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眼下的青蛙,刀俎下的魚肉……我好像沒做錯事吧,不就是消失了一段時間嘛。
“是你?”
“是你!”
頭一句是南宮問的,後一句是司徒說的。
他搖頭,再搖頭。都說了初次見面了,這兩人怎麼還是一副跟他很熟的樣子。沒發現我的臉變了、我的身材變了、我的聲音變了嗎?
“還是沒變啊,這個傻傻又精明的樣子。”南宮喉嚨像塞住了,啞啞地說着,挺欣慰的樣子。
“你去哪了?”司徒的聲音像從地獄裡發出來的。
他直視着南宮,不看司徒。南宮高興的樣子他可以理解,這司徒怎麼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這罪怎麼說都應該是他來問吧。我已經做了縮頭烏龜三年了,你也該滿足了,難道你還想趕盡殺絕嗎?
一口氣堵在心裡。之前眼不見爲淨,現在見到此人就心裡悶得慌。
“你這三年跑到哪去了?”南宮輕柔地問。唉,還是那麼溫柔啊。
“在家裡,種地,澆花。”他喃喃道。有點愧疚,人家明顯就在替他擔心,這三年無音無訊地也太沒良心了點。
“呵呵,日子過得不錯啊。”南宮故作親熱地跟他寒暄。眼角瞄到司徒一陣青一陣白的臉,暗爽在心裡。
“好久不見。”董瑤也走過來,點頭招呼,雖說好久不見,感覺見面卻在昨天。
“哎呀,小宮主長這麼大了啊!”紅仙子蹲在無憂跟前,興奮地摸上摸下,眨着大眼睛直逼問:“記不記得我啊?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的哦!”
無憂一下子被這麼多美女帥哥包圍住,反倒有點靦腆,不知該看哪個好。他斜着腦袋問大人:“老爹,這個美女說她認識我耶。”
“嗯,叫姐姐。”看來自己的僞裝實在太失敗了,纔剛出來就被這麼多人認出來。
“美女姐姐!”無憂嘴巴甜,發自內心的問候。
“哎呀,好可愛!太可愛了!”興奮得紅仙子將他抱在懷裡猛親,簡直就要叫“心肝”“寶貝兒”了。
臺下衆人見擂臺上一角和樂融融的場面,一臉霧剎剎,不知演的是哪齣戲。這對父子身份似乎挺特殊的,這麼多大人物搶着打招呼,怎麼沒聽說過呢?擂臺一偶的鐵無敵已經一臉不耐,隔着老遠大聲叫:“還打不打?打完不死再聊!”
正在敘舊的幾人笑臉一僵。南宮拍拍他的肩膀道:“這幾年武功沒落下吧?給這個蠻子點厲害瞧瞧,給他買棺材的錢包在我身上!”
“那當然,鬼宮主出馬還不把這蠻子打得落花而逃。”紅仙子對他深具信心。
如果他們知道我曾經服過化功散,還會不會這麼樂觀啊?他想着,更不願去搭理臉色臭臭的司徒了。對我做了這麼過分的事,你還有理?要不是……希望南宮的棺材不是爲我準備的。
他甩甩頭,在衆人期盼的目光下走向擂臺正中,小心地避開了那隻想拉住他的手,很快,司徒就被擠到人羣后面了。
“在下鬼宮宮主鬼夜輝,請指教。”
此言一出,反應不一。有些人是恍然大悟,有些人是不敢置信,有些人是喜上眉梢,有些人是輕視怨恨……他看到司徒盟主是一臉高深莫測,不知心裡在想什麼,司徒玉心拉着她哥哥站在身邊,不知左顧右盼的眼神是不是代表心虛。司徒嘛,不看了不看了,這人演技實在高,都不知那一臉擔心的樣子背後藏着什麼……他已經很累了,沒有什麼好給人利用的了,打完了這場戰,他就跟無憂換個身份,躲得遠遠的,不再摻和人世間種種紛擾。
“原來你就是那個鬼宮主。”鐵無敵這話說得吊兒郎當,底下卻不敢輕視,運起了全身內力預防着。
“教主想領教中原功夫,不知您想我用哪派的武功呢?”什麼中原域外,到了二十一世紀還不是一箇中國。他可沒有什麼民族氣節,都是這些古代人在講地區歧視。
“喔?”鐵無敵來了興趣,說:“意思就是你哪派的武功都會咯。來來來,別說我不公平,就拿你最拿手的來吧。”
“你不是……”司徒一聲驚呼,隨即捂住自己的嘴巴,拳頭捏得死緊。司徒玉心眼裡滿是幸災樂禍,似乎在嘲笑着:明明就沒招式,逞什麼強。他們難道就不知道有個詞叫“學習”嗎?
他謙恭地垂首抱拳,不在意地說:“聽說教主一入中原最先打敗的是威武鏢局的總把頭,他最拿手的是旭日掌法,我就用這套掌法與您比試一下。”
鐵無敵眼睛一亮,大笑道:“有性格!我喜歡!不管比試結果如何,你這個中原朋友我交定了!”
別人以爲看不起人的打法居然引起魔教教主的敬意。要知道當初鐵無敵僅僅用了兩腳就把威武鏢局的總鏢頭踢得半身不殘,說人家的旭日掌簡直跟搔癢差不多,硬是拆了人家招牌。這旭日掌聽起來威風,但招式不多,才八式,鏢頭們都是用它來嚇唬些小山賊,真正場合上是不敢用的。用這套武功對付一教之主,是不是太託大了點?
他只是單純想到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而已。
他閉上眼,催動內力。圍觀者只見他合掌站在原地,連衣角都沒動一下,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正在疑惑間,突覺心臟一震,地底彷彿傳來脈動,一下一下震人心絃。柔柔的徐風突然變得一下熱一下冷,熱得如同燒炭的爐火,冷得好像極地的冰川。許多人站不住腳,臉色一下紅一下青,在場只有鬼宮主父子沒受影響。
“無爲法煞!”鐵無敵見到他發功,不敢置信地叫出來。
他睜開眼,微微一笑,點頭道:“教主真是見多識廣。”
擔心誤傷到別人,他收了些功力,衆人才覺得喘得過氣來。
“據說‘無爲法煞’要自廢武功、心無活唸的人才練得出來,沒想到居然被你練成了。”鐵無敵一聲讚歎。
什麼自廢武功,什麼心無活念,這說的是鬼宮宮主這個人嗎?羣衆看着反應冷淡的鬼宮主,不知該是佩服還是同情。
“既然如此,我也不保留了。喝!”鐵無敵大喝一聲,衣裳鼓起,皮膚變得五顏六色轉換不定。他身後一直相隨的七個少女一臉驚慌,匆匆逃到臺下。不要說他們,那些英雄好漢都想逃了,這什麼功力啊,之前又冷又熱也就算了,現在是像一把把刀在身上割。
他回頭擔心兒子,見無憂表情無恙,才放下心專心迎戰。鐵無敵首先發功,手掌化爲刀劈過來,如劃破空氣的利刃,夾着驚人的氣勢。他起掌,旭日掌果然名副其實,如烈日普照,再加上他的內力,給人不敢直視的威力。兩人你來我往,一招接着一招,功力淺的人只見到兩團光影,功力高的人才隱約看清他們的招式。鐵無敵就不用說了,功夫就跟他的人一樣囂張,鬼宮主也很沉着,一套普普通通的旭日掌他舞起來就成了萬夫莫開的掌法。只是二人看似你死我活的打鬥,卻都是點到爲止,並未傷對方分毫。鬼宮主也許宅心仁厚,那個鐵無敵這麼仁慈就說不過去了。
正看到興頭時,鬼宮主的旭日掌已經使到了第八掌,再使下去招式就老了。鐵無敵在這關頭一收工,跳出場外,鬼宮主也收了功力,站在場中不知所措。
“我輸了!”鐵無敵大方承認:“你有七掌可以打到我身上,我卻只能打中你兩掌,輸了輸了,輸得徹底!輸得過癮!哈哈哈……”
他撓撓頭髮,咧嘴一笑。這人性情也真,說停就停,也不怕他來不及收功。其實再繼續打下去,他可能也討不了好。
“好,我決定了。”鐵無敵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胳膊說:“你是第一個與我勢均力敵的人,也是第一個見到我真面目的人。”
說着,將臉上的面具一揭,露出一張囂張到極點的臉。劍眉飛揚入鬢,眼睛如獵鷹,鼻子挺直如雕塑,嘴脣薄薄往上翹,五官深邃很有混血兒的風味,比他戴着面具還耀眼逼人。
七個少女一見他的動作,立刻跪到地上,脆生生叫到:“屬下參見二教主!”
這鐵無敵不是教主嗎,怎麼成了二教主了?
“如何,做我的二教主吧,無真教在域外可是說一就一,說二就二,比你們的皇帝老兒還威風。”鐵無敵居然想叫他加入無真教。
連鬼宮宮主我都不想當了,你的無真教二教主我怎麼可能有興趣?說歸說,你這隻手在幹什麼……喂喂喂,你摸哪裡啊?還捏?!
“身材還不錯,就是瘦了點……”鐵無敵還一臉挑剔。
“你在幹什麼!”一把打掉他的手,站得遠遠的。他怎麼有種被性騷擾的感覺……
大庭廣衆之下,衆人側目之中,鐵無敵一臉無辜,攤着手說:
“二教主就是大教主的情人啊,我當然要先驗貨啊!”
“我有說我要當嗎?!”佛都發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