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非池行走在陽光裡,卻覺得四肢冰涼,他這個樣子,沒有溫度,沒有表情,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他擡起頭,明明能看到明媚的陽光,藍天上白雲朵朵,可是那些雲彩似乎都在嘲笑他。
他擡起步子,踩在草坪上,卻覺得腳底千斤重。
生命承受不來這樣的重量。
他難受,捶胸頓足,仰天長嘯。
他想回頭,可是他深知自己不能回頭。
他不能回頭,不能回頭……
他不能爲了她,放棄自己做人的原則。
愛情,不是勝於一切的。
愛情卻是美好的。
他捂着自己的心口坐上自己的專機。
忽然手下送過來一個錦盒:“十七少,鬱小姐派人送來的。”
上官非池眼睛瞪大,幾乎是搶奪一樣抓起錦盒,難道,她反悔了,她決定跟他回來?
可是打開錦盒,他就徹底絕望了。
那盒子裡裝着的,是一束長髮。
很長很長,很黑很亮。
“非池,如果你辜負我……我就剪了自己的頭髮……”
腦中還回旋着鬱可燃的聲音。
他豁然想起,斷髮,卻是絕交的信號。
她,真的不愛他了。
他剛纔那麼焦急見到她,看到她後那麼驚喜,又那麼心碎,根本沒注意她帽子下的頭髮,已經成爲了短髮。
“鬱可燃!分明是你辜負我!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爲什麼!”上官非池啪地合上錦盒,將盒子扔出很遠。
盒子撞擊到機艙壁,發出砰然一聲悶響。
他怔了一下,像是怕心愛的東西摔碎了,立刻過去將盒子撿起來。
這就是她留給他最後的東西。
這是她留給他的。
他怎能扔掉?
他上官非池這一輩子所有的愛情,都塵封到了這個錦盒裡。
他怎能扔掉?
他閉上眼睛,一串串淚珠就這樣從眼眶裡滑出來,一滴一滴落在了錦盒上……
……
“小燃……你是我的了麼?”凰北玥摟着鬱可燃,坐在疾行的列車上。
飛機到達大阪,兵分兩路,蘇韻西去尋找一座百層的有屋頂花園的高樓,而凰北玥和鬱可燃便乘坐列車奔赴北海道。從北海道回大阪,再去那座高樓。
他們包了一整節車廂,車廂裡只有他們兩人,好安靜。
安靜地近乎美好。
“這個時節真的好美……雪好美……”鬱可燃目光掠過窗外飛速而過的雪景,手指肚輕輕摩擦着他的手:“北玥哥,這一刻我就在你懷裡,你喜歡麼?”
“喜歡,怎能不喜歡?”凰北玥將她摟的更緊,一手撈起狐皮大衣爲她披上:“如果這次能讓你重現夢境,你的身體就能復原了……”
“隨遇而安吧……”鬱可燃想了想:“如果我的心能像大雪一樣純淨就好了……可是她早已經染上了鮮血,踏遍了枯骨……”說到最後,她聲音越來越冷,越來越硬。
“別想那麼多……今天,我帶你去北海道看雪……然後纔是爲夜卡復仇的事情……”凰北玥捧起她的臉:“我的妻子被人欺負了,自然由我這個丈夫爲她做主……”
“北玥哥……”鬱可燃不知道說什麼好,沒有人比凰北玥更能明白她的心思,她的悲哀、她的歡樂、她的仇恨和她的算計。
她雙手撫摸他光滑俊逸的臉頰,輕輕地吻住他的脣:“對不起,我只有你了……”
“嗯,我也只有你了……”他回吻她,吻的時而熱烈,時而安靜。
呼啦啦,一羣鴿子從窗口飛進窗子。
“鴿子……”
怎麼會有鴿子?
鬱可燃豁然想起曾經做過的夢,疾行的列車上,很多血淋淋的鴿子。
凰北玥神色一暗,扔下鬱可燃,大步走向隔壁車廂。
鬱可燃聽到他大聲地嘶吼着什麼,用她聽不懂的語言。
而那些鴿子,還在車廂裡撲棱着純白的翅膀。
過了一會兒,凰北玥回來了,淡淡笑道:“沒事,是蒲生家族的十八上忍和家族長老,知道我來日本,想見我,我給拒絕了。這幾天,我是你一個人的……”
鬱可燃是知道蒲生世家和凰家的諾言的。蒲生世家要對凰家時代忠誠。
可是,她總覺得這些鴿子莫名其妙,甚至帶着一絲兇險,但是有凰北玥在,她有什麼好怕的?
列車停下。
他們下了車,便踏上了北海道的土地。
白雪皚皚,鬱可燃一身紅色大衣,紅色毛皮帽,紅色圍巾,只有臉頰白皙晶瑩,剔透明淨。
凰北玥也一身褐紅色的大衣,俊逸昂藏,摟着她,在雪地上走。
“有沒有想到點什麼?這裡跟你做的夢裡一樣麼?”
他扭頭問她,卻發現她眼睛盯着遠處,一動不動。
難道,她正在夢境裡?
這麼快就找到感覺了?
鬱可燃看着白茫茫的雪,只覺得視線受阻,她跪在地上,額頭沉浸在雪中,努力回想夢境中的畫面。
路的盡頭,那個她稱爲父親的男人回過頭來。
可是她還是看不清他的樣子。
“爸爸……”鬱可燃痛苦地嘶喊,眼淚涔涔而下:“爲什麼我看不清你……”
她來這裡,難道是爲了找回失散的童年?
可是童年裡,並沒有這麼一個父親的角色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只能相信,難道這是前世的幻影?
想到這是幻影,她忽然清醒了,覺得心裡輕鬆了,她回過頭,凰北玥臉色蒼白,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手也搭在她肩膀上:“你剛纔怎麼了?嚇壞我了!”
“沒事了……”鬱可燃神情有些沮喪:“看來,我來北海道,只是想找回童年……”
凰北玥伸開她的手掌心,發現自從來到北海道,她手心那道血紅豎紋越來越細,顏色也越來越淡。
他眸子浮起淡淡的驚喜。
“小燃……看來我們來這裡是沒錯的,你的病毒似乎在減輕……”
忽然手機響起,他接過,簡單說了幾句,掛掉電話:“小燃,是蘇韻西打來的。他說找到了那座你描述的大樓……”
“走,我們去大阪跟蘇韻西回合。”鬱可燃眸子顯出淡淡的光澤:“看他找到的那座大樓是不是我夢裡的那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