知道來人是個高手,因此不敢有任何意義,麻利的給徐先生打起下手來。徐先生對離末等人說道:“你們先下去。”
白翎染這才血紅着眼回過頭,見是徐先生,跪爬到他面前,扯住他的袖子,已是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徐先生拍拍他的肩膀說道:“王爺,交給我!”白翎染點點頭,繼續拉着喬梨的手說話。
卻說徐先生又將金針插了喬梨全身,在插到一半的時候血崩終於止住,那大夫差點跌掉眼睛。這天下竟然有如此奇人,一般人對待血崩全都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看着孕婦死去……
因爲止住血崩,因此喬梨這一條命算是保住了。
得知喬梨保住之後,白翎染兩眼一翻,竟是暈了過去。
大喜大悲的衝擊之下,只怕是任何人都受不了,更何況爲了趕回來,白翎染已經好幾天沒休息日夜兼程。差一點,只差一點就失去喬梨,失去他的一切。
如今,他才發現,沒了心愛之人,儘管江山在手,也是不幸福,不會快樂。
徐先生又給白翎染施針,灌了藥之後白翎染就醒了過來。他很疲倦的召集衆人說話。而他們的女兒,他連看都沒看,潛意識裡,他覺得若不是那個孩子,喬梨也不會到現在還昏迷不醒。
在座之人無不是紅着眼眶,神色疲倦。白翎染亦是,他甚至感覺到自己一閉上眼睛,就會睡過去,因此這期間一直瞪大眼睛。他道:“孩子的事,不要對梨兒說,我們只得了一個女兒。”
衆人齊聲應是,離末擡起頭目光泛冷的看着他問道:“你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白翎染擡眸看過去,不解。離末就嗤笑道:“難道你對梨兒說的那些話,都是哄她的?”
白翎染聞言垂下眼瞼,語氣中都是掩飾不住的疲倦。他道:“這件事,等梨兒醒來,我親自同她說。”
離末就道:“你若是不給她一個確切的保證,她怕是不願意醒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