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蚊子惹的禍

都是蚊子惹的禍

許鶴雲沒有給自己太多發愣的時間,他婉轉的笑了笑,輕鬆的和這個男人打招呼:“沒想到在科倫坡能碰到你,我們三年沒見了,阿威!”吐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忽然輕鬆了很多,彷彿他們之間僅僅只是普通朋友一般。

戚威被雲的反應搞懵了,他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回答,只好說道:“來這裡旅遊的麼,小風還好嗎?”對面的“美人”比從前胖了一些,可還是那麼漂亮,看起來更健康了,看來雲這三年應該過的不錯。

沒有自己的騷擾,人家當然會平靜的生活了。

“我來出差的,小風很好,馬上就要升初中了。”雲回答,他發現阿威的眼底已經泛起了細紋,歲月真是催人老!

“你住哪家酒店,我一會兒要去拍外景,晚一點一起吃頓飯吧?”他問道,他確實只是單純的想和對方吃飯而已,因爲他有太多的問題想問這個人了。

雲看了他邊上的兩個男人,點了點頭:“Galle Face Hotel312,我先回酒店了,晚上再聊吧?”他是不能在別人跟前駁人面子的,況且這個男人已經結婚了。

聽到許鶴雲痛快的答應了自己的請求,阿威很高興,他趕忙又說:“給我留手機號吧,你換號碼了。”雲離開上海之後就廢棄了以前的手機號,因此他就算想找也找不到對方的下落。

沒想到,雲馬上就把現在的號碼告訴了自己,這令他喜出望外!

結束拍攝之後,阿威竟然放棄了去看民俗表演的安排,乘坐出租車來到了“GALLE ROAD”街的海景酒店,敲開了雲住的房間。

云爲他打開房門之時,面色略顯疲憊,他剛洗完澡,身上飄着芬芳的味道。

“進來坐吧,房間裡有點亂,全是合同和文件,沒來得及收拾。”許鶴雲像招待一個闊別多年的老同學一樣把他領進了房門,他儘量讓自己顯得大方,有禮貌,但又和對方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這反而讓阿威拘束起來,雲好像變了。他原以爲這個人只會躲躲閃閃,或冷言冷語,甚至是把自己罵個狗血淋頭,但對方卻絲毫沒有露出厭煩的表情,反倒是很熱情的樣子。

“我們去餐廳吃飯吧?聽說這家酒店的海鮮不錯。”戚威坐到了陽臺邊上的木質椅子上,他本想點菸,可卻沒找到打火機,應該是落在出租車上了。

雲淡淡笑了,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一個打火機,遞給了他,還客氣的問:“抽我的吧?”說完又拿出一根“大衛杜夫”,送到他手邊。

“你什麼時候學會抽菸了?”阿威驚訝的問道,接過了煙,一臉疑惑的表情。

“其實以前就會,只是這幾年應酬比較多,所以養成習慣了。尤其是工作忙的時候,如果不抽菸實在是很難熬。”他說完,也點了一支,深深的吸了一口。

阿威“哦”了一聲,嘆息着問:“現在做哪個行業呢?”他不由自主的凝視着對方依舊清秀動人的面頰來,雲不僅改變了個性,連發型也變了,留起了帶鬢角的偏分,像個趕時髦的小年輕似的。對方接觸的客戶應該都是比較有層次的人,所以纔會花心思打扮自己。

“我們公司是做國際貿易的,主要是食品,茶葉,科倫坡有一個大客戶。老闆在東京談判,所以只好由我來籤合約了。”他捏着煙回答,坐在牀角,微垂眼簾。

“我們吃飯去吧?在這裡聊天讓我覺得挺不自在的!”俊朗的男人說道,這麼封閉的空間,又是二人單獨相處他會有怪念頭的,他不想再給雲造成任何傷害了!

雲擡起頭,理解的一笑:“那走吧,今天我買單,要不我可不會答應的。”同樣是男人的身份,儘管他與對方在生理上差別甚大,但他在社會角色上仍舊是男性,他是不會在這點上讓步的。

“好吧,既然你這麼堅持,我也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阿威的不自在又增加了幾分,讓受方買單可是他的禁忌。

但現在的他可不是所謂的1了,因爲他早就脫離了那個混亂的圈子。

兩人並肩走出客房,來到了樓下的餐廳,假裝從前並未發生過激烈之事一般,客套的聊了起來。

“小風考上音樂附中絕對沒問題,你要是擔心的話,我託人走走關係好了。”阿威知道雲愛孩子勝過一切,他也想盡力幫對方的忙。更何況,他一直在懷疑小風與自己之間是否存在着某種聯繫?

因爲母親曾說過,這個小傢伙和自己兒時頗爲相象。

“不用,我相信他有這個實力。你們要孩子了吧?”雲問道,或許人家的小孩早就出生了,只是不願意曝光而已。

戚威聽到這個話題就像癟了的氣球似的,無奈的回答:“一直想要,可努力了半天沒結果,我父母很着急,把我們當成藥罐子了,其實誰都沒毛病。估計是看我壞事做多了,老天爺在懲罰我呢!”

許鶴雲手裡的餐叉忽然碰到了盤子,發出一聲脆響,他連忙補充道:“你們可能是太緊張了,加上你經常出差,多抽點時間陪你妻子就好了。”估計這傢伙還在外面忙火男人,總把老婆撇在家裡,把精華都給外人了,能有孩子纔怪!

“我每個月只有三五天在外面跑,其他時間都在上海,不是這個問題,呵呵!說了你可能不相信,我早就不在GAY圈裡混了,現在可是個徹底的居家男人,下班回家兩點一線。”阿威苦笑着說,他不想博得雲的同情,只是希望對方能明白自己已經徹底改變,不再是那個沒責任感,沒節操的死1了。

雲揚起嘴角,擡眼看着他,帶着笑意說:“這是好事麼,說明你成熟了。”他沒想到這個男人能變成好先生,正派人士,可能是玩累了,想找個踏實的地方休憩一下,不過或許哪天興起,又會重蹈覆轍了。

“你呢,還是一個人嗎?”阿威終於找到機會問他想知道的事了,他希望雲能獲得幸福。

“嗯,但我過的挺充實的,有時間就出去旅遊,攝影。只要父母身體健康,小風能成才,我就心滿意足了。”他回答,這可能就是他的人生目的吧?說來說去人還不是爲了一家老小在奔波,賣命,只要家裡人平安幸福,就是他最大的心願了。

但戚威卻不這麼看,他想開導一下這個固執的傢伙:“只有這點你沒變,好像你生下來只爲別人活着似的,是時候爲自己考慮了,我們都不年輕了。”

“所謂的幸福,只是個感觸問題,自己認爲幸福就可以了。”雲說的有點牽強,但他已學會了如何讓自己“知足常樂”,因爲奢望遙不可及的東西只會搞的他遍體鱗傷!

阿威垂下頭,繼續吃海鮮,可這麼多好東西,他卻吃的沒滋沒味。雲的自卑心理仍然在作祟,可能是他沒辦法切身體會一個□□人的苦惱吧?

雲吃了幾口,就感覺越來越不舒服了,他頭暈,全身發熱,好像是發燒的症狀。他放下餐具,喝了一口加了冰塊的紅酒,但仍舊不起作用。

“怎麼了?”他看出對方有些難受的樣子,趕緊問道。

“可能是着涼了,沒關係的。”雲強撐着笑了笑,但症狀卻在逐步加深。

“那我送你去醫院好了,斯里蘭卡不比國內,是熱帶地區,即使是普通的發燒也得注意。”阿威說着,走到他身邊,摸了摸雲的額頭,果然是發燒了。

斯里蘭卡畢竟是個比較貧窮的國家,排水系統以明渠爲主,因此蚊蟲滋生,經常會傳播奇怪的熱帶疾病,他們必須防患於未然。

“沒事,我吃點藥就好了。”他被阿威攙扶着去買單,之後便被這個傢伙拖進了TAXI送往醫院。

然而事實卻證明戚威所擔心的問題發生了,檢查結果雲患的是——基孔肯亞熱症,這是一種通過蚊子傳播的類似瘧疾的熱帶疾病,不會人傳人,迄今爲止既無特效藥也無疫苗,只能靠患者的免疫力撐過去,但體質弱的老人和小孩病死率較高,醫生所能做的只是減緩症狀,讓病人好受一些。

戚威沒有辦法推掉外景任務去照顧病重的許鶴雲,他只好懇求醫生在自己結束拍攝之前代爲照料,還專門找了會英語的特別看護,24小時專門爲雲單獨提供服務。

去康提城的路上,他忐忑不安,一有時間就往醫院打電話詢問情況。爲了讓拍攝順利結束,他又必須集中精力,這簡直就是煎熬!

老張和小杰爲了讓他快點回到科輪坡都陪着他趕拍攝進度,原本四天的行程,讓他們壓縮到了三天。

第三天晚上,戚威就坐着火車趕回了科輪坡。

到醫院的時候,雲的情況已經穩定了,發熱的狀況有所好轉。

阿威推開病房的大門,輕手輕腳的走到了去,坐到了雲的牀邊,對方正沉沉的睡着。

護士剛幫雲換完了吊瓶,她還爲阿威端來了礦泉水,斯里蘭卡的自來水沒有達到國際標準,因此有條件的人基本上都喝瓶裝水。

“謝謝!”他小聲向護士小姐說,隨手遞給了她5000盧比的小費。

姑娘很開心,識相的離開了病房,關好房門。

帥氣的男人輕輕的摸了摸雲的臉,已經沒有發熱的感覺了,但是脖子上卻仍然能看到疹子。隨着病情的好轉,這些疹子也會逐漸消失的。

雲隱約覺得有人在觸摸自己的面頰,便睜開了眼睛,見到的卻是戚威俊美的面龐。

“你來了?”不知爲何,他還是有點開心,或許這可能是與自己身在異鄉,被對方照料有關。但他還是儘量做出了平靜的表情,他不會因爲這點小小的恩賜,就感激涕零的,他早已過了愛幻想的年齡。

阿威半開玩笑的說道:“我得趕回來看你這個病殃鞅的美人兒啊。”在他眼中,牀上的這位確實是位實足的美人,儘管他們都不算青春年少了。

許鶴雲頓時覺得耳根發熱,他受不了這種戲謔的恭維,可這傢伙就是這樣的人,本性不是那麼容易就改變的。

於是他將臉轉向窗口,凝望着樹梢上成羣結隊的烏鴉,淡淡的說:“我沒什麼事了,你早點回酒店休息吧?”斯里蘭卡的特產之一就是烏鴉,這些小傢伙無所不在,猖狂至極,一點也不害怕人類,有時還會從人手中搶走食物。

他又說錯話了,爲了讓雲不再計較,他只好說:“沒關係,我多陪你一會兒,你想吃什麼,我幫你買去?”

話音剛落,腰包裡的手機就唱了起來,鈴聲卻是如此熟悉:

前世的我遇到今生的你,(阿威)

前世的你遇到今生的我,(雲)

是誰欠了誰,是誰負了誰早已說不清!(合)

雲斜過臉,望着對方,這不是他們兩人三年前爲臺灣BL動畫演唱的主題歌麼?他怎會不記得,就算事隔三年,他還是能在網絡上看到耽美迷們對這部動畫的熱烈推崇,這首歌也傳唱至今。

“怎麼了,老婆?半夜給我打電話,還不睡?”他拿着手機和遠在上海的妻子對話,她一定是想問自己何時回家的事。

“什麼時候回來,老公?”白娜剛洗完澡,正躺在牀上看電視。

丈夫出差五天了,她很惦記,希望他能早點回家陪自己,沒有他的存在,家裡冷清清的。

“可能得多呆幾天,我的一個朋友得了基孔肯亞熱病,需要人照顧。不過,現在情況穩定多了。”他瞥見雲的眸子,心頭不禁一顫,這目光就像幽雅綻開的茉莉花一般的抓着他的七寸,他完全擺脫不了這種令人窒息的誘惑!

許鶴雲趕緊扭過頭,他有什麼可吃驚的呢?即使這個男人仍然用那首歌當鈴聲也說明不了啥問題,不過是一種自我欣賞罷了。

“是嘛,那不用急着回來了,公司的事暫時交給小雅打理也不要緊。到是電視臺那邊比較麻煩吧?”白娜知道丈夫對朋友很仗義,她其實也是很欣賞這點的。

“我會準時飛回去做節目,但可能還得回來這邊。你要照顧好自己,別擔心我!”阿威看到雲沒再注意自己,這才鬆了一大口氣,因爲他們只有保持這樣的距離纔有可能繼續來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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