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天已經大亮了,還不起來嗎?”
驀地,一個淡淡的聲音傳來,冷霖身形一震,猛地一躍而起,卻見不遠處的圓石桌上,一個藍白袍的文士坐在石凳上,手持着酒杯,淡淡然笑着地望着自己。
那文士脣紅齒白,星目燦然,劍眉料峭,面容俊俏溫和間帶着英氣,嘴角猶自掛着一絲淡淡的笑,堪比潘安,他身上穿着一件儒雅的藍白長袍,腰間繫着一塊閃着瑩瑩淡紫光芒的紫玉,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你是……”冷霖死死盯着他,正欲開口詢問,身形卻猛地一震。
石桌?哪來的石桌?
他猛地向四周張望,卻見四圍依然是那碧草如茵,卻不再是問情山的萍洲之上了,而赫然竟是以做莊園之中,這裡似乎是這莊園中的花園,綠草曼曼,柳葉清揚,不遠處赫然竟是一片水池魚塘,其中載着蓮花,塘中則有嶙峋假山,形狀各異,不由得呆住了,吶吶道,“這裡是哪裡……”
他自認修爲深厚,縱然受了傷,又身中奇毒,卻也不至於在清醒的時候被人搬到別的地方也渾然不知,不由得一下子呆住了。
“這裡……”那文士似是料到了他的反應,微微笑道,“叫做‘凌仙閣’。”
“凌仙閣……”冷霖愣了愣,隨即望向那文士,“你是什麼人,”
“我?”那文士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凌仙閣裡住的,自然是仙!”
“仙?”上官冷霖身形猛地一震,隨即眼中光芒逐漸冷下,“我不是和你說笑!”
“誰和你說笑了,”文士淡淡笑道,“你又怎知我不是仙呢?”
“哼,”冷霖淡淡哼了一聲,“這世間哪裡來的仙?”
“這世間的確是沒有真的仙的,”文士淡淡一笑道,“可是你知道,你中的是什麼毒嗎?”
冷霖面色一變,“什麼毒?”
那文士好整以暇地喝下手中的酒,對着他淡淡一笑,道,“‘夢醉遊仙,靈羽落魂’。”
“夢醉遊仙,靈羽落魂!”上官冷霖身形猛地一震,喃喃道,“夢仙遊,夢仙遊,她既然用七絕毒來對付我……”
那文士見了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微微一笑,“現在你相信我是仙了吧。”
“哼,”冷霖哼了一聲,淡淡道,“傳說中了夢仙遊之人,最多七日之內,必然夢仙,而夢仙之際,便是身死之時,想不到竟是真的嗎,”
“亦真亦假,亦夢亦幻,世事多是如此,”那文士淡淡道,“你看見的,未必爲真,你感覺不到的,未必爲假,這纔是‘夢道’的精髓。”
“夢道……”冷霖楞了一下,隨即眉頭一皺,“這麼說,這裡竟是夢境嗎?”
“可以這麼說,但也不能這麼說,”那文士淡淡道,“我只是把你的魂魄引到了這裡,你的肉身依然在問情山上,沒有死。當然了……”他說着,微微一笑,“若是我現在殺了你,你也一樣會死的,”
“哦,”冷霖冷冷看了他一眼,“我倒要看看傳說中的仙究竟有多大本事,敢操縱人的生死。”
他說着,身上金光驟然亮起,燦金的巨龍向着那文士呼嘯而去,
“梵聖龍體,”那文士嘴角微微翹起,“身份公佈後,《天書》四絕也可以隨意使用,不怕被人察覺了嗎,”
他說
着,手中微微一動,那小小的酒杯忽地騰起,向着金龍當頭而下,金龍怒嘯,身形竟是不斷縮小,
“啪,”
一聲輕響,那燦金的巨龍竟是被生生籠罩在這小酒杯之下。
冷霖面色一變,卻見那文士站起身來,淡淡地微笑着望向他,不由得面色一沉,
只聽“啪”的一聲脆響,那文士面前的石桌上,瓷質的酒壺整個龜裂開來,森寒的冷意襲人,那一滴滴酒水化作一根根纖細的冰針向着文士直刺而去,在空中劃過一道道藍白的毫光,
水泄銀池!
“你這孩子,怎的憑的浪費,”那文士眉頭一皺,但見他衣袖一拂,那飛在空中的瓷片和酒水被包裹在一團淡淡的藍白光芒中,他的手中微微一送,那瓷片竟是在那原石桌上一一地按照原樣重疊開來,竟是一點裂縫也沒有,酒水流淌,從空中原樣不動倒流回酒壺中,
冷霖面色頓時劇變,光憑他方纔這兩手,他便可斷定眼前的這個男子修爲遠在自己師父之上,恐怕縱是自己爹在世也不是對手。
只是他雖然如此想,但卻絕非束手待斃之人,若能站着死,他便絕不會躺下。當下身上耀眼狂暴的燦金光芒亮起,登峰造極之勢蓄勢待發。
但見那文士眉頭一皺,忽地身形一動,已然不見了蹤跡,冷霖面色一變,卻見自己的手臂已然被他抓在手中,一股輕快而溫暖的氣流順着手臂直涌入體內,竟是將自己的攻勢全然消減。
“登峰造極,傷敵傷己,以你現在的傷勢,還是莫要再用的好,”淡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冷霖回身望去,卻見文士看着自己,嘴角微微笑着,
他哼了一聲,眼中忽然有異樣的血色氾濫開來,一道血色光芒彷彿閃電一般從他眼中疾射而出,向着那文士而去。
“噬神,”那文士道了一聲,隨即血色光芒從他額上一閃而逝,冷霖面上一喜,身旁青紫二光亮起,紫電青霜從虛空中化出,向着那文士直刺而去,只是那兩柄神劍卻是驀地一顫,忽然調轉過頭來,向着上官冷霖反刺而來,氣勢洶洶間,倒彷彿他是它們的殺父仇人一般,
冷霖面色一變,整個人一躍而起,遠遠地避開兩柄神劍,擡頭望去,卻見那兩柄神劍緩緩盤旋着護在那文士身旁,那個文士淡淡地微笑着,對於之前的噬神彷彿絲毫沒有感覺,他伸出手去,輕輕撫着那冰涼的劍刃,彷彿是在看着自己的親人一般,溫柔地道,
“小紫,青兒,好久不見了……”
傲雲山,
“轟,”
一聲巨響,驚天動地,整片傲雲山似是爲之顫動不已,山石滾動,林木搖曳,
那被染成燦金的漩渦中,赫然一道金色的神雷從中劈斬而下,直直地落在風嘯天身上。
天刑,玄雷!
所有人都彷彿忘記了呼吸一般,再沒有了任何的聲響,茫茫天地間,唯有這一道金色的神雷,彷彿通天貫地的一道金色神柱,鎮守在這傲雲山脈間,讓人心中凜然生敬,縱是百里之外,竟也有人不能自主地顫抖着跪下。
在這一道堪稱可毀天地萬物的神雷前,一切的一切,彷彿都成了徒勞。
無可替代,無可抵抗,這,就是天刑之雷!
“啊,”金雷底下,忽然傳出了一聲狂嘯,一道耀青的光芒亮起,只是與那燦燦
的金光相比,卻是黯然失色,只是饒是如此,那道青光卻也依然存在着!
衆人心中一凜,紛紛望去,卻見那金雷之底,一朵耀青的風蓮綻放開來。
“風嘯天,他要出來了,”人羣中,頓時有人驚呼,只是卻沒有人敢過去,天刑之下,素來不留活口,也唯有如風嘯天這種撼動天地之人,才能勉強抵擋一些時候。
只是,到最後,卻終究會灰飛煙滅,當年的血魔,就是最好的證明。
“吼,”一聲怒嘯,耀青光芒大盛,整個青色風蓮忽然飛旋起來,然後,在衆人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向上挪去!
、
逆天而行!
衆人心中無一不是一凜,
“阿彌陀佛,”人羣之中,慧海神僧深嘆了一口氣,“當年上官施主在天涯峰迎着神雷而上,將天刑雷雲給生生擊散,若非趁着他重傷之際請出第二道玄雷,只怕至今他依然逍遙這天地間。想不到風施主竟也有這個本事逆雷而上,只可惜了,這師兄弟兩人俱是墮入了魔道啊……”
衆人聞言心中俱是一驚,當年血魔竟破除了一道神雷,當真是匪夷所思了,卻聽歐陽廣冷哼了一聲,“這兩人墮入魔道,修爲又如此高深,若不能儘早將之剷除,後患無窮,今日無論如何也一定要留下風嘯天!”
“不錯,”人羣中,有人紛紛響應。
唯有慧海神僧不言,淡淡看了歐陽廣一眼,隨即向那天刑玄雷望去。
卻見那天刑玄雷中,忽地有兩道光芒亮起,那光芒一黑一白,相互交雜在一起,黑白相融,竟是在金光中向着天際直衝而去。
“風雨雙劍!”衆人見了俱是面色一變。
風雨雙劍,天下十大至寶之四,乃是當年風雨劍魔風漫雲,風雨劍仙雨漫空大戰天霜老祖所用之物。要知天霜老祖身爲天下第一,一身修爲無疑已達巔峰之境,卻被兩個年輕弟子打敗,功勞大多就在於這兩柄偶然得之的神劍,由此便可見風雨雙劍之威力驚人。
卻見那金色神雷間,黑白兩道光芒變幻,黑光騰騰,白光閃耀間,竟是化作一黑一白雙翼護着那朵青蓮向着天際而去。
“糟了,難道這天刑玄雷又要被打破了嗎?”人羣中,頓時有人驚呼,人人皆是眉頭緊蹙。
卻見那金光中,黑白二翼護着青蓮向着天際直衝而去,但速度卻慢慢緩下,等到了半空,卻是終於停下,再也前進不了一步。
底下衆人頓時一陣歡呼,就連慧海神僧也舒了一口氣,“看樣子,風施主還未到仙魔之境,只是接近而已,”
只是接下來的事卻讓他們面色大變,
半空中,忽然有耀眼的青芒亮起,彷彿將天刑砍成兩段了一般。
“轟,”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猶如滾地驚雷般在人耳中迴盪開來,耳鳴不斷,只是人人都彷彿失了神一般,愣愣地看向天際的那道金色神雷,目瞪口呆。那一道金色的玄雷,竟被那耀青光芒,生生的,斬斷了開來!
死一般的寂靜。
天際上,一道耀青光芒忽地向着遠處劃去,血雨飛灑,落在衆人的臉上,所有人都彷彿被嚇呆了一般,沒有說話,動也不敢動。
只見天上,忽然有什麼東西掉落下來,重重摔在衆人面前。衆人圍上去一看,赫然是一條鮮血淋淋的臂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