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文鼻青臉腫走在花池邊,火車站向來不缺隨地吐痰的。
有人上來就是一口,李學文渾身都沒力氣,坐在原地發呆,他什麼都不想去想,可還是忍不住想路南,他真想瘋子似的跑到路南身邊告訴他,自己有多愛他,可又不能,李學文嘆息一口,多少年了,有幾次是能隨心所欲過的,除了苦笑還有什麼,人不都這樣嗎?
李學文站起來,他做的**都木了,這才注意到有個人一直站在他身邊,李學文本能的擡眼去看,隨即啊了聲,他嚇了一跳。
路南惡狠狠的瞅着他。
李學文呆了一下,馬上說道:“你沒上車?”
路南張嘴衝李學文吐了口口水,李學文忙着跳開。
路南裂嘴笑了,“你他媽也知道躲了。”
走上去用力的抱住這該死的李學文。
李學文驚的連呼吸都不記得了。
路南用力的把李學文緊緊按在自己的胸口,他嘟囔着:“我該你的,我他媽該你的!”李學文沒出息的哭了,他想用手去擦眼淚,可手臂被路南恨恨的按着。
人生就是這樣,跌宕起伏,李學文在睡覺前給父母打了電話,說有個朋友來看他,路南剛洗了澡出來,不高興的一**坐到李學文身邊,咄咄逼人的:“你不會過段時間,又爲了你家老頭老太太磨嘰吧?!”
李學文靠上來親着路南的脖子,路南喘息着:“你丫別給我使美男計……”但做起來卻不怎麼順利,李學文明顯心思不夠集中,路南顯得也有點力不從心,兩個人最後弄了一身的汗,還是沒有做成,無可奈何的躺倒在牀上,他們選的這個旅店乾淨是乾淨,但設施也就那樣。
李學文問路南:“你爲什麼回來?”
路南哦了下說:“我該你的,你呢?爲什麼失魂落魄?”
李學文皺住眉頭。
路南說:“忍着吧忍着吧,啥也別給我說,你他媽是屬王八的,就會縮殼子裡。”李學文終於半坐起來,他看着路南**的腿,用手摸了摸,路南不高興的躲開李學文的手,李學文尷尬的坐在那。
不管路南如何生氣,時間還是一點一點流過,路南告訴李學文,因爲他家那不招人待見的手段,他已經跟家裡徹底斷了。
李學文吃驚的看着路南。
路南說:“我反正是跟他們斷了,現在有的是上趕着的孝子賢孫,估計夠他們折騰的。”李學文想起自己的父母,多少有點不忍,“終歸是你父母。”
路南瞥李學文一眼,“丫現在不做烏龜,改聖母了?”
李學文無奈的笑了下。
路南接着說,因爲李學文的烏龜行爲,他們那個飯店徹底完蛋,最後只轉讓了二十萬。路南說到這,正色告訴李學文:“雖然你出了不少力,可別想我會分給你,我他孃的沒找你要精神損失費就好的,我跟你在一起這些日子,你看看我,我少白頭都有了。”
李學文話不是很多,在路南面前卻一次比一次能笑,路南說話的時候笑,跟路南出去的逛街的時候笑,路南罵他的時候還是笑。
忽然有一天李學文問路南什麼時候有空,可以去他家。
路南吃驚的看着李學文。
當時兩個人剛吃了飯,李學文在刷碗呢。
路南看着李學文的側臉,挺一本正經的不象在逗樂,路南有點發毛,這還是李學文嗎?李學文轉過頭看着路南,笑着問:“你不會怕了吧?”
路南趕緊的說:“去,怕了的是王八!”
但李學文的父母對路南的態度有點曖昧,事後對李學文說:他們尊重他的選擇,但這個路南我們看着……不是很合適……
李學文沉默着聽着,一句話不說。
路南不是傻子,也感覺得出來吃飯時候的情況,他問李學文說:“怎麼的,沒入倆老法眼吧?”李學文淡淡一笑,抱住路南,路上的行人紛紛側目。
路南嘆息一聲,“你到底怎麼想的什麼,李學文,你多少給我交個底。”“還能怎麼想?”李學文說:“你這麼死纏爛打的,我也得能跑的了啊。”路南氣的鼻子都歪了,衝李學文脖子就是一口,給咬出個牙印來。
林菲菲在電話裡知道路南的事,纏着李學文要去親眼見見。
路南最近花錢開了個小報亭,李學文能預感到他做這個就爲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林菲菲見到路南的第一時間,就轉頭問李學文:“他哪長的象我哥啊?”李學文啊了聲說:“鼻子吧?”
林菲菲笑的對路南說:“你別聽這小子說話,他越說的一本正經的,越是沒真話,你要想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那可難死你。”
路南看着林菲菲用熟稔的口氣說着李學文,有點不是滋味。
林菲菲站在路南新開的書報亭裡,翻着那些雜誌,隨手挑了幾本,說了兩句後,拿了就走。路南事後又唸叨這個李學文:“你交的這都什麼人啊?!”
李學文抱歉的笑了笑說:“時間長了,你就知道她人好了,真的,不騙你。”路南聽着更不是個滋味。
沒想到第二天林菲菲還專門跑來送錢,“我忘記給你錢了,昨兒沒背後罵我吧?”林菲菲說的路南有點尷尬。
林菲菲是個大大咧咧的人,她鑽到路南的小報亭裡跟路南聊天。
路南根本沒有什麼需要和她聊的,林菲菲就自己找着東西玩,弄的路南火都有點大的時候,林菲菲才說:“李學文告訴過你嘛,我是他初戀。”
路南有點吃驚,看着林菲菲,心說這娘們跑他面前來叫板來了?!
林菲菲捂住嘴巴,笑了下,“看你表情,好像要吃了我一樣,看來你真的很在乎他啊……”不知道怎麼的說着說着還給哭了,路南心說整個個神經病啊!可又不能不勸。
林菲菲邊擦眼淚邊說:“你別假惺惺的可憐我……我早不喜歡李學文了,我剛交了男朋友,我那個男朋友還是博士呢,比李學文強多了……”
路南心說,那你就更神經病了,你不喜歡他,你來這給我說這個做什麼?但心裡這麼想話卻不能這麼說,他勸着:“不喜歡就不喜歡,李學文也沒什麼招人待見的地方。”
林菲菲撲哧一下又笑了,她點頭說:“恩,恩,那個人啊……誰喜歡誰倒黴,真的……”說到這深吸了幾口氣,把眼淚都擦乾淨,一本正經的說:“你看我,真失態,我來就是告訴你一聲,我挺高興的,我能看出來李學文現在很幸福……我總覺得有點虧欠他……他那個人啊,心思太重,往好裡說是個老好人,往壞裡說就是個孬貨,受多大委屈,也是想着別人……嘴巴還賤,就沒一句招人喜歡的話……”
林菲菲一邊說着一邊站起來,走來走去的又挑了幾本雜誌,捲一捲塞到小手提包裡,提也不提給付賬的事。
路南看着林菲菲走出自己的小報亭,心說,看看李學文招的這點人,剛要腹誹,林菲菲忽然轉過頭來,俏皮的眨眨眼睛,塞給路南一張鈔票,飛快的走了。
從那後,林菲菲就好像消失了一樣,李學文曾經給她打過一個電話,林菲菲說她現在正和男朋友在一起吃飯呢。
李學文掛了電話,有那麼點發呆,過去的好像真的就那麼過去了,連點痕跡都不願意留似的,抽冷不丁的就消失了。
時間一點一點的劃過,王家樂還是會出現在李學文的生活中,路南摩拳擦掌說要找機會要跟王家樂PK一下。
李學文笑着阻攔。
沒想到,路南終究是找了個機會痛扁了頓王家樂。
王家樂何許人啊,第二天一頭包的見到了李學文。
李學文本來的厭惡,悄悄的變成了細微的憐憫。
路南覺得打這個王家樂,就跟打在藏了針的棉花上一樣,不知道怎麼的就給繞進去,從此後也就小心加了小心。
不管怎麼說,解鈴還須繫鈴人,這個事還是要交給李學文親自去處理。
李學文找了王家樂,要跟他談談,可還沒開口王家樂就主動說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勸我放棄你,對不對?”
李學文點頭。
王家樂沉悶的笑了下,“學文哥,知道嗎,我每次回家都是這樣的,一個人回到房間裡,空蕩蕩的一點聲音都沒有,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視,讓房間有點動靜,然後打開在廚房給自己做飯……但飯菜很簡單,因爲只有一個人……學文哥,這樣的日子,你知道我過了有多久嗎——三年……”
李學文看着王家樂,王家樂還是那麼清瘦,微微的刺痛從心臟的底部傳來。“但就是這樣的日子,我卻一點都沒想過改變,知道爲什麼嗎?”
王家樂低下了頭,他看着自己的雙腳,聲音依舊沒有起伏。
“因爲對我來說,最難受的不是忍受寂寞,而是我不知道爲什麼要忍受這些……對你來說,勸我離開,是爲了我好,可對我來說,我走與不走,都是寂寞的,那麼我爲什麼不能留給自己一點希望……我今年才22歲,路南要三十了吧,我比他年輕多了,學文哥,你覺得我卑鄙也好,噁心也罷,每一步都是我想走的,我騙了你,那又怎樣,我反正得到了那一夜,我不後悔,今天沒有,明天也不會,所以你要找我談的那些,根本沒有談的必要。”
李學文不得不損兵折將狼狽而逃。
路南知道後,操了一句,卻也無可奈何。
日子一天天過着,除了偶爾冒出來的王家樂讓人心煩,小日子還算可以,李學文又帶路南迴了幾次家,顯然路南是專門跑去活受罪的,最後李學文只得搬了出來,算是又和路南同居了。那一天,天氣很熱,李學文看着廚房正在奮力做飯的路南,一時間有點那麼點真實的感覺,忍不住走過去抱住了路南的背,他偷偷的對自己說:“這個算是幸福吧。”也不知道路南聽到沒有,路南大汗淋漓的,低頭給了李學文一個溼潤的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