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細節只有女人才能看得懂,鬱可燃心思縝密,早就注意了,當然心底早就不舒服了,所以此刻她更加不相信加藤秀麗。
加藤秀麗眉頭染上焦急:“請相信我。我發誓我對您和主人忠心耿耿。”
鬱可燃低聲道:“如何讓我相信你?”
加藤秀麗道:“這是唯一的辦法,你看,他的左手脈搏在激烈地跳動。說明寄生蟲已經開始活躍了……請讓我壓制寄生蟲,好麼?”
鬱可燃低頭看去,果然看到凰北玥左手黑檀木佛珠下的脈搏在突突地跳動,她大驚失色,臉色刷白,看了看加藤秀麗,只見加藤秀麗神色無比真誠,便點點頭,有些虛弱道:“如果治不好,我殺了你。”
她將凰北玥平放在牀上,讓開了去,加藤秀麗走過去,雙手按住了他左手手腕處激越跳動的脈搏。
忽然,又是一聲槍響,這次槍子竟然是朝向加藤秀麗。加藤秀麗沒注意,肩膀一痛,捱了一槍。她痛苦地撲倒在地,又立刻爬起來,拉住凰北玥的胳膊:“夫人,門外敵人似乎很多,我們快帶主人跑。”
門外的守衛竟然沒進來,看來應該被敵人解決了。這裡的確非常危險。
鬱可燃一把拉起凰北玥的另一條手臂,兩個女人架起凰北玥,便向門口走:鬱可燃擔心凰北玥身體真的像上官非池所說,被寄生蟲吞噬:“你別忘了壓制他身體的寄生蟲。”
加藤秀麗點頭:“我會的。”
鬱可燃一腳踢開門,便和加藤秀麗架着凰北玥向遠處的伽藍寺方向跑。加藤秀麗忍着肩頭劇痛,一個手指始終壓着凰北玥左手手腕脈搏。
不一會兒,他們來到內湖湖畔,湖邊一個小船,往常鬱可燃都是坐着這個小船盪到對面的伽藍寺去。
他們上了小船,把凰北玥平放在船艙,立刻解開繮繩,朝水面劃了一漿。加藤秀麗沒上船,而是抽出一把匕首,站在岸邊喊道:“夫人,別忘了牢牢握住主人的手腕,我,我先抵擋一陣。你快送主人去伽藍寺找加藤工信長老。”
鬱可燃第一次對這個小女孩產生了一股感激來,她用力點點頭,一手按住凰北玥的左邊脈搏,另一手則用力地划槳。
小船向黑暗的湖面深處劃去。鬱可燃再也看不到加藤秀麗了。而忽然,一隻強硬的手按住了她的手腕,她手腕一痛,船槳就被那隻手奪走,撲通一聲,扔到了湖水裡。
如果沒有漿,就只能在湖面上飄了。
下一刻,鬱可燃才豁然想起,這裡只有她和凰北玥,能奪了她的船槳的人,肯定是凰北玥了。他醒了?
夜色太漆黑了,藉着依稀的月光,她看到男人忽然從船艙裡坐起,胸口劇烈起伏,而她明明按着他的手腕,可是此刻男人卻反過來扣住她的手,另一隻手用力壓住她的喉嚨,她喉嚨一痛,身子後仰,男人將她壓倒在甲板上。
小船在水面上晃來晃去,不知道飄到何處了,似乎周邊都荷葉,密密麻麻地將小船掩蓋住,而凰北玥猛然壓住她的動作,透着一股子冷氣。
“北玥哥……”吃驚地睜大眼睛,他明明中槍昏迷了不是麼?可是怎麼會變得像是沒事一樣,有那麼大的力氣?
忽然一股冷氣從後腦冒出,鬱可燃脊背已經遍佈冷汗。難道他剛纔中槍昏迷無比虛弱的時候,身體裡的兩縷魂魄已經爭鬥了?
而現在的他,究竟是哪個靈魂佔據了上風?
如果他變成了始祖魃和行雲法師中的任何一個,其實都已經不是凰北玥了。
鬱可燃心底一片冰涼,胸中生出一抹濃重的悲痛,嘶聲淒厲地道:“不管你是誰,都快把我的北玥哥,還給我……”
雖然荷葉遮天蔽日地遮擋住了一切光線,可是她依舊看得到男人冰冷犀利的瞳仁。
他就這麼覆在她身上,似乎在仔細地看她。
可是那麼黑,她看不到他的五官,他自然也看不到她。
半晌,他忽然嘆口氣:“小燃……”
他竟然喊了一聲她的名字,語氣明明就是凰北玥的。
鬱可燃幾乎要哭出來。
“北玥哥……你沒事了麼?”她伸出雙手撫摸他的臉,這張臉依舊是她熟悉的輪廓,樣子沒變,靈魂沒變,他還是他。
奇怪的是,他槍傷是如何好的呢?
忽然男人又痛苦地悶哼一聲。
原來他槍傷並沒好,而是從昏迷中清醒了而已。她自己卻想多了,自己嚇自己。
“北玥哥,別動。小心牽動傷口。”
男人從她身上翻下來,和她並肩躺在一起,頭頂是遮天蔽日的荷葉,月光淡淡地透過荷葉縫隙漏下來,她這纔看清楚他的臉,慘白的嚇人。他胸口也是溼漉漉一片,都是濃稠的鮮血。
她心疼地撫摸着他的臉頰:“你把船槳扔掉了,我們現在怎麼辦?好像飄到了湖心荷花塘了。”
“小燃……我的血快要流盡了,如果不是魃族的身體,恐怕早死了。”他淡淡地說道,語氣平淡,似乎將生死置之度外。
可是鬱可燃卻嚇了一跳,什麼?他血液快要流盡了?
如果不是魃族後裔,恐怕他早死了?
忽然想起二十年前他爲救她,血液流光而死。難道他血液一旦流光,就會陷入昏迷?上次是昏迷二十年。這次如果血液流光,那會昏迷多久?會不會永世不醒?那和死了有什麼區別?
鬱可燃宛若掉入寒潭。
忽然,她想起了什麼,一把拉開自己手腕:“我喝了你的血,才得以不死。你喝了我的血吧,說不定能撐到救援的人過來。”
凰北玥搖搖頭,苦笑:“不夠。”
“我的血,不夠你用?”鬱可燃強忍住眼眶快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忽然坐起翻身到他身上:“那你咬我的脖頸吧,就像昨晚那樣。我知道你很想咬我……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但是昨晚如果不是上官非池的殺手,你一定喝光我的血了……我的命是你救的,你喝了我的血,也是應該。”
再說,他只要不死,就可以再救回她。
說到底,他是她的宿主,是她不死的根源。她在他危難時奉獻血液,也是應該。只要他沒事,她不過損失點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