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之巔,
雲濤茫茫,寒風凜然,積澱了千年的怨氣在此盤旋着,哀嚎陣陣中,彷彿讓人來到了九幽陰冥,冷戾而又肅殺。
涯邊,一塊巨大的凸石懸空而立,唯有後半部與山體相連,名爲“滄海望鄉”,與九幽“望鄉巖”同義,生死訣別,埋首東望,雲濤浩瀚,滄海月明間,又有何處爲鄉?
而此刻,滄海望鄉巖的盡頭,那個黑衣男子負手而立,仰望着雲濤天際,山風吹蕩間,如墨的黑衣飄飛,一眼望去,說不出的孤寂。
天涯峰間,無盡的冷風呼嘯,無盡的折戟斷劍林立,彷彿一片鬼林般,唯有一條狹小的小道蜿蜒着通往天涯之巔,
那一個白衣身形在這昏暗的黃風間,有如一朵天山的雪蓮,晶瑩剔透,白璧無瑕,她緩緩走在小道上,俏美的面容上帶着奇異之色,似盼望,似焦急,似期待,快步地走着,風聲呼嘯,不知不覺間,已然到了天涯之巔,
她微微吸了一口氣,踏上滄海望鄉巖,那個黑衣身影赫然顯現在眼前,
“啊,”甫然見着這個身影,白靈兒卻是不由得驚呼出聲來,
那人聽得聲響,緩緩回過身來,卻見他面容冷峻,淡漠的臉上隱隱有殺機呈露,那右頰上那一道淺淺的刀痕更是爲之增添了一縷肅殺,卻不是上官冷霖又是何人?
“是你,”上官冷霖微微一詫,眼中閃過一絲驚色,但隨即又恢復了以往的冷漠,
風,依然呼嘯,吹動兩人的髮絲輕揚,沉默……似乎誰也沒有料到重逢竟是會來得這般地快,這般的突如其來,沒有一點的徵兆,直叫人措手不及。
難道,冥冥之中真有天意嗎?
上官冷霖緩緩收回目光,閉上眼微微地搖了搖頭,良久後,他緩緩地睜開眼來,問道,“你怎麼會來這裡的?”
“我爲什麼會來這裡?”白靈兒心中默唸了一遍,看着他臉上的漠然,慘然一笑,“我也不知道呢,來到這之前,我也不知道的,爲什麼要來這呢?我也不清楚,我只是有一種感覺,覺得若是我不來,我一定會後悔的,我也不知道這究竟是爲什麼,不過現在,我終於明白了……”
說着,她望向涯邊那黑衣翻飛的身形,溫存地笑了笑,“還有什麼,能讓我這般眷戀的呢?”
說着,她深深地望向他,似是在等着他的答覆
“是嗎?”上官冷霖聞言,淡淡一笑,臉無表情,
白靈兒聞言,知道他在敷衍,臉上顯現出黯然之色,她咬咬銀牙,問道,“那麼你呢?在彭蠡,你爲什麼又要把我丟下了,”
“我不是早說過了嗎?”上官冷霖仰頭望天,嘴角猶自掛着那一抹冷笑。
“你知不知道?我好害怕,”白靈兒望着他,深吸了一口氣,悽然道,“七歲那年,你丟下我,一走就是十年,再也沒有出現過,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我怕你這麼一走,又是十年,乃至更久……”
委屈的淚,順着臉頰悄然滑落,彷彿十年的心酸,今日就要全部傾訴於此。
上官冷霖臉色漠然,淡淡地道,“你既然已有婚約,何必再來找我,”
白靈兒身子一震,望着他,咬了咬紅脣,堅定,乃至堅決地道,“我沒有答應,”
上官冷霖一愣,望向她,卻見白靈兒搖着頭道,“我再不會答應的,”
他不由得深深地看向
她,嘆了一口氣,道,“你這又是何苦,”
白靈兒微微搖了搖頭,輕聲地,似是在喃喃道,“你不會明白的……不會明白的……”
上官冷霖淡淡望了她一眼,忽地邁開步子,向着她走來,
白靈兒身子一顫,呆呆地望向他,卻見他面無表情地走着,
擦肩而過……
冷風呼嘯,拂過臉頰的,是誰的髮絲呢?
“你又要走?”白靈兒慘然一笑,“你又要丟下我,是不是?”
說罷,她卻是一個轉身,緊緊地將他抱住,“我不會再讓你走了,我不會再讓你丟下我了,”
“我求求你,你別走了,別丟下我,好不好……”
低低的話語,夾雜着怎樣的乞求,怎樣的傷心。
風中的抽泣,又是誰在哽咽着,
青絲斑斑,誰與誰的情思在此刻糾纏,
人,是否真的能夠絕情絕義呢?
上官冷霖深吸了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他的雙手緩緩地擡起,將那攏於腰間的玉指輕輕地分開。
白靈兒身子一顫,眼中光芒逐漸黯下,雙手無力地垂落,在這寒冷的山風間,似是失去了所有的依靠,
上官冷霖緩緩地邁開三步,隨即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是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一般,
“你要是想跟着,那就跟着吧……”
淡漠的話語,白靈兒卻是身子一顫,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你,你說什麼……”
上官冷霖臉無表情,淡漠地道,“會很苦的……”說着,卻是再不管她,擡步向着山下走去。
“我不怕的,”白靈兒臉上露出一絲驚喜,她咬咬牙,快步跟了上去,“不怕的……只要你不丟下我,我什麼都不怕的,”
那一條崎嶇的天涯小道上,風聲嘶吼,黃沙漫漫,兩個身形緩緩走在路上,一個黑衣如墨,一個白衫似雪,在這片暗灰的天色下,顯得格外的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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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木鬱郁,天色不知不覺間已經黯下,那個黑衣男子漠然行走在天機山脈之間,淡淡的月光透過林葉投射而下,照耀在他臉上,露出那漠然而不帶表情的面龐,
身後,那個白衣女子緊緊地跟着,生怕會落下,這短短的幾個時辰內,先後攀爬天下至高的雲中,天涯二峰,如今又隨着眼前的這個男子從天機山脈的最南邊一直走到了最北邊,縱然她身爲修仙之人,卻也不由得腳下痠痛異常,只是饒是如此,她卻依然咬着牙,不發一言地緊緊跟着。
夜色悽悽,偶爾傳來一兩聲的蟲鳴,隨即再無聲息,
空氣中,忽地傳來一陣寒意,隱隱有呼嘯的風聲傳來,
冷霖面色漠然,不帶感情地向前走去,白靈兒眉頭一皺,微微思索了片刻,隨即面色大變,追上前去,
前方,風聲更急了,有飛雪渺渺,迎面而來,
上官冷霖正欲邁步,卻見白靈兒忽然快步上前,攔住了他,“冷霖哥哥,這裡不能走的,”
上官冷霖眉頭一皺,望着她,漠然道,“讓開,”
白靈兒咬着紅脣,搖頭哀求道,“冷霖哥哥,我們去別的地方,去別的地方好不好,”
“哼,”冷霖面色頓時一沉,冷哼一聲,寒聲道,“你聽着,我讓你跟着,不代表你可以管我!”
“我……”他的聲音低沉冷漠,白靈兒聽在耳中,不由得身子一顫,吶吶說不出話來,
“讓開!”冷霖眼中忽然爆出冷光來,邁步向前。
“冷霖哥哥,你別……”白靈兒哀求道,“我真的沒有騙你,這裡真的不能走的,十五年前,玄鬼門將這裡列爲了禁地,頒佈了五湖四海追殺令,無論是誰都不能進入的,否則玄鬼門一定會傾全派之力追殺他的,”
“哼,”上官冷霖依然漠然看着她,忽然冷笑一聲,擡步越過她的阻攔,冷冷道,“我不管你想說什麼,我想去哪,便要去哪,你還管不着。”說罷,卻是再也不理,一步邁入風雪之中。
白靈兒一愣,凝望着他越走越遠的身形,身子一顫,似是明白了什麼,俏臉上不自覺地兩滴清淚流下,她喃喃着道,“你不想我跟着你,我不跟就是了,可是你爲什麼非要用這種方法,我真的沒有騙你,這裡真的不能走的……
“你就真的只能討厭我,寧死也不願讓我跟着嗎?”
她說着,眼中閃過一絲堅定定之色,銀牙緊咬着紅脣,竟是快步跟了上去,
雪霖峰上,一顆顆雪松挺拔着樹立在飛雪中,風雪渺渺,無盡的晶瑩雪花飄落,覆蓋了整片天地,白雪皚皚間,仿若一片盈白的雪海,
雪勢不變,風聲卻漸漸小了,一葉葉晶瑩的雪花飄飛,有如柳絮輕蕩在微風中,
“啪”,一聲輕響,雪壓翠鬆,落在雪地,激起無盡的雪花飛揚,
上官冷霖獨自行走在飛雪間,驀地眉頭一皺,卻見身後白靈兒快步跟了上來,不由得面色微微變了變,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繼續向前走去。
那兩個身形緩緩在雪地上行走着,踏出一個個深深淺淺的腳印,奇怪的是,白靈兒的腳印淺淺的,而以上官冷霖的修爲,實是已經達到踏雪無痕的地步,但他的每一個腳印,卻都是深深踏入雪中,彷彿一個沒有絲毫修爲的人一般,讓人心中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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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水仙霖中,那個白衣男子靜靜地跪在蒲團上,面容肅穆,望着那隱匿在嫋嫋青煙中的兩塊靈位,默然不語,
飛雪輕舞間,映襯出他的身形有着異樣的孤寂,晶瑩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隨即消失無蹤,
驀地,他身形一動,眼中一道寒光閃過,但隨即面色變得奇異起來,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那個男子緩緩站起身來,轉身望向峰下的鬱郁雪霖中,面色變幻,默然不語,他的身形一動,化作一道白影消散在這片飛雪中,
大雪莽莽,直將人的視線遮掩,那兩個身形緩緩地行走在飛雪間,在這一片晶瑩的雪海,顯得那樣的渺小。
驀地,上官冷霖面色一變,猛地擡起頭來,望向那一片飛雪間,眼中森寒,白靈兒一愣,順着他的目光仰頭望去,卻見那一片飛雪皚皚中,一個白衣男子不知何時已落在了面前的雪松上,那男子脣紅齒白,面容俊俏,臉上五官有如雕刻般輪廓分明,嘴角微翹,長眉如劍,溫文爾雅間更透着幾許的傲氣,一身白衣翩翩間仙逸瀟灑,英氣勃發,腳下的那雪松枝椏竟是絲毫沒有彎曲,足見其修爲深厚,
卻正是那玄鬼門的門主——楊痕!
昨天的更新章節順序給弄錯了,三十二章放在了三十三章之後,現已更正,小浪對此深表歉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