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可燃身子一頓,猛然回頭凌厲看着她:“爲什麼不能饒了我?不要再刺激我了好麼。我需要好好消化眼前的事情。”
“逃避不是辦法。”加藤秀麗卻說道。
鬱可燃不由勾起一抹牽強的笑意,不知道是笑她還是笑自己:“既然你執意讓我和凰北玥發生爭執,那就如你所願,我就在這棟別墅的客廳裡等着,你去叫他來。我要當他的面問清楚幾件事。”
忽然之間,本就陰霾的天空下起了雨,鬱可燃仰頭望了望黑沉沉的天空,雨絲如同利劍劈面而來,鬱可燃雪白的臉蒼白的幾無人色,這個夜晚對她來說,或許比以前任何一個夜都要兇險。
或許今夜之後,她將會和凰北玥徹底分道揚鑣。
她和凰北玥的幸福來之不易,她本想裝作沒看到這一切的,本想把這些謎團統統扔到腦後,可是加藤秀麗逼迫她不得不面對。
其實,面對也好,長痛不如短痛。
加藤秀麗有時候說的話也挺對,比如她說,愛上一個人,是自己的事,和他無關。
其實她鬱可燃何嘗不是如此?她既然已經愛上了凰北玥,那就認定了他。現在她只想弄清楚,他愛的是她鬱可燃,還是子獻的轉世……
不過問清楚了又怎樣,他又會怎麼回答呢?
如果他說愛的是她鬱可燃,她一定不會相信的。畢竟前世今生的故事太過震撼。而她信前世今生,命中註定。
如果他說他愛的是子獻,那麼她一定會讓他當場判斷她和那個十歲的小女孩,誰纔是子獻。
他一定不肯選擇吧。如果他不肯選擇,本身就證明他愛子獻。
如果他愛子獻,那他又怎麼可能同時再愛上她鬱可燃?
鬱可燃越想越亂,心底越來越苦澀……
她艱難地拔腿向客廳裡走去,就像是走向刑場的囚犯。
凰北玥,今夜你說的每句話都可能把我打入死刑,當然也可能把我從死刑裡解救……
雨水噼裡啪啦地打下來。花園裡的衆人都驚住了。有人大喊:“主人,下雨了,快回客廳吧。”
鬱可燃沒有回頭看,她當先向客廳走去,越走,步伐越堅決,不管他怎麼回答,她都已經想好了應對。
如果他給她的是心無旁騖的愛,那麼她必然用一生回報他。
如果他……猶豫不定,那麼……
鬱可燃閉上眼,擠出眼角的一滴淚。她不敢想下去,不敢想自己傷心欲絕的樣子。
大雨下的突然,很快凰北玥和子獻身上都淋溼了,凰北玥護着子獻,往客廳裡走,然而他剛一轉身便發現花叢後隱藏着一個女子,竟然是加藤秀麗。加藤秀麗不是想不開,還在別院的地上坐着哭泣的麼?怎麼這麼快就來到這裡?
加藤秀麗出現在這裡他並不覺得突兀,因爲加藤秀麗本來就知道子獻的存在。
但是此刻加藤秀麗面無表情,冷冰冰的。他挑眉,她這才道:“主人,很遺憾,我不是一個人過來的。我和夫人一起。她正在客廳等您。”
凰北玥臉上的表情忽然就凝固了,抓住子獻肩膀的手緊緊攥起,子獻痛叫一聲:“哥哥,你弄痛我肩膀了……”沉睡了一百年的純血女魃醒過來,自然把救她的男人當做她的救世主,自然而然叫他哥哥。她還告訴凰北玥,她好像在哪裡見過他,搞得凰北玥竟然真的琢磨起她的身世來,或許,她真的有可能是子獻的轉世。
聽到女孩的痛叫,凰北玥豁然清醒,慌忙鬆手,臉上多了一絲歉意:“子獻,對不起。”看着和鬱可燃小時候一模一樣的臉,他的胸中是有着許多柔情的。只是現在他搞不清楚自己胸中的這股柔情是因爲覺得這個小女孩是子獻的轉世呢,還是因爲她長得像極了鬱可燃。
子獻卻搖搖頭:“沒關係,你只是心情不好。你心情不好,是因爲下雨麼?”
凰北玥搖搖頭,臉色越來越凝重,將子獻推給保鏢:“帶子獻小姐去臥室。”他自己,倒是向客廳走去。
加藤秀麗只覺得他神色格外地嚇人,不,也不是嚇人,而是一種特別複雜的情緒,像是萬念俱灰,又像是飛蛾撲火,那種神色,驀地讓她覺得心疼。
從加藤家譜裡面,她看過凰北玥前幾世的故事。其中有一世,他分裂的魂魄轉世成了葉海特族的那拉達赫,竟然爲一個女人自殺了。
他這樣的男人,從來不會愛上一個女人,如果他愛了卻得不到,真的會幹出自殺這種事的。
加藤秀麗心底一咯噔,只覺得今晚她做的事情有可能會害到凰北玥,不由生出一絲擔憂和後悔來。而這麼一思考間,凰北玥月白的身影已經進入客廳。她慌忙跑了幾步,跟上他。
鬱可燃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知道是凰北玥跟過來了。
她想走到沙發上去,用最冷靜最優雅的姿態和他談判。
可是這時候的她,只覺得渾身乏力,她靠在牆壁上,慢慢地走着,只覺得走廊到客廳沙發的距離竟然那麼遙遠,好像一輩子都走不過去。
她或許再也不能優雅冷靜地坐在那個沙發上了。
一個失了心的女人,除了那個男人的愛,什麼都沒有了。
可是,她或許很快失去那個男人的愛。
一雙溫柔的手攬住了她的腰,凰北玥一把將她橫抱起,向沙發走去:“你怎麼來了?下着雨,你脖頸又有傷,這麼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
他語氣帶着淺淺的責備,鬱可燃聽到他的聲音,只覺得心中大痛,痛的想哭。如果這份愛是施捨給她的,她寧可不要。
她直覺感覺自己根本不是所謂子獻的轉世,跟他並不是命中註定。
有更適合他的,和他糾纏千萬年的情人等着他。
他很可能愛錯了人。
凰北玥走到沙發處,自己坐下,卻依舊摟着鬱可燃,讓她坐在他懷裡。
鬱可燃卻一個翻身,坐到了沙發另一端。
她姿勢不夠優美,因爲她身體乏力,幾乎沒有力氣了。她幾乎是翻滾着才遠離了他。她倉皇地坐在他對面,擡起蒼白的臉,無力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