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自然沒有開去派出所,而是在市中心最寬闊繁華的大道上掉了個頭,直接開去酒店。
三部車,少說也有六七個人,可是最後坐下來吃東西的卻只有方晨和韓睿。
“你的包我會替你找回來。”點菜的時候韓睿說,眼睛還看着酒水單。
方晨倒是一點也不懷疑他有這個能耐。
果然,僅僅十來分鐘之後,菜剛上了三道,就有人拎着她的包一路走進來,原樣奉還到她的手上。
錢包應該被人翻動過,但是什麼東西都沒丟。
拿包來的人湊到韓睿的耳邊低語了幾句話,聲音雖小,但方晨還是聽清了其中的一句:“……已經照規矩辦了……”
她不由得一愣,待那人離開後,隨口便問:“你拿那兩個搶包的人怎麼樣了?”
韓睿正坐在對面的座位上喝湯,修長的手指捏住調羹,他的動作極其優雅,像是從小便受到最良好最嚴格的教育。
他看了看她,說:“知道這個對你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原本只是猜測,如今這樣相當於證實了她的想法,方晨不禁放下筷子,“我只想知道你差人使用了什麼樣的暴力。是打一頓,還是在人家身上戳幾個洞?”
“你的正義感未免用得不是地方。你似乎忘了,被搶的人是誰。”
“所以就要以暴制暴?既然受害人是我,那麼你在採取動作之前,應當先徵求我的意見!”
“看來你是怪我不尊重你。”韓睿擡起眼睛,瞟了她一眼,似乎她的吸引力還不如面前的一盅湯水,略帶嘲諷地點頭,“那麼好吧,如果有下次,我會事先詢問你的。”
下次?她幾乎可以肯定他是故意在氣她。簡直就是話不投機!
她不無憤恨地瞪他一眼,索性低下頭去,再也懶得同他有任何交淡。
回家的時候,韓睿讓車子停在公寓樓下,親自送方晨進電梯。
“不用這麼麻煩。”方晨心裡還在介意着吃飯時候的事,神色不免有些冷淡,忍不住拿眼角覷他,“你還怕我再被搶一次不成?”
“那倒不至於。莫非你的運氣一向都有這麼差?”韓睿似乎在很認真地詢問,眉峰微微挑起來,形成一個好看的弧度。
方晨突然發現,韓睿不說話的時候可以令周圍的空氣都凍結凝固住,可是一旦開了金口,又似乎很輕易地便能煽動旁人的情緒,引導對方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去。
就好像現在,他彷彿有意要嘲笑她,存心讓她動怒。
於是她抿了抿嘴角,面色平靜地說:“我的運氣向來好得很。不過最近倒是真的應該反思一下了。”稍微停頓了一會兒,才補充道,“確切地說,是自從遇見你以後,那些倒黴的事就接二連三地發生。”
韓睿將雙手插在長褲口袋裡,姿態閒適地倚牆站着,側着的頭微微低下來,眼角還帶着些許笑意—那副平靜的模樣完全不像是一個危險分子。
“你是不是一直都這樣伶牙俐齒的?還是自從遇見我以後才變成這樣?”韓睿的語氣簡直溫和得要命,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商量的語調同方晨說,“難道以後我們見面,次次都要這樣針鋒相對?”
紅色的液晶數字正在緩緩向上跳動,微涼的風從電梯頂上的某個角落滲進來。
方晨想,事情到了這一步,再想和他撇清關係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了。
那麼以後呢?
時刻處在高度警備、劍拔弩張的狀態確實也挺累的。
進家門之前,方晨看着韓睿,說:“和平相處,怎麼樣?”
韓睿說:“同意。”
他的話音剛落,便見她伸出右手,,他不禁覺得好笑,“這算是達成君子協定的方式麼?”雖是這樣說,但還是很配合地伸手與她相握。
“希望下次見面你能遵守這個約定。”方晨微微抿着嘴角,目光直視過去,看上去倒像是之前受到了迫害和欺壓,以至於對未來他的表現都顯得相當的不信任。
她對他向來都是橫眉冷對牙尖嘴利的樣子,如今這副表情,似乎是委曲求全了,卻偏又顯出幾分少見的可愛來。
韓睿再次失笑,輕輕挑起深黑的眉角看着她,有些意味深長地說:“女人並不一定就是受害者。其實除了某些先天的優勢差別之外,在我眼裡,你從來都沒吃虧過,而且我看以後也不大可能吃虧。”
“是嗎?”方晨將手抽回來,“那我就權當這是一句讚美吧。要感謝你,替我們的和平共處開了一個好頭。現在我要進去了,晚安。”
“那麼,改天見。”
在方晨合上門板之前,韓睿已經轉身重新步入電梯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