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一百二十七章 輕如鴻毛

“對……本官是……正四品官員,就算你是王妃也不能……”那城主聞言趕緊哆哆嗦嗦的說道。

“四兒,不殺他,你能替我爭取到一晚的時間嗎?”喬梨靜靜的擡眸看着他。不待他回答,揚起手,白芒耀耀照射幾許,城主還來不及呼救,喬梨之劍已到,悶響而起,鮮血濺在城牆之上,一朵豔麗而詭異的花朵隨之印上,詭異魅人。城主的頭顱滾下城牆,隨之而起的就是難民一陣歡呼……

喬梨提着還在滴血的寶劍,愣愣的看着那上面的鮮血一滴一滴落在城牆上,像是開在青石上的妖花,這一刻竟是極美。

她,殺人了!看見殺人,又親自殺人!曾經何時,於她這樣溫和無害的女子,會做這等犯法的事體?以往是法制社會,她不能,亦沒有殺心,如今,她竟是揮手間殺一人。其實她大可以讓離末動手,因爲離末早已起了殺心,只是礙於她的身份。

她心底的森森殺意也早就淡去,她所有的心思,都留在跟城下難民的周旋上。她……竟忍不住動手,抵不住殺心的侵蝕……

城牆之上的人噤若寒蟬,沒人敢說話……那排官兵本就是城主之人,如今見他人頭落地,心有驚懼,人也不敢相信一個嬌滴滴,空靈如仙的女子會冷心揮劍,輕淡間奪人性命,四兒也愣住,看着她發怔的嬌俏容顏,心似被擰了起來。她是如何從天真孩童蛻變成浴血修羅,他比任何人都最清楚不過。

蒼茫夜色中,一樁談判就此達成,城外難民退了十里,遠離城門,等着黎明的第一縷陽光,也等着喬梨承諾的希望……

所有人都期盼地望着天色,如此不安,又如此雀躍……從沒有一天如此期盼陽光的溫暖,將那溼漉漉的地面蒸發乾爽,迎接新的希望。

沒有人看到喬梨在轉身的一剎那,身體控制不住晃了晃,是離末靜靜上前,扶住她,一步一步似是堅定的走下去……

城內的少許人知道今日之事,多半人尚在夢中,殊不知,他們的命運被那滿天下所不恥,所憤恨的禍水禾王妃保了下來,像是繼續繞着本來的軌跡旋轉,沒有偏離。

而城主府中,因城主之死,家人哭嚎,四兒從城牆上下來便沒有說過一句話,卻是很快就掌管了整個聊華城,穩住了因城主之死騷動的官兵。到底是常年跟在白翎染身邊的,兩個人的能力真是不相上下。

喬梨臨時休息別院中,她擡手揉揉自己發漲的頭,眼簾有絲沉重,酸澀極了。四兒、離末、桃心桃核皆站在一旁,個個面色沉重……連小荷也睜着眼睛,瞪着喬梨,不知是害怕她的果決冷很還是擔憂她明日的處境。

“四兒,朝中救濟糧什麼時候到?”喬梨動了動自己發酸的手臂,垂下眼簾,遮住了墨色冷銳的眸光,面紗已解下,臉色有點蒼白。她聽到那城主說糧

食已經往這邊運。

“小的剛纔問了一下,本來就計劃十天到了,可一路上災民飢餓至極,時不時還有洪水而至,這日期,誰也說不準,最早該是七天,最晚……就不知道了……”四兒沉聲道,他比喬梨擔憂更多,一面擔憂白翎染,一面又怕自己辜負白翎染囑託,又見喬梨如此模樣,簡直要急白了頭。

“王妃姐姐,您是不是有什麼辦法?”小荷湊近了問,帶着期盼,明亮的大眼全是信任……此話問出,便是桃心桃核眼中也全是希翼,四兒也擡眸看着她,只有離末在一旁低頭沉吟不語。

可喬梨的話馬上就澆滅了她徒勞而生的希望之火。“我有什麼辦法?還沒想到呢!”

“什麼?”尖叫聲隨之而起,桃核不顧尊卑的奔至她身邊,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她:“沒有辦法,那王妃你在牆頭之上爲何信誓旦旦地保證?”

四兒此時也慌了起來,竟是忘記她尚且還只是個還未及笄的少女,竟是被那日巧然利用小荷保住一羣人就無意中相信喬梨無所不能起來。可剛剛喬梨那樣篤定的模樣,他以爲她真的有辦法,現在竟然說她沒底,心不禁提到喉嚨之上,怦怦作響……四人誰都沉着臉,只有喬梨還帶着淡定溫和的笑,**着自己的雙眉之處,似極爲疲憊。

“能有什麼辦法?先得拖住他們,拖長了他們等不及,他們的極限也只有這麼一晚,總得讓我們緩口氣……纔能有辦法。”喬梨喝了口茶,微皺着眉,這順滑的口感竟有點苦澀……

“那快點想辦法啊^……”小荷眼淚潸潸落下,小聲催着……他們沒法想象,若是喬梨失約,那明日他們都會被暴動的災民撕成碎片。他們不是怕死,只是覺得如此死亡,不值。

“王妃,過了今晚,這事肯定傳至附近各地,城外難民會越聚越多,若是明天我們拿不出辦法安撫他們……恐怕這聊華城會守不住的。”

桃核的話無疑又給他們心裡增加了一絲憂愁,本就沉重的心越發沉甸甸……

喬梨低頭斂眉深思着,路上災民不斷,就算她有辦法籌到糧食,也沒有辦法運至這裡,在加上如今糧貴如金,很多米糧上均擡高了價格,個人出資更爲困難……而朝廷……七天之後……她沉吟,她現在手裡唯一有的糧食只有城主府中的七個糧倉,只有兩千多人的份,還有官員貢獻的銀兩,可也不能買到多少糧食,而城外卻有近萬,過了今天更加會聚集更多……

真是煩透了……天災……

頭隱隱有點作痛,她極力忍住……朝廷的救濟糧若早到還好,若是晚到……後果不堪設想……

“四兒,這裡距離金城還有多遠?”

四兒躬身道:“大約還有十日路程,到達臨江池有三日路程。”

還真是夠遠!看來想從金

城那邊想辦法的念頭得掐滅了,不然等金城的糧餉到了,恐怕她已經成了一具白骨了!死可以,但此時的情形,以由不得她做主,死也要死得其所啊!

“王爺現下在哪裡?”喬梨用力揉揉頭,以此來緩解疼痛。

真不知道白翎染想要幹什麼,幽帝那邊的救濟糧一時間送不到,他就算是手中沒錢,哥哥幫他賺了那麼多,也該拿出些救濟災民啊!他不知道得民心者得天下嗎?不趁這個機會收買民心,竟是建起死亡村,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喬梨不知道,白翎染是想要逼幽帝出手,只要幽帝沒了糧餉,便沒了最後的倚靠。白幽帝被逼無法,只得拿出糧餉賑災,畢竟他此時還是白國的皇帝,這一場爭鬥中,白翎染完勝。

可是犧牲的那些無辜的民衆們,卻從未有人替他們想過。難怪世人總說,皇家之人最是無情,因爲他們不知人間疾苦,只顧眼前的蠅頭小利。

四兒不解她爲何有此一問,還是恭敬地回道:“聽聞王爺建立死亡村,應當是在那一帶。”喬梨聞言微怔,奇道:“那裡不是瘟疫始發地,他在那裡,也不怕染了病症?”

四兒聞言沒有做聲,心中卻是更擔憂了。但他目前更擔憂的是明日喬梨該如何應對那成爲聚集而來的數萬難民。

喬梨沒等到他的回答,也不再問,只是覺得同自己無甚關係罷了!擡手摩擦着桌面上上好的錦緞,學着白翎染的樣子眯了眯雙眼,聲帶嚴肅,道:“明天不管我做什麼,你們都必須聽命,能做到嗎?”

四人均有不解,喬梨又出聲,“回答,……能還是不能。”

他們均意識到什麼,皆不想作答,可看喬梨少有的肅顏,又有無奈,都弱弱的道了聲……能。喬梨這才揚脣一笑,擺手讓衆人下去,只留下離末。

離末靜靜的盯着她瞅了一會兒,方纔說道:“你決定了?”

喬梨微微笑道:“是啊!哥哥那邊出了邊境沒有?”

離末道:“未必,他會感到不對的。”

喬梨拿起茶盞輕輕的呷了一口,像貓一樣滿足的眯着眼睛。“天道哥哥不會讓他回來的,還有錦亭姐。真是可惜,吃不到他們成婚的酒水了!”她饒有興致的偏頭看着他道:“最後一夜,你能陪我吃杯酒嗎?”

離末在內心中輕輕一嘆,點了點頭,轉身離去。片刻之後,端着兩碟小菜,一壺清酒。

他說:“這是流霞酒。”喬梨微微輕笑,從他手中接過,給兩人同時倒了酒,她笑盈盈的舉杯跟離末跟前兒的被子碰了一下,當先喝了下去。

“你會後悔的。”離末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後悔……”喬梨執杯呢喃着,略顯疲憊的面容似有蒼然之色。她將手中又一杯酒喝下去,輕笑溢出紅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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