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萬萬沒有想到,開門見到的會是程嘉寧?
他站在昏暗的走廊,挾帶着屋外的冷風孑然而立。看到我的樣子,他秀氣的眉峰不由得緊了起來。?
“你病了?爸。。。伯父蕊姨呢,沒在家嗎?”他想進來,卻被我伸手擋在了門邊?
“他們馬上就回來。而且我沒事。”?
我面色蒼白的望着他,卻不肯做出讓步。?
程嘉寧眼裡閃過一絲痛楚的光芒,他竭力約束了自己的步子,專注的看着我憔悴不堪的樣子。“你在發燒,袁舞。你一發燒就是滿臉潮紅,渾身發抖的模樣,你聽,嗓子都啞了,你還在逞強。”?
他把溫潤的手心貼上我的額頭,我沒有勁掙扎,便由他去。?
他吸了口冷氣,然後驀地拽住了我的手腕。?
“你在高燒,不能耽誤了,走!我帶你去醫院。”?
“我不去。。。。”我還穿着晚上睡覺的睡衣,走出樓洞門我就會被凍死。?
他回頭看了看我,不由分說的把我強硬的帶進門內,抓起衣架上的我的大衣就把我整個人裹了起來。他英俊的臉靠的我非常近,近到我一伸手便可以像曾經一樣玩鬧的撫玩,那時候,我會整個人窩在他的懷裡,揉他的臉,不滿的嘟噥,爲什麼你要這麼帥,嘉寧。?
曾經以爲天長地久的相守,才短短的幾年就變成了如今相顧無言的局面,怨誰呢?怪他當年經不起誘惑脫軌,還是怪我年少不更事的魯莽,恐怕,誰也無法對此說出原由的。?
“嘉寧,對不起。”?
聲音即使暗啞,可嘉寧還是身體猛然一僵,替我扣釦子的動作停了下來。他這幾天沒有休息好,我瞭解他一有心事就會失眠,熬夜久了,他的眼皮會變成自然雙,合着眼瞼下的暗影,看起來令我心疼得不行。當年他在和陳如景的事情上糾結的時候,一直到我們離婚,他都是這個樣子,帶着濃濃的疲憊和心事,把我關在他的心門之外。?
“說什麼,傻丫頭。當年的事,欠你一句道歉的人是我。”?
他只是停了一下,便繼續手中的動作,等全部都扣好之後,他按着我的肩膀略微俯低身子,歉疚的對我說。?
“對不起,袁舞。。”?
我怔在那裡,感覺耳朵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我害的陳如景失去了你的孩子。。。”?
他捂着我的嘴,阻止了我的話。?
“不要再提過去的事,我有錯,她也有錯,我們錯在先,又怎能怪你。。好了,現在我送你去醫院,你最好給我聽話,不然我會打你屁股的。”?
我一窒。?
他是在找尋我們過去在一起甜蜜的感覺嗎?在他有了南璇之後,在他親手打碎了我一生的期冀之後,他難道想同我。。?
複合??
“噹噹噹。。。請問這裡是顧夫人的家嗎?”?
我和嘉寧頓時一愣,回頭看,一位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站在門口,手中還拿着營養品,他精明的眼光在我和嘉寧身上梭視了一陣後,又問了句,請問,是嗎??
顧夫人。。。?
我燒的神志不清,可還是點點頭。?
“我是袁舞,別叫我顧夫人,喊我袁舞就行。”?
對方笑笑,自我介紹。?
“我是思遠公司在龍伊的分部經理,叫夏斌,顧總打電話來讓我帶您先去醫院,請問夫人準備好了嗎?”?
我的胳膊一緊,程嘉寧面色深沉的拉住了我。?
“她的病,我會帶她去看的。請你回去轉告你們顧總,不珍惜的東西就請他不要惦記了。”?
夏斌大眼一看,便知道其中肯定有事。?
他把目光轉向我,帶着爲難的語氣問。?
“夫人。。。你”?
“叫她袁舞。。。”?
夏斌緘默。?
我用手撫了一下想要炸掉的頭,不着痕跡的掙脫開程嘉寧的鉗制,就這輕微的一動,我身上就像被刀凌遲過一樣疼得吸氣。?
“夏經理,我跟你走。。嘉寧,你回去吧。我爸和蕊姨馬上就回來了,我會讓他們照顧的,謝謝你來看我。”?
夏斌長出口氣,把手中的營養品放在了客廳的小茶几上。?
程嘉寧則一臉不可置信的憤怒,直直的盯着我看。?
“我們走吧。嘉寧,你也走吧。。。外面還有人在等你。”?
我啞着嗓子竭盡全力說完話,便不再猶豫跟着夏經理出了家門,嘉寧也跟了出來,他沒再多說什麼,而是大踏步走了。?
麻煩夏斌幫我鎖門的時候,靠在牆上幾近虛脫的我聽到了不遠處傳來嘉寧的咆哮。他在嚷着讓南璇滾,不要再纏着他。?
我的頭亂哄哄的。?
心跳驀然加速,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心蹦蹦跳的要跑出來,從腳底向上傳來一陣陣的如同電擊似的麻痛,眼前的景物暈眩起來,我無力的向一臉驚恐表情的夏斌伸出手去。?
“夏經理。。。麻煩你。。扶。。”?
“夫人。。。顧夫人。。。”?
意識最後消散在屋外燦爛的陽光下,我想我終於可以脫離這苦難了。。。?
“護士,請問龍伊這邊最好的粵菜酒樓在哪兒?”?
“噢。。我想想。。。對了,離這不遠,有個粵海大酒樓,聽說那裡的飯菜挺正宗的。”?
“謝謝你啊。。顧先生,那我去了。”?
“嗯。。。等等。。你再多買一份魚頭豆腐湯,要新鮮的魚配嫩豆腐,加一點點的醋,她挺愛喝的。”?
“好咧。”靈川笑着走了。?
我其實很早就已經醒了,有一隻鼻子已經通氣,所以一下便知道這裡是醫院。不敢睜開眼睛是因爲第一時間我已經感覺到了顧思遠的氣息,近在咫尺,於是我只能繼續裝死。?
怎麼面對他,是我窮盡28年的智慧也無法找出結果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