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奸相蔡京借官家雷霆之怒,意圖將一干不願意聽他招呼,不服從於他意志的忠義之士掃蕩乾淨。
就連軍器監、戶部、兵部,亦是人人自危。
一旁的吳執中也同樣滿臉沉重,連連頷首不已,眼角的餘光,一直瞄着高璋。
卻發現這位小高狀元,一臉呆萌,眼神迷茫地看着陳侍郎。
吳執中的表情頓時變得古怪起來,總覺得這位很有腦子,很有想法的狀元公此刻的表現甚是奇怪。
同樣陳侍郎也注意到了高璋的神色,直接就讓自己腦子一亂,忘記了接下來應該說點啥。
“那個,狀元公你這是什麼表情?可是方纔陳某說錯了什麼。”
“啊……哦哦,小子第一次聽到朝堂居然發生了這麼大的風波,而我居然一點也沒有感覺。”
“多謝大人提點,看來我現在還職低位卑的確是一件好事情。”
“???”陳侍郎一臉黑線地看着跟前這位表情顯得很慶幸的孩子,總覺得哪裡不對。
本官的目的是什麼來着?難不成,你小子覺得本官過來,就是爲了給你科普朝堂上那水深火熱的爭鬥嗎?
就是伱小子出現,因爲你那篇好文章,這纔出現了這麼一樁事的好不好?
當然,責任不在你身上,但是拜託你不要一副很慶幸的表情,你慶幸,你慶幸個銅板。
眼睛一斜,就看到了一旁的吳執中正埋頭喝茶,這讓陳侍郎甚是不滿。
但好在,陳侍郎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
“經歷了此事,怕是朝堂諸公皆已知曉,當今官家,對於狀元公另眼相看。”
“今日某與吳老前來拜會狀元公,就是希望狀元公能站出來……”
高璋呆呆地看着陳侍郎,這位陳侍郎的意思也相當簡單明瞭,那就是知道你高璋在官家的跟前應該很有臉面。
所以嘛,希望你能夠站出來,勸一勸官家,制止那蔡京繼續這麼瞎雞兒亂搞。
看看現如今工部不少官員都換成了蔡京的人,再這麼繼續換下去,說不定哪天,蔡京就會變成像王莽那樣的人。
聽着這話,高璋差點就樂出聲來,好在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耐心地繼續傾聽。
心裡邊卻有無數的槽,恨不得盡數吐出來。
直到陳侍郎講完了他們的請求,室內再一次陷入了安靜。
高璋沉默了好半天,這纔開口,稚嫩卻絲毫不怯弱的嗓音在室內響了起來。
“二位大人的想法是好的,但問題在於,我職低位卑這無可否認,朝堂之上,我是說不上話,也無話可說,畢竟我對朝廷未立寸功。
至於官家親睞於我,那是因爲我的文章和年紀,卻還沒能看到我的能力。
二位就想憑着這個,要讓我去勸說官家,讓那與官家有多年君臣之誼的蔡相收手,這怕不合適吧?”
這話還沒說完,方纔一隻喝茶看戲的吳執中呵呵一笑,趕緊聲明。
“珪璋賢侄,這只是陳侍郎一人之見,莫要牽扯上老夫纔是。”
陳侍郎聽着那高璋有條有理的反駁,張了張嘴,最終一聲長嘆。
吳執中這才清了清嗓子,開口當起了和事佬。
“畢竟老夫與陳侍郎從政多年,亦有交好的同僚,在諸部任職,這也是不希望那蔡京搞亂朝堂,傷了大宋之根本。”
“老夫隨陳侍郎同來,亦有一事,想與珪璋賢侄說說……”
面對這位笑眯眯,看起來份外和藹的老頭,高璋又豈敢輕視。
這老傢伙可是敢在官家的跟前跟那奸相蔡京當面鑼對面鼓的正面硬剛的人物,可不是什麼易與之輩。
吳執中笑眯眯地看着跟前的高璋,慢條斯理,猶如一位親切和藹的長輩般開始聊了起來。
詢問了高璋這些日子,關於軍械外包的事務幹得如何。
聽了高璋之言後,吳執中點了點頭,甚是感慨地道。
“這軍備改革之事,的確不是那麼容易的,如今只是纔剛剛起了個頭,就惹來了這麼大的風波。”
“賢侄你可有想到過,等到這軍備改革之事,越深入,阻力可就越大,盯着你的人就越多。”
“重要的是,賢侄如今你剛入仕途,以十一之齡得中狀元,又受官家親睞,可以說今歲在東京,最引人睹目的,便是賢侄你。”
“不過,聲望這等事情,有利亦是有弊。而今你主持軍械革新之事,與那蔡、童二人合作。”
“經歷次風波之後,朝中諸多與此有利益牽扯的官員,必定會盯上你,稍有不慎,於你的聲望,必定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聽到吳執中在跟前耐心的分析利弊,高璋亦是心中一暖,至少這位老大人的確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來考慮和分析問題。
不過,吳執中的意思,他也很明白,這位老謀深算的老司機的意思是,你還是個孩子,還那麼年輕。
就已經有了那麼好的聲望,經歷了這一次的開封金屬工坊風波之後,也讓人們不敢輕視於你。
“這個時候,你應該及時抽身而退,纔是最佳的選擇。”
“抽身而退?”高璋一臉懵逼地看着這位一本正經的吳執中。
很想擡手摸一摸這位老司機的額頭,想要看看他是不是燒糊塗了。老子幹得好好的,你想讓老子辭官?
看到高璋那副呆萌的模樣,陳侍郎咳嗽兩聲,覺得自己有必要替吳尚書解釋了下。
畢竟在他看來,這位經他與吳尚書之手,有了今日之成就與聲望的高璋,的確很適合走上那條路。
那是一條曾經令無數讀書人都爲之仰慕而又佩服的光輝之路。
“狀元公,吳老的意思是,你如今已經爲朝廷推行軍備改革起了頭。”
“這個時候,就該及時抽身,避免日後的風波,折損了你的聲望。”
“畢竟你還是個才十一歲的孩子,這般年紀,完全可以效法王文公,養望三十載……”
高璋看着那語氣懇切,循循善誘的陳侍郎,還有那位老懷大慰,滿臉慈祥的吳尚書。
忍不住擡起了手,撓了找發癢的耳朵。
“養望三十載?你們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