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藺海棠抱着藺恆遠的屍身痛哭不已。
一旁的藺夫人緩緩的擡手從頭上拿下了一跟髮簪,深深的看了一眼藺海棠,“海棠,娘沒有你爹是活不下去的,不要放過那些人,娘對不起你,娘跟你爹先走一步了。”
說完,再藺海棠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藺夫人突地將髮簪的尖部對準了自己的脖頸用力的劃了下去,登時鮮血就不斷的流淌了出來,兩位至親同時死在自己的面前,藺海棠的世界一瞬間全部坍塌。
“娘,娘。”她走到中間把父母親的身體都緊緊的抱在懷裡,撕心裂肺的痛哭着。
站在門外聽着這一切的方雲身側是雙拳不禁緩緩握起,一雙濃眉緊蹙,猶豫了一下,他正欲推開門進去的時候,卻被人抓住了手臂。
他側目望去,蹙眉道:“彩萍,這個時候你怎麼在這裡,我不是讓你先出去住兩天,以防事情有變嗎?”
彩萍笑道:“你辦事我放心,哪還用得着專門出去躲一躲呢,這個時候你還進去幹什麼啊,事情都已經這樣了,咱們沒有回頭路,再說了,這些都是她欠我們的,走吧,這裡交給阿慶就好了。”
方雲又看了一眼門扉緊閉的方向,隨即微微頷首,對阿慶低聲交待了幾句,隨即跟彩萍緩步離開。
阿慶蹙眉看了一眼他們離去的方向,無奈的搖頭嘆息。
須臾,他敲了敲門扉,緩緩說道:“大小姐,要不要我進去幫你一下?”
門內,藺海棠緊緊抱着父母親逐漸變冷的身體,臉上的淚痕依然沒有乾涸,只是眸底已經沒有了那份清澈,剩下的只有黝黯。
過了一會,她揚聲對門外說道:“拜託你去跟方雲說一聲,就說今晚我可不可以留在這裡,等到明天一早我就會帶着我爹孃離開。”
“是的,那我去說一聲。”隨即,門外響起了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彩萍蹙眉的驚呼道:“什麼,她還要在這裡在住一晚上,她那爹孃都死了,這樣真是晦氣死了。”
阿慶沒有理會她的話,只是徑自看向方雲,等待他最後的決斷。
方雲沉吟了一會,隨即對阿慶說道:“就照她的意思辦吧,另外你也去準備一下老爺夫人的後事,她一個女孩子有些事情是辦不來的。”
阿慶頷首隨即緩步離去,此舉卻招來了彩萍的不滿。
她蹙眉看向他,“你幹嘛啊,爲什麼還要這樣幫她,你該不會真的喜歡上她了吧?”
“我要是真喜歡她,你覺得你今天還能坐在這裡嗎。”他憤憤的說道,隨即起身欲走。
見狀,彩萍連忙起身從身後抱住了他,輕聲軟語道:“對不起雲,是我錯了,我不該這樣懷疑你的,你不要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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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雲緩緩的拉開了她的雙手,道:“櫃上還有事情,我要去處理,今晚可能很晚回來,你不用等我了。”
說完,他舉步離去,彩萍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氣悶在心底。
是夜,彩菊悄悄的來到後門處,再確定沒人以後,她隨即打
開了後門,一個矮小的男子隨即跳出來,將兩隻木桶提進來,然後彩菊給了錢,又迅速的關上了門扉。
藺海棠一身白色的縞素,長髮披散在肩頭,神情肅冷,這時,彩菊緩步走進來,定定的看着她,輕喚道:“大小姐,都按你說的做好了,那周圍都已經撒了火油,而且今晚風的走向也正好是我們所希望的,可是那樣,可是那樣整個藺府就會毀於一旦了。”
藺海棠冷聲道:“那樣正好,就算死,我也是死在自己的家裡。”
聞言,彩菊不禁驚呼道:“小姐,你難道想,我以爲你只是想爲老爺夫人報仇而已,你不可以連你自己也搭進去啊。”
藺海棠擡眸看着她,隨即從袖口處取出一些銀票遞給她,“這是我現在唯一能給你的了,這些錢足夠你買一個小店面然後自己做點生意,給自己找個好人家,然後平安幸福的過完下半輩子,彩菊,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
彩菊搖搖頭,“不,我不走,我不會留下小姐一個人的。”
“彩菊,我是不可能走的,我的家就在這裡啊,放着我的家,我能去哪裡呢,如果你還把我當做是你的主人,那就聽我的,拿着這些錢離開,越遠越好。”藺海棠道。
“小姐。”
“聽話,拿着。”
彩菊眼眶溼潤的看着她,緩緩的伸出手拿過那些銀票,然後在藺海棠的催促下,收拾了自己簡單的行囊,沉夜離開了藺府。
今晚的夜似乎特別的陰沉,藺海棠緩步來到臥雲齋的臥室前站定,擡手輕敲了幾下門。
下一秒,門扉隨機打開,門內的彩萍一身輕紗薄衣,頭髮還泛着水潤的光澤,顯然是剛剛沐浴完畢,看到門外站着的藺海棠時,下意識的有些慌亂。
“你,你來這裡幹什麼?”彩萍強自鎮定的說道。
藺海棠沉沉的看着她,“不請我進去嗎?”
“已經這麼晚了,你,唉,你幹什麼?”
話還沒有說完,藺海棠就伸手推開了她,逕自走了進去。
環顧着這間房間,藺海棠不禁嘲諷的勾起脣角,“動作還真快,不過才短短的一下午,你就已經搬進這裡來了。”
彩萍蹙眉道:“你要說什麼趕快說,說完了趕緊走,你可是有喪事在身的人,別在這裡沾染了我這好地界。”
聞言,藺海棠不禁哈哈一笑,“我見過不要臉的,可是沒有見過像你那麼不要臉的,就憑你這樣的人,怎麼配住在我藺府裡,我爹有一句話是對的,一日爲奴,終身爲奴,就算你在自己身上鑲了金礦,你仍然是一個卑賤的奴才,依然還是那個滿身臭氣的小乞丐。”
“你,你敢罵我,你。”彩萍惡狠狠的瞪着她,上前一步,舉起手就朝她揮了過去。
不料藺海棠機警的擋開了她的手,反手狠狠的給了她一記耳光,“這是我替自己還給你的。”
“還有,這是我爹和我孃的。”說着,她啪啪兩聲又給了她兩記狠厲的耳光。
彩萍撫着自己的臉頰,陰沉的
看着她,“你,你好啊,你等着看雲等一下回來怎麼收拾你?”
藺海棠哼笑道:“恐怕你等不到他回來了。”
看着這樣的藺海棠,她有些懼怕的想要往外走,可是藺海棠不給她機會,她取了桌子上的蠟燭揚手往外一拋,早就在門外以及周圍都散滿了火油的地方,碰到了明火登時一發不可收拾的着了起來,而風向的助力更加助漲了火勢,一時間濃煙滾滾。
藺海棠把嚇傻的彩萍重新拉回了房間裡,並且關上了房門,取來了另一隻蠟燭點燃了整個房間,很快就噼裡啪啦的燒了起來。
“咳咳咳咳,藺海棠你這個瘋子,要死你自己去死吧,我可不會陪着你。”說完,彩萍掩住口鼻就要往外衝,卻被藺海棠又擋了回來。
她冷冷的說道:“沒錯,我是瘋了,從我爹孃死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瘋了,今天我不會讓你走出這扇門的,我們就一起同歸於盡吧。”
這時接到消息趕回府的方雲,看到這一幕火光沖天的景象,也不禁一時怔住,反應過來以後,第一時間就是朝臥雲齋的方向跑去,而此時的臥雲齋更是燒的最旺的一處。
“彩萍,彩萍,咳咳咳。”方雲狂亂的喊道。
這時,阿慶提了一桶清水來,對方雲喊道:“方管事,把這桶水澆在自己身上吧。”
方雲隨即把那桶水全部澆在了自己身上,然後快步的跑進了燒的破破爛爛的臥雲齋。
屋子裡面煙霧繚繞,滾燙的熱浪讓人睜不開眼睛,尋找了一番,最終,他在屋子裡一角發現了躺在那裡的彩萍,而此時的彩萍因爲一根房樑斷裂落下,直直的砸在了她的臉部和身上,已經看不出原有的容貌,只能憑藉她的衣服判斷出她是誰,吸入了大量的濃煙,此時的她也只剩下一口氣了。
“彩萍,彩萍,你不要嚇我,你醒醒啊。”方雲抱起她,在她的耳邊喊道。
須臾,彩萍勉強睜開了眼眸,撐着最後一口氣,緊緊抓住了他的衣袖,“雲,爲我報仇,爲我報仇,是她,是她害死了我。”
這時,方雲也發現了躺在不遠處的藺海棠,瞪時,一雙眼底被仇恨所淹沒,“藺海棠,我恨你,我恨你,今生今世,乃至下輩子我都不會原諒你。”
聽着他的咆哮聲,彩萍緩緩閉上了眼睛,脣邊還掛着一抹若有似乎的笑意,藺海棠到最後你依然什麼都沒有得到,方雲的心還是屬於我的,我纔是最終的贏家。
那一場大火整整燒了一天一夜,而那天夜裡,藺海棠,方雲還有彩萍三個人誰都沒有出來過,等到火完全被撲滅,找到的也只是他們三個人燒焦的屍體而已了,誰都不知道那場大火究竟是怎麼燒起來的,畢竟對於老百姓而已,那也不是一個值得深究的問題,他們只知道,從此以後,在這江南,藺府的位置是要被除名了,而對於官府而言,那也是一樁沒有答案的懸案,這對大多數人來說只是在茶餘飯後多了一點閒聊的話題,而對於有些人來說,那卻是折磨了幾生幾世的痛苦回憶,一直延續到再見到彼此的輪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