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黛閉上眼睛,深深的深呼吸了一下……
而之後,畫黛卻也沒有再見過離涯,她也在莊內尋找過,只是卻沒有見他的蹤跡。
“唉,看來他真的是生氣了。”畫黛站在湖邊,喃喃自語道。
“黛兒。這裡風大,我們進去吧。”盧娘將一件披風披在畫黛的身上,很是心疼道。
畫黛笑着搖搖頭,“無礙,只是離涯不知道去哪兒了,很是擔心,他身上還有傷。”
盧娘抱住畫黛瘦弱的身子,嘆了口氣,“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
三月的玄城,碧柳如煙,春花爛漫,好一派春色明豔旖旎的風光。街市上,人來人往,商鋪林立,真是一番繁華景象。
這時原本熱鬧街道上嘈雜起來,只聽有人在喊,“快開始了,再半個時辰畫黛姑娘就要登臺了!”隨即只見行人,商販,都向一個方向涌去。
三月的天,如孩子的臉,說變就變了。
原本明媚的天卻漸漸陰沉下來。
人們都來到一條兩邊遍開杏花的青石街上。
東臨樓是一座雕欄玉砌,朱綺繡戸的四層小樓。樓上垂掛白色的輕紗,上面高高赫然有“東臨樓”幾個貼金大字,樓下就是兩扇朱漆大門,門上有扁額,寫着“醉情閣”,想必是進此樓的大門了。
閒雜的人大都聚在門外的樓下,等待能在此一睹佳人芳容。而一些達官顯貴,豪門鉅富,則大搖大擺下了轎子,走進樓裡去了。
街邊的杏花,長的極高。高過東臨樓的樓角好多,而杏花也開的正豔,花團錦簇,素雅可人,風過時,落下一層花瓣,難怪空氣裡滿是醉人的花香。
“看,看,出來了!出來了!”人羣裡,有人說道,大家也紛紛向樓上看去。
紗簾被揭起,出來的卻是一位風韻猶存的中年女子走上圍欄旁,她一席豔麗裝扮,但卻也不是俗氣。
她便是這東臨樓的老闆娘,花蝴蝶了。
只見她雙眸狡黠的看了一眼黑壓壓的人羣,露出滿意的笑臉,“感謝各位客官駕臨我這東臨樓,花蝴蝶我在這裡謝過大家了。”只見花蝴蝶的視線在樓下環顧一週後,妖媚的笑靨瞬間陰去。若非恰逢其時,固莫人察覺。
花蝴蝶年輕的時候,恐怕也迷倒過不少男人,不然年過四十的她,卻依舊風韻猶存,“各位客觀們,我先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溫柔柔弱,小家碧玉的,便是我家杜鵑姑娘。這位開朗活潑,聲鳴翠谷,便是我家小青姑娘。這位氣蘊高華,如煙如雨,這位頭上戴花冠的便是我家如煙姑娘。這精靈解語,肌膚柔滑,便是我家飲幽姑娘。這可是我東臨樓的四大美人。大家可否滿意啊?”
“花蝴蝶,今日本少爺可是衝着畫黛姑娘來的,你少在這裡打馬虎眼,趕緊讓畫黛姑娘出來,陪本少爺喝上一杯。”這時,人羣中,一個穿着華貴的公子叫囂着。
只是話音一落,卻引得衆人大笑了起來。
花蝴蝶掩面,輕笑一聲,“看來公子是外鄉人吧,還不知道我家姑娘的規矩。”
“什麼規矩,老子就是規矩,放心,本少爺有的是錢。”那公子哥兒不以爲然道,“要多少錢,儘管開口。”
“呵呵呵……公子好大的手筆。”花蝴蝶笑道,“好!既然諸位雅客雲集而來,都要見識我家幾位姑娘的才藝,經過幾位貴人競價,剛剛有位公子拔得頭籌,出價五百兩黃金,聽琴一曲,願與大家共賞共樂。”
“五百兩!一曲!”人羣頓時傳來一片嘖嘖聲。
而那個叫囂的公子也突然沒了氣焰,有些悻悻的閉嘴不再說話了。
花蝴蝶說完,款款屈膝,而後退了下去。
紗簾重又被放了下來,過了不多時,影影綽綽樓上已多了一名女子,一絲紫色紗裙,面戴着紫色的面紗,面前再有白色的薄紗遮掩,看不見她的容顏,只見一個妙曼的修長倩影,慢慢坐下,輕輕的調起琴音。
朦朧間,只見她手指輕輕一撥那親弦,彷彿幾聲泉流。涓涓而出。
原本嘈雜的人羣,瞬間一下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響,人們的目光都向樓上投去。
當四周全部安靜了下來後,一陣琴聲再次從紗帳裡飄出來。猶如天籟般美妙動人。初時,緩慢清幽,如山間小溪水,明澈靈秀,經幾次低逥曲折,琴音漸開闊,宛如春江滔滔,水天漫漶。琴聲愈來愈激越,竟似波濤拍岸,千重雪浪,奪人心魄。
如此的琴聲也引起了站在東籬樓正對面不遠處的高橋之上的楚君桓的注意,他一席墨竹白袍,遠遠的俯視了一下橋下圍攏的衆人,耳邊影影綽綽的似還能聽到那優美的琴聲,不免一怔,“這是如何情況,怎會有這麼多的人?”
一旁的黎城搖搖頭,“屬下只是聽剛剛路過的幾個人說,宣城有名的舞坊東籬樓就在前面,似乎今日大家都是衝着樓中的一位姑娘過去的,聽說她很出名。”
楚君桓似是也明白了什麼了,稍稍的點了點頭,“哦,這樣啊。”隨意的,他將手背在身後,微眯着眼眸,看了一眼後,似乎對前面的情況完全沒有興趣,而後轉身“走吧,我們去別處走走。”說着,便徑直的向前走去。
正當楚君桓轉身走下橋頭之際,遠處琴曲奏的讓人如醉如癡時,驟然,一陣急風吹來,吹落了枝頭無數粉瓣,漫天都是飛舞的落花,白色的紗簾一瞬間也被高高捲起,一時間,紗卷花飛,飛花逐紗。盛芳樓被籠在一片花雨裡,如夢如幻中……
畫黛一席紫衣在簾後突顯,她低垂螓首,青絲如碧,肌膚如雪,宛如仙子,在紛紛而落的花瓣雨裡,正以玉蔥之指撥弄瑤琴。
雖然她的面容被紗蒙去一般,卻依舊讓底下的人們都看呆了,看癡了。
“真美!”人羣中,不禁有人喃喃自語。
“此生能看到如此佳人,足矣!”有人在感慨……
空氣裡,不知何時多了幾分溼意,天空不知何時下起細微的雨來。琴聲慢慢又舒緩起來,一支曲子將盡了,而當衆人回過神時,簾子中的女子卻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隨即衆人蜂擁進了東籬樓內,寬敞的大廳之內,頓時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不管有錢沒錢的,都想再見其芳華……
東籬樓果然不愧是宣城第一樓,雖沒有華麗庸俗的裝飾,雖只是風月之處,卻處處透着幾分典雅,叫初來此處的人,有些暗暗驚歎,此處怎麼會是煙花之地呢?
……
燭火搖曳,鵝黃色紗帳在微風中纏綿,鏤空的紫檀香爐中,嫋嫋青煙在房間內四處飄散,淡淡的杏花香氣,這是畫黛最喜歡的味道。
三年來,她徹底的改變自己,可是唯獨沒有改變的是她的一些習慣。
梳妝檯前,一方葵形銅鏡襯映出一抹清晰地影子, 鏡中人,妍麗無比,娥眉輕掃,不施粉黛,她膚如白雪,眸如天星,脣略櫻紅,雙頰緋紅,筆墨難容的傾城!
她長髮輕挽,烏黑如緞的發,綴上熠熠生輝,卻不失雅緻的精緻髮簪,配上身上那件露肩的七彩羽衣的拖地霓裳長裙,宛若天人下凡一般脫俗。
執起一盒胭脂,輕點朱脣,淡然抿脣,霎那間,明月也謝了光環。
望着鏡中的自己,畫黛不禁微微揚起嘴角,雙眸含笑,一抹妖嬈的美麗,油然而生。
這就是三年的改變。她不再是那個大家閨秀的小姐,她強迫自己面對一切的現實,因爲它比什麼都殘酷,三年來,她徹底的改變,但是她那份獨特的清雅卻始終如前,與她嫵媚的氣質相隔一張。
“黛兒真是越加的美豔動人了。”一旁爲畫黛梳妝的盧娘不禁連連讚歎着。
可畫黛卻不語,只是依舊嘴角微揚,帶着一絲邪魅的笑意浮在臉上。
這時候,門被人從外面輕輕推開,隨即一席妖嬈的有些刺眼的豔麗紅色就出現在畫黛面前!
“黛兒,你可準備好了嗎?”進來的就是那東籬樓的老闆娘花蝴蝶。
她年近四十了,可是卻依舊那般的風姿綽約,雖然因爲年紀的關係,妝容也越來越濃豔,可是已四十的她,依舊柳腰纖纖,步步輕盈,可想她年輕的時候,會有怎樣的風韻。
“恩,差不多了!”畫黛對着鏡子,將一道朦朧的面紗連帶着一隻白玉簪子一同插在了烏黑的青絲之中!
隨即她站起來,轉身,朦朧的紫色面紗,在燭火中朦朦朧朧,那張清秀無比的臉,似有非無的在呈現在花蝴蝶面前,只露出一雙烏黑恬靜的眼眸!
花蝴蝶眯起了眼睛,開始上下的打量着她!
“今日來了幾位貴客!”花蝴蝶雙手抱在胸前,看似隨意的說道。她邊說着,繼續上下打量着畫黛的裝束,親自爲畫黛整理各個細節。“黛兒,別怪蝴蝶姐沒提醒過你,不管什麼樣的事情,誰先認真了,誰就輸了,明白嗎?”
花蝴蝶很少會如此,但卻似是在暗暗的提醒着畫黛,其實花蝴蝶雖平時對她極爲苛刻,但她心卻也不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