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噬情 17
碧血噬情 17
慕白視線在那石案上的藥材裡打了個轉,看向馮長嶺,直言說道:“慕白此來,左護法其實已知,便是爲了外堂之事!”
“外堂?左、右護法雖名爲宮主之下,五堂之上,卻從不插手宮務,難道慕少宮主不知?”馮長嶺乾脆連目光也轉到了手中的藥材之上,漠然地道。
慕白眼見馮長嶺的眼神轉開之前,閃過一縷不屑,忙笑道:“左護法誤會,慕白並無它意。只是先前外堂兩位堂主來到落霞殿中,請慕白主持外堂事務,但慕白纔出碧落殿,師父近年又沉溺於新創的劍招,對於外堂,慕白只知有記錄可查之事,卻是對一些忌諱、暗規一無所知。慕白不敢打攪師父練功,想來想去,也只能來請左護法指點一、二,也好免了慕白不懂根底,亂了宮中的規矩!”
馮長嶺這纔回過頭來,露出些驚訝之色,說道:“今早外堂傳訊各處,將參拜領命掌執外堂的慕少宮主,原來卻是爲此?慕少宮主出碧落殿也有十來日了,怎麼還沒去外堂接手?”
原來外堂一早便將正、副堂主來見之事傳訊各處?!慕白心中的疑慮消散,想來,這是外堂正、副堂主懼怕自己直接下手殺了他們二人,好方便接掌外堂所致罷?!
慕白松了口氣,看向馮長嶺,有些無奈地道:“左護法說笑了,慕白若是連自己的住處也未能放心,又怎有資格接管外堂?”
馮長嶺眼神一閃,低頭不語。
慕白等了一會,見馮長嶺不肯接話,便自嘲着笑道:“說起來,多少也是碧心宮中下屬,又不是外敵。他們原也不過是聽命行事,並無錯失,只要不犯宮規,慕白也不願爲了一已之私,自損宮中實力。只是外堂正、副堂主已來相請,慕白怎麼也得在宮中尋一公正之人,請教一番,也可避免犯下錯失,慕白自身的得失到在其次,但外堂卻是處理碧心宮對外事務,若是不明其理,寒了下屬人心,在外墮了我碧心宮的威名,慕白可就萬死難贖其罪了!”
一個小小的馬屁,不落痕跡的捧了馮長嶺一下,緊接着,便是一頂大帽子蓋了下來。馮長嶺心中暗暗讚歎,這慕白、慕少宮主卻也不是省油的燈吶。
單看他初入落霞殿時的手段,或許有些不夠乾淨利落,但考慮到慕白初出碧落殿,卻正適合他目前的處境。在不明真像的宮衆眼裡,這位慕少宮主自是威嚴卻又公正;而知道真像的人眼中,卻是知道他給跟隨顏銘青的下屬衆人留下了一條退路——只要你不違反宮規,不試圖挑戰他慕少宮主的尊嚴,你便不用擔心性命!如此一來,卻比一次除去落霞殿所有的隱患,逼得那些以前認爲顏銘青是唯一的宮主繼承人選之人,不得不一條道跟着顏少宮主走到底要好上許多!
馮長嶺心思百轉,面上卻不動聲色,道:“老夫常年埋首藥理,慕少宮主何不去問問右護法戚漢杴?”
果然是個老奸巨滑的老狐狸!慕白一面暗暗腹誹,一面轉過頭看了離傷一眼,向着馮長嶺苦笑道:“若是左護法都不願指點慕白,右護法便更加不會理會慕白了去。”
好個奸猾的小子!你是想提醒我徒弟在你那邊,若是你敗了,老夫也會被人尋事生釁麼……
馮長嶺意味深長的看着慕白,說道:“慕少宮主想得多了!並非是老夫等人不願分說那什麼……暗規之類,實是碧心宮中,並無這些私下門道。慕少宮主一切按照宮規來辦,自是無人能有異議!唔,一應職務任免,皆是由其功過而定!當然,有了功績,若無相應實力,便是擔了職務,亦是不會讓實力高過的下屬心服、搭理。慕少宮主只需切記,你是碧心宮的少宮主,宮主親命的外堂掌管即可!”
慕白露出虛心受教的表情,心中卻甚爲疑惑,怎麼聽左護法這意思,竟是讓自己放開手殺人?
馮長嶺說完,看着慕白臉上的神情,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慕少宮主可還有其它事務?”
這麼快便要趕人了?慕白也不作惱,來日方長,慕白亦未指望一次就能說動左護法馮長嶺來。
“多謝左護法提點!原是慕白多心,便不打攪左護法時間,慕白告退!”慕白站起身來,態度依然恭敬地深躬一禮。
馮長嶺依然大大咧咧的坐在石機上,四平八穩地受了慕白一禮,道:“如此,慕少宮主請便!慕少宮主事務煩忙,老夫便不多留了。”
慕白一笑,帶了離傷轉身離去。
踏在碧心宮中的青石路徑之上,離傷偷眼看着慕白沒有什麼表情的臉孔,沉默半晌,低聲說道:“少宮主第一次拜見左護法,雖然停留的時間不多,卻也總是好兆頭。左、右護法雖然只有一個空名,但他們皆是宮中碧血心法已練至十層的高手,一身武功不弱,若能拉攏他們出手相助,於少宮主確實大有益處……”
慕白笑笑,道:“我自然知道,大哥不用擔心。今日雖是簡短,卻也不無收穫。我往日只道,要謙遜待人,反顏師兄而行,方好拉攏人心。左護法出言提點的是,我執着於此,反而左顧右盼、瞻前顧後的,落了下乘。至於他的態度……”
離傷心中一緊,雖說他亦是有些不滿,但左護法地位超然,對自己始終是有着九年的授藝之恩,一時心中複雜,雖然偏向慕白多些,卻也說不出什麼不利左護法的話來。
慕白玩味的沉吟了一下,又道:“我是少宮主,他是左護法,雖然沒有實權,但論地位,他尚在我之上,他的態度高傲一些,也是當然!雖說少宮主便是下任宮主的繼承者,但眼下碧心宮中,少宮主可不止我這一個!若不是看在你的份上,只怕他還不會對我說這些。便如你所說,既便是左、右護法只有一身高深的武功,也已值得我如此,有求於人,謙遜一點,也是應該!而且他怎麼說,也教了你九年,只憑這一點,我也該尊敬他些。何況……” 左、右護法當真是表面這般,空有名位麼?
慕白有些悵然的望向西方,已成火焰般的夕陽,染紅了周遭的雲彩,遠處,白雲悠悠,卻是不受絲毫的影響。
離傷微微一怔,不滿的眼神瞬間柔軟,只是因爲他教了我九年,你便如此麼?抖手展開了手中披風,輕輕地披到慕白肩上,看着他回過頭來的眼睛,說道:“你身子不好,披上暖和一些。”
慕白回一笑,兩人相伴着向前走去。
“這位慕少宮主倒是持禮有加!”藥院裡,屋裡轉出一人,面然凝重,腳步沉穩,不是右護法戚漢杴卻又是誰?
左護法馮長嶺哼了一聲,沒有迴應。
右護法戚漢杴卻是眼望着空無一人的院門,嘆道:“你卻是有心,一開始便點了他一句。”
左護法馮長嶺無所謂的說道:“那也要看他能不能抓住!”
右護法戚漢杴回頭看着左護法馮長嶺,臉上似笑非笑,道:“不錯,要當碧心宮的宮主,心細如髮,當不能放過一絲一毫的破綻!這也是你給他的考驗了。”
左護法馮長嶺沉默半晌,方嘆了口氣,說道:“顏銘青雖然能力不錯,卻是太過囂張自傲了些,若是這慕白能保持如今謙和待人的態度,便是如了宮主的意思,卻又如何?”
右護法戚漢杴點了點頭,說道:“你我卻也不是有意要與宮主做對!以前只有那麼一位少宮主,宮主的年紀麼,又太大了一些,你我保下他來,也是不得已。至於如今,還是依着你我之前的約定,我會下令外堂在不違反顏少宮主的命令外,儘量配合慕少宮主!若是他能活過三個月,便是放棄顏銘青也沒有關係!”
不待左護法答話,右護法戚漢杴便又笑道:“畢竟,現在宮主一脈的武學傳承,可不止顏銘青這一個人選了!之前你我有理有據,宮主也無話好說!現在麼……嘿嘿……”
左護法馮長嶺轉眼看向右護法,笑道:“你是怕我暗中出手幫他?呵呵……宮主雖然算計於我,讓我收了那離傷爲徒,卻也沒有關係。哪怕萬一,最終仍是顏銘青上位,總不會因着那些人跟了慕白,來尋我與武堂一百一十三名教頭的晦氣罷!”
內力熟練的在體內流轉,經神闕緩緩歸入氣海丹田。慕白輕輕呼出口氣,睜開了眼睛,臉上情不自禁,帶上了些許的喜色,習武九年,碧血心法方過五層,任脈八穴竟已隱隱漸通,只需再努力一個月左右,相信任脈當可暢通無阻!
慕白擡頭看了看對面依然閉目運功的離傷。
離傷眉峰緊鎖,臉上流露着些許的痛苦之色,胸膛起伏規律,呼吸略急。
慕白微微一笑,其實宮主習練的碧血心法與宮衆所會的,大同小異,不過是少了些許的彎路,多了幾條運功的偏僻經脈。離傷畢竟年過二十,此時再要打通那幾條不曾運轉過的經脈,也難免有些痛苦,卻也應該不難。
慕白靜靜地站起身來,悄無聲息的來到窗前,望着夜空裡高懸的那輪瑩月,無聲的嘆了口氣。任脈一通,再練內力,自是事半功倍,有了足夠的內力,便能使展對應層次的碧血劍法與噬血劍法來,若是再打通了督脈,那武功一途更是一日千里,就算碧血心法的每一層,皆是上一層難度十倍,又能如何?便是達到師父那般的高度,也不會再是遙遙無期……
眼下的自己,依然算是手中有劍的境地罷?雖然在師父大量的心得手記中,自信已初窺心中有劍的境界,卻是苦無內力支撐!果然師父的高度,對於徒弟來講,甚爲重要!若不是師父蕭白離早已是心中有劍的高手,自己就算再努力十倍,也不會這般輕易的達成今日的成就!
慕白的手,無意識的摸上了玄冰劍的的劍鞘,如今,那噬血劍法的第三招,也應該可以加入內力習練了罷?!
慕白剛一露出期待的笑容,便聽得院外遠遠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響。
不一會,沈飛的身影穿過了桃林,出現在院中,向着慕白的寢房急奔而來。
慕白皺了皺眉,回身看着臉色緊繃,頭頂青煙裊繞,額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的離傷,心知他運功正值緊要關頭,受不得半點打攪!
慕白身形一晃,已至門前,輕輕拉開了房門,閃了出去。
沈飛一臉焦急之色,正自奔走間,突見慕白閃身出房,臉上一喜,便要開口呼喚,卻見慕白已對着自己,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沈飛只得閉緊了嘴巴,將到口的話語,又吞了回去。
慕白微微鬆了口氣,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房門,如同望見了門內沒有受到打攪的離傷一般。遞給沈飛一個眼色,帶着他走到桃林裡,遠離了寢房,方纔低聲問道:“什麼事?”
沈飛略一躬身,行了禮,答道:“少宮主,火房突然失火!”
慕白心中一沉,急擡頭望向後殿,果見火光沖天,映得那方天空一片紅亮,慕白沉聲問道:“可有混亂?”
沈飛搖頭,道:“看守火房的十人隊首,是四個隊首中最爲穩重的黃天易,他一見火起,便立即下令在四周警戒,不得擅自進入火房,並着人來報。還請少宮主示下,這火頭救還是不救?”
“火房那些人怎麼樣了?”慕白心思急轉,火房怎會突然失火?這黃天易能第一時間便約束了下屬,下令警戒,倒也有幾分急智。
沈飛答道:“火房裡的人皆已逃出了房間,聚集在空地上,向黃天易求救,卻並未有什麼異常舉動!黃天易說,火頭自無人的柴房燃起,火房裡的人皆是早已在僕房睡下,看起來像是天干失火!”
“傳令黃天易,小心戒備,讓火房那些人自己救火,若有人異動,立殺無赦!令人傳訊今夜職守的另一隊首,加強警戒,隨時注意支持火房。”慕白眉頭一皺,聚在空地?向自己的人求救?難道真是天干失火?他們二十多人,救火也該足夠了罷?!明日要去外堂,還不知有什麼暗着等着自己,哪裡有心思管得他們?
“是。”沈飛應了,轉身便走。
“等等!去將今日輪休的兩隊二十喚醒,讓他們隨時注意支援火房。”慕白忙出聲喚住,雖是如此,小心一點也不爲過!
不論是不是意外,火房也只有那二十九人罷了,調了三十人去,量他們也翻不出什麼波浪來!至於外堂……慕白眼瞧着沈飛奔出了院外,心中暗歎,煩惱地轉身,自回了房間。
離傷頭頂的青煙已經消失,原先端放於胸前檀中穴前的雙手緩緩下滑,顯然是他終於打通了那幾條偏僻的經脈,內力迴轉丹田,已是收功之際。
慕白微微一笑,輕撫掌中劍鞘,自離了碧落殿,這十多日來,卻是再也沒有與人過招,獨自苦練。一是事情太多,二來也是慕白對手中下屬心存懷疑,自然不會輕易的暴露了自己的武功劍招。但眼前的大哥離傷,卻是沒有這些顧慮。今日白天,已將碧血劍法對宮衆隱去的精華暗招告訴了離傷,一會待他休息一陣,熟習了劍招,便也有人試試自己的噬血劍法了!
離傷輕輕吐出一口氣,睜開了眼來,看見站在牀前的慕白滿眼期待的望着自己。早已清楚眼前的少年九年來,每晚調息之後,便會練習劍招,離傷溫柔一笑,站起了身來,取過配劍,說道:“屬下原先心法已至六層,按照少宮主所教運行,卻是隻得三層了。難怪屬下揣摩着少宮主指完的碧血劍法,只使得出前面三層。劍法十層,每層四招,屬下便以這三層十二招,請少宮主指點。”
慕白點頭,看着離傷額上汗跡,說道:“不急,你先休息一陣,再演練不遲。”
離傷擡手,以衣袖拭去了額上的汗水,退開了兩步,看看四周空間足夠,笑道:“無妨,運轉那三條經脈,屬下現在正覺着精力充沛,全無倦意。”
慕白略帶驚詫地看了離傷一眼,就自己所知,離傷生活極爲規律。這般調息過後,馬上練劍,除了自己,慕白還從來不曾見有第二人。
慕白感動地點了點頭,畢竟是習慣了每晚調息——練劍——調息……除非實在是累得狠了,慕白一慣不願白白的浪費了時間,離傷顯然是在體量自己,慕白心中十分高興。
離傷抿脣一笑,看着慕白眼中的欣喜,滿足的拔出了配劍來。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這些時間,大家一直說,很慢……
煙很是苦思了很久,最後發覺!
也許是一章太短……
於是,煙昨晚拼了命碼字!
終於將這一情節碼完,感覺這樣的一章,應該不會讓大家看了無味吧!
很開心滴看看時間——凌晨4點過…………
煙的黑眼圈啊…………
這幾天好不容易養得消下去了許多,
這一下又變深了…………
哭泣…………
今早起來照鏡子,不出意外…………
昨天已經只有淡淡的黑眼圈,今天就已經又變得又黑又深了…………
嚎淘大哭ING……
不甘心滴蠕動過來蠕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