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這樣的夢了,又是這個夢……孩子……孩子……我可憐的孩子。”畫黛雙手捂臉,雙肩有些顫抖。
“黛兒,黛兒,怎麼了,做惡夢了嗎?”盧娘聞聲匆忙進了房間。她首先就是去點亮畫黛屋子裡的燈,整個屋子裡的燈都被點亮了。一下子,房間變的亮堂堂的。
昏黃的燈光下,畫黛雙手捂着臉的,隱約抽泣的樣子,盧娘臉上有着無奈與心疼,“黛兒。”她走上前,輕輕的將畫黛摟進懷中,溫柔極了,“不怕,盧娘在,不怕。”
畫黛無助的擡起眼眸,滿目的淚水,“我又夢到孩子了,他長的好可愛好漂亮,可是……可是……爲什麼……我保護不了他?”
“黛兒,可憐的孩子。”盧娘撫摩着畫黛的頭髮,含着淚,實在是無奈。
“盧娘,我放不下,我告訴自己,只要我忘記了過去,就不會痛苦了,可是越是想忘記就記得越清楚。”畫黛離開了盧孃的懷抱,一張滿面淚痕的臉出現在昏黃的燈光下。
畫黛下了牀。坐在桌旁,雙手顫抖的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只是手卻依舊不停的顫抖,“他似乎時刻在提醒着我,過往的種種。”畫黛語氣中隱約的帶着狠意,她無意識的去撫摩着自己的小腹。“盧娘,你放心,他欠我的,我一定要他還清楚,他把我逼到一無所有,我也讓他嚐嚐這種滋味。”
“黛兒……”盧娘突然不知道這麼做是對是錯,她看着畫黛這樣,着實的不忍心,可是,可是她沒有選擇。
而後畫黛便將盧娘打發走後,自己則坐在這空蕩蕩的房間內,夜已經很深了,她望着窗外,任憑晚風吹拂着自己的臉龐,頭髮,身體……
這三年來,每次她從夢中驚醒後,就是這樣的站在窗前,直到第二天的清晨,看着東邊的太陽升起,因爲她一直認爲,黑夜總是會過去的,第二天,太陽一定還會出來的……
月色當空,清冷的月色照在空蕩蕩的院子中,越加的讓人的心感到空蕩蕩的。
執劍,點地,旋身……
一串連貫的動作,只見在這院子中若影若現出一個身影,在月影之下靈動穿梭,似是在宣泄着什麼,錚錚的劍氣,讓人不容靠近。
回身,只見一道鋒利的劍氣畫出一道圓弧,劍氣所到之處,是深深淺淺的痕跡。
清風拂過,頓時揚起院中的杏花,頓時杏花漫天飛舞……
楚君桓隨即收起長劍,定定的站在院落之中,擡眸就着月光,看着漫天飛舞的杏花,楚君桓忍不住的伸收接住了一片隨風飄零的花瓣,腦海中不斷的浮出一個又一個的畫面,朦朧而又模糊,就好似夢境一般的在他的腦海之中頻頻閃過,只是沒有半點的停留,便匆匆閃過,不是不願去細細回味,只是害怕停留過久,他的心會痛。
垂眸,楚君桓苦笑了一下,“黎城,這麼萬了,是不是有什麼事?”
黎城聞言,故意的咳嗽了一下,而後走上前,“王爺,您……還好吧。”或許這世上也唯有黎城這個自小跟在楚君桓的身邊的侍從明白楚君桓心中的痛和苦,他也明白,這些苦和痛絕不能與外人說起。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藏在心裡,一點一點的慢慢的去消化。
只是這句話,卻似是刺中了楚君桓最薄弱的地方,他警戒的擡眸,看向黎城,眸中閃過一絲怒意。
黎城見狀,立刻垂下眼眸,“屬下多事了,請王爺恕罪。”
楚君桓隨即背對着黎城,“說,什麼事?”
黎城稍稍想了想了後,淡淡道,“剛剛有人回來稟報,玄王殿下也在宣城了。”
“哦?”楚君桓聞言,微挑了一下眉頭回眸看向黎城。
黎城點點頭,“屬下特地親自跟進了一下,確定了玄王殿下如今的行蹤,所以屬下特地回來向王爺稟報。”
楚君桓聽聞後,微眯了一下那雙利眸,似是心底在綢繆着什麼,沉默了片刻後,淡淡到,“如今他在何處?”
“回王爺,據屬下了解,玄王殿下是與王爺同時到的宣城,只是奇怪的是,他並沒有經常呆在他投宿的客棧內,倒是每日都會去同一個地方,好幾次屬下發現他都會在那裡逗留一整夜。”
“哼哼……”楚君桓輕笑了幾聲,利落執起長劍,掏出自己的手帕,輕輕的擦拭着手中的長劍,“若本王沒有猜錯,應該是在那東臨樓內流連忘返吧。”楚玄奕生性風流,天下皆知,這應該不足爲奇。
“王爺英明,正是。”但是黎城卻微微蹙眉,“屬下也刻意的打聽過,只是奇怪的是,玄王並未召見過樓中女子,似乎他對樓中一位舞姬很有興趣。”
“舞姬?”楚君桓挑眉,看向黎城,“有沒有去調查過是什麼來歷?”
黎城搖搖頭,“屬下立刻去調查。”這恐怕也是黎城的疏忽,他似乎並沒有在意一個的舞姬。
“不用了。”楚君桓將長劍收回劍鞘之中,“明日本王也去那東臨樓看看。哼。”
“是。”隨後黎城恭謹的退下。
夜已經矇矇亮了,楚君桓斜靠在牀榻之上,怔愣的看着門口,看着屋外飄揚的杏花,莫名的失聲了……
踏進東臨樓時,楚君桓一席的裝扮立刻引起了在大廳內招呼生意的花蝴蝶的注意。
趕忙笑着迎上去,“哎呦,客官,一看就是外地來的,上頭有雅座,裡面請啊。”
楚君桓看了一眼花蝴蝶,而後順着花蝴蝶的指引向樓上而去。
而花蝴蝶也不怠慢,笑着湊上前,“不知這位公子可有什麼喜好啊,蝴蝶姐姐我給您去安排安排?”
楚君桓撩起長袍坐下,而後擡眸看向花蝴蝶,顯得饒有興致的問道,“哦?什麼樣的都有嗎?”
花蝴蝶立刻來了精神,揮着自己手裡的粉色絲絹,“有有有,當然有了,只要看公子喜好了,溫柔善解人意的,嫺熟溫婉的,要什麼有什麼,只要公子挑中眼,保準您滿意。”說着花蝴蝶就向外大聲喊道,“來人那,把姑娘們叫過來給公子挑挑……”
……
四樓貴賓雅座中,輕輕的傳出一個恬靜的笑聲。只見楚君桓的站在雕花圍欄旁,靜默的看着樓下雅座間的楚君桓,脣角微微的揚起一個似有若無的微笑。
“這下,可熱鬧了呢。呵呵呵……”這時身後傳來一個清脆恬靜的笑聲,只見飲幽一席裝扮清雅的鵝黃色露肩拖地長裙,面色清麗,俏麗,一雙眼眸透着靈氣,好一位清純佳人吶。
楚君桓微微側眸,看了一眼飲幽,而後很自然的接過她手中遞過來的酒杯,而後一飲而盡,只是那麼一瞬間,楚君桓的眼底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似是在氣惱着什麼,但卻只是一瞬間,被他恰逢其時的遮掩了過去。
“一會你去通知蝴蝶,安排黛兒表演。”說完,他的眼神便再一次的轉向二樓的雅座,從他這裡望下去,楚君桓包下的雅座正好與楚玄奕並排着。
“好,知道了。”飲幽慢慢的飲進了一杯清酒,淡淡的回答道。
“記得告訴花蝴蝶,不能出什麼岔子,我需要的是沒有任何破綻,明白沒有。”楚君桓的眸子變得十分陰狠。
飲幽看着楚君桓的側臉,沒有直接應他的話,稍稍的沉默了片刻後,她轉身笑着再爲自己的酒杯中添上了一點的酒,而後一飲而盡,“不捨得,又何必勉強自己?”
楚君桓顯然聽到了她的話,面色露出了很不好看的怒意,飲幽微微側眸,自是明白自己剛剛說的話的嚴重性了,只是她卻依舊笑着執起酒壺,轉身看向楚君桓,“來,我再給你倒一杯吧。”
楚君桓微米了一下自己的眼眸,眸中盡是怒氣。
就在沉默了片刻之後,楚君桓一把將飲幽手中的酒壺撣落在地,清脆的聲音,隨即讓整個原本陰沉的氣氛,一下子更加的緊張了。只見他伸手一把捏住了飲幽的脖頸,迫使着飲幽靠近自己,微眯着眼眸,咬牙道,“幽兒,你知道的太多了,嗯?”
飲幽強忍快要窒息的壓迫,依舊輕笑着看向楚君桓,擡手,顫抖的撫上楚君桓的臉頰,“主上,你該知道,只有幽兒纔是真實的,其他的都只是虛幻,只有幽兒纔是真的……”
楚君桓聽着飲幽說的每一個字,字字如尖針一般戳着他的心臟上,陣陣的心疼卻讓他一瞬間明白過來。
是啊,這一切都是不真實的,都是虛幻的,即使心中他也是那般的不捨,不忍,可是他應該明白,應該清楚什麼纔是真實的。
楚君桓慢慢的鬆開了飲幽脖子,輕輕的有手背輕輕撫過她的臉頰,而後揚起脣角,“好啊,那就讓我看看,什麼纔是真實的。”說完,他二話沒說一把抱起飲幽,向屋內走去……
真實,什麼是真實,他明白他的使命是什麼,他的責任是什麼,他不能因爲一個女人而產生不忍,他不能有這樣的想法,不能有……
房間外,能清楚的聽到一陣又一陣的掌聲和喝彩聲,楚君桓靠在牀上,閉着雙目靜靜的聽着,他知道,畫黛已經出場了,好戲也即將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