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這會子,西夏國主已經開始調兵遣將,南下增援諸軍司。
到了那個時候,莫要說什麼蕩蕩平西夏,光復舊土,能不能守得住那靖遠堡都還要兩說好不好?
想想當初那平夏城的建立,光是爲了那片奪回來的土地,西夏在那裡與我大宋反覆鏖戰爭取,直到近幾年來,這才稍稍消停一些。
“那小高狀元初戰大勝西夏,官家就如此得意忘形,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陳侍郎小聲地在那吳執中耳邊吐着槽。
“老夫何嘗不知?可是方纔老夫若不出面,誰又能保證,官家會幹出什麼離譜的事來。”
“好歹,小高終究也是知兵之人,定然也不會因爲官家的作爲而自亂陣腳……嗯,應該不會。”
吳執中也甚是無可奈何,沒辦法,這位大宋天子可不是仁宋皇帝,做事向來都是信馬由繮,纔不會管你們這些憂國憂民的大臣該怎麼想。
而站在那御案後邊,官家趙佶洋洋得意地暗示小高可以光復舊土掃平西夏。
可是下方的那些臣工,一個二個裝聾作啞,就好像聽不明白似的。
這讓官家心中一惡,可終究只能暗暗咬牙,罷罷罷,你們不信,這又有什麼?
反正朕已經從夢中知曉了,小高一定可以大破西夏,奪取興慶府,光復舊土。
只等那個時候,朕再好好的看看,你們這些混帳那一張張被震驚到扭曲猙獰的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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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會剛剛一結束,蔡京與童貫就被小宦官攔住一禮,官家有要緊之事相召。
這讓奸相蔡京與那童貫很有默契地交流了一個眼神。
心中齊齊一梗,怎麼,莫非官家覺得賜給高璋那小子尚方寶劍意猶未盡,還想要給他升官?
只不過有宦官在左右,二人也實在不好開口交流,只能默默地隨同引路的宦官徑直趕到了御書房。
站在御書房門口,就看到了官家以手撐額,正靠在案几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打着瞌睡。
“官家,蔡相和童觀察都已經到了。”
“來了,讓他們進來吧,楊戩,給朕拿塊熱毛巾來。”
等到蔡京與童貫步入了御書房,正好就看到跟前那頂着黑眼圈的官家正在拿熱毛巾用力地搓了好幾下臉,這才重新振奮起來。
“官家爲國事如此操勞,實乃臣等無能之罪。”
看到了這一幕,蔡京頓時紅了眼眶,朝着官家趙佶深深一揖,動情地道。
一旁的童貫毫不猶豫地重重地雙膝砸在地板上,直接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忠誠。
“……奴婢無能,令官家如此辛勞,還請官家保重身體啊。”
官家身邊趴着的哮天,被這兩個人的舉動給嚇了一跳,坐起了身來,特地聳了聳狗鼻。
一雙狗眼打量着這二位,然後又懶洋洋地趴回官家的身邊,繼續不緊不慢地搖着尾巴,眼神猶如在打量同類。
而楊戩同樣也在安靜地觀摩着這兩位頗有馬屁功底的重臣。
果然就聽到了官家的嗓音裡透着溫暖的愉悅。
“好了好了,快快起來,朕定會注意身體。”
“今日朕召你們二人過來,是有一件要事……”
官家打量着這兩位得力心腹,一個是宦官,但是在軍中頗有影響力,另外一位自不用說了,當朝執宰。
再加上那小高的親爹高俅,還有那位禮部尚書吳執中,這些都可以算得上是自己手中最信得過,也是最好用的人手。
不過現在的事情,用別人還真不行,能用的,就是眼前這二位。
官家的目光先是落在了童貫的身上,開始跟他聊起了西北邊陲之事,詳細地詢問了西北各地的軍民情況,以及當地民生。
對於此,半輩子混在西北的童貫自然也算是對答如流。
而作爲大宋執宰,暗中與那童貫眉來眼去的蔡京自然也是頗爲了解西北邊事。
聽了這兩位能耐人之言後,官家撫着短鬚良久,這纔開口言道。
“對了,朕方纔與你們聊了西北邊事,亦是深感覺西北之地,地廣人稀,若是新佔之地渺無人煙。”
“那我大宋就算是蕩平西夏,光復舊土,到頭來,也是在爲那些草原上的蠻夷做了嫁衣。”
聽到這話,蔡京與那童貫都無法控制自己的下意識咧了咧嘴角。
昏君,吹牛逼也請你吹得實際一點好不好?
打了一場勝仗,就覺得西夏已經光復,明天官家你朝着東北方向滋一泡黃的,是不是就覺得遼國已經被洪水淹成澤國?
不過在看到了官家的目光投來之後,二人都第一時間控制住了自己的微表情。
“……不知你們可有什麼良策予朕,掌控住那西北邊陲的新佔之地?”
看到了官家投來的意味不明的目光,蔡京總覺得官家似乎在盤算着什麼。
定了定神,蔡京斟酌着順着官家的思路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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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依老臣之見,若是能平定西夏,那就該大規模遷徙百姓往西北充實邊陲之地,作長久經營的打算……”
“若是我大宋平定西夏,那可是足有近十州之地,遷民往之,至少要差不多十萬到十一個萬戶。”
“如此之大規模的遷徙,爲避免民怨,又還需要讓遷徙的百姓能夠安心定居……”
蔡京自己光是在那裡陳述,就已經開始覺得隱隱蛋疼,這遷徙百姓之事,最是繁瑣,而且很不得人心。
而且還會有一些官吏,指不定又要對遷徙所付出的花費上下其手,各種騷操作。
怕是到時候,遷徙不成,反倒又招惹出新的禍患來。
倘若如此,自己這位大宋執宰,怕是也會被人不眠不休的戳脊梁骨。
指不定把官家惹心煩了,一腳尖把自己踹出去當替罪羊也說不清楚。
看到蔡京在跟前越說越慢,吞吞吐吐,滿臉愁緒。
官家就不禁心中暗爽,還是小高腦子活,剛剛打下了那西壽保泰軍司就已經想好了怎麼處置光復的舊土。
看看跟前這位被自己倚重的蔡京,還有一旁那同樣頻頻抹着腦門汗水的童貫,呵呵……當真是不如勇於任事又愛動腦的愛徒小高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