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鬱輕爵是唯一知道孩子身世的人,可是她信他不會泄露出去,他爲了保全鬱家,也不會泄露。
自從生產,她好幾次要求見凰北玥,都被拒絕。
她不明白,他不是說要保護她的麼?爲何一瞬間便變得冷漠而無情?他在等待什麼?他在顧慮什麼?或者,他在等她迴應什麼麼?
難道他相信,是她找人搞出那場交通事故,導致餘姜流產麼?
鬱可燃很清楚,她和凰北玥,一個是溫潤城府,一個是狠辣自私,根本不適合玩愛情這場遊戲。
所以,餘姜的重新介入就順理成章了。
冬天的夜晚很冷,醫院的暖氣似乎出了故障,一直停着。
鬱可燃凍得睡不着,耳邊一陣細微的響動,病房門被人推開。
她猛然從枕頭上擡起頭,來人一身黑衣,容顏染上了寒霜,眼睛深如大海。竟然是凰北玥,他終於想起來看她了。
凰北玥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伸手捂了捂她的被子角,眼神還是關心她的。在他三十載的生命軌跡中,鬱可燃的分量無疑是很重的。刻骨銘心的愛戀,第一縷陽光的輻照。她讓他知道何爲牽掛,何謂心痛,何謂嫉妒,何謂付出。她還爲他生下唯一的子嗣,一個漂亮到所有人都願意去呵護的女孩兒。
他就是她的初戀,同時,她無疑也是他第一個愛上的女人。
愛有多長?這世上沒有人能說清楚。
他只知道,他愛她,可是眼下他們出現了很大的問題,這個問題無疑源於她的不愛和她深沉到讓他感覺恐怖的心機。
他只看到了,她的心,怎麼會那樣狠呢?
是她寧願打他一槍都要離開這裡,他不得不放她離開。
最後她回來了,想通了,願意受他庇護,卻害怕自己地位不保,而坑害別的女人。
餘姜,一個在他心中沒有任何地位的女人,一個毫無心機可憐的女孩,竟然願意用生命去保護他,可是鬱可燃呢?他願意用生命愛的女人,一次又一次讓他傷心。
餘姜的血和淚,重新讓他生出一絲心疼。
在和餘姜在一起的日子裡,他把那女孩當作她鬱可燃的替代品,可是事實上,誰是誰的替代品真的說不清楚了。
餘姜一直都是那樣子,柔弱無害,相對而言,鬱可燃在三年的苦難中卻變得面目全非,變得他無法忍受。甚至有證據顯示,她似乎和殺害她四姐鬱可凝的邪教幻獄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這幾日,覺得怎麼樣?”他凝凝看着她,忽然出聲。
“我想知道,你給女兒起名字了麼?”她問。
他點點頭:“起了個小名,叫囡囡。”
鬱可燃笑了:“囡囡……”
她想象着囡囡的小模樣,把身體往被褥裡沉了沉,心想着,他抱走了自己的孩子,讓他們母女兩人在一座城市裡生生隔離。世界上痛苦的事情大概就是本來不懂愛,卻學會了愛是何物,可是這份愛就要失去了。
鬱可燃知道自己懷孕的那一刻有多幸福,多愛,現在就有多悲傷,鬱可燃痛的撕心裂肺,痛地五體投地。可是,她寄人籬下,沒有辦法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搶奪回孩子。
她在被子下緊緊握緊手腕,除了眼前這個男人,她沒有可以依靠的人。
所以,她必須變壞。
用手腕捆綁住他的心,讓他照顧她們母女。
雖然有些對不起他,可是,她真的別無他法。
趁他現在對她還有感情,她必須努力抓住他的心。
餘姜是她最大的敵人,如果鬥不過餘姜,她和女兒就恐怕再也無法見面了。
“囡囡長得漂亮麼?”鬱可燃臉色蒼白,眼神都是對女兒的憧憬:“我知道你不讓我見她,是怕凰老將軍和千惠不滿,更怕餘姜知道了會傷心。所以,我也不強求。”
凰北玥深深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等你身體好了,我讓人接你回去看她。”
“可是你不會允許我跟她住一起,對麼?”鬱可燃眼睛裡已經泛出淚花:“你對我還有戒心,所以你準備剝奪一個可憐母親的母愛,你讓我女兒剛出生就認千惠爲母親。我都聽說了。千惠要認領我女兒。”
他更加深沉地看着她,沒有反駁:“這是我父親的意思。”
“如果你沒有反對,也就是你的意思。”鬱可燃有些失望地看着他:“你出去吧,我不想看到你。”
“原諒我……”他深深睇着她,“在獨島滿三年,你就可以離開。但是,把女兒留下。既然你不愛我,就讓我擁有我們的女兒。就當你回報我曾經對你的愛。”下一刻轉身準備走開。
“不,凰北玥!”鬱可燃從牀上衝下來,從他背後抱住他的腰:”你今天來這裡,就是宣告你們要剝奪我的女兒?我一點都沒感覺你愛我!如果你愛過我,你答應我的幸福呢?從你上次在美國救了我,我就等待着你兌現你的諾言。我已經接受你了。你說過你願意爲了我放棄一切,可是你放棄什麼了?你在不斷剝奪我愛的東西。你竟然抱走了我的女兒……”
他迴轉身子,“鬱可燃,你看着我的眼睛。”
鬱可燃擡起頭,毫不示弱地看着他。
“小燃……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我,我要你跟千惠離婚,跟餘姜徹底決裂,然後跟我結婚。”鬱可燃一鼓作氣說出這幾個字,一下子腿都軟了。
他神色中劃過一抹痛色:“看看你的眼神吧,充滿了對我的目的性,這樣的你,讓我如何放心。我沒辦法爲你下決心跟父親和千惠決裂。因爲,你自己的心事你自己最瞭解。你現在還不愛我。”
“那我就找別的男人結婚……我孤獨太久了,終歸是想找個人陪。”她同樣地冷漠:“沒有你,我同樣可以活得很好。這世上沒有誰是離開了便不可活的。上官非池如此,你當然也如此。”
這句話果然刺激了他。
他倏然冷笑,“可是你已經生了我的女兒,還配得上哪個男人?”
這句話一下子將鬱可燃的驕傲打散,在地上碎了一片。
忽然,鬱可燃陷入了自我厭棄中。
她跟了兩個男人,可是這兩個男人都不會跟她度過一生一世。
她忽然鬆開抱住他腰的手,往後退了一步,又一步:“是,我不愛你。所以,你要這樣懲罰我?要剝奪我的最愛?”先是上官非池的慘死,接着是女兒。
她終於懂了,他似乎在報復她。
她撇過頭,慢慢走回牀上。將被子裹住身子。
凰北玥眸中閃過一抹心疼,可是終究是轉過身子,繼續留給她一個冷漠的背影。
這是一場愛情的博弈,遇到鬱可燃這樣的女人,愛的多的那個男人,將會萬劫不復。這個道理上官非池懂,他也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