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敏俊這心裡默默數着,手揣在口袋裡,緊緊地攥着戒指盒,就等着摩天輪轉到最高的地方。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越來越緊張,就連額頭上,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他拿出了戒指盒,激動地說道:“仁淑,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我——”我們以結婚爲前提戀愛吧,都敏俊後面的話並沒有說出口。
因爲他出色的視力和聽力,讓他清楚的看到幾公里外的摩天大樓上掛着的大型平板電視,上面播報着最新消息:“三個月後,彗星將會再次降臨地球,最早的一次已經是四百年前了,廣大天文愛好者……”女主播甜美的聲音還在繼續,傳到了都敏俊的耳朵中,卻變成了嗡鳴聲,就連腦仁都開始疼了起來。
“你是要向我求婚嗎?我也喜歡你,我願意!”金仁淑直白而又大膽的坦白了自己的心意,可是,已經遲了,太遲了。
都敏俊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冷淡的拒絕了:“請不要說這些會讓人誤會的話,我已經有愛的人了,很快,我,我就要離開這裡了。至於戒指,只是想着你也是女孩子,能幫我參考一下。我只是,只是把你當成小妹妹一樣照顧。”
其實都敏俊不必解釋那麼多,金仁淑也不會懷疑他所說的話,她的世界沒那麼複雜。她難過的搖着下嘴脣,吸溜了一下鼻子,大大的眼睛裡已經蓄滿了淚水。
“你,你要去哪裡?”金仁淑哽咽的問道,淚珠還在她眼裡打轉,“你喜歡的人,我能看看嗎?”金仁淑一連串的發問顯得她更加委屈,惹人心疼。
都敏俊雙手緊緊地攥着拳頭,剋制住自己想去安慰對方的衝動。他暫停了時間,從這個小小的包廂開始,蔓延至整個摩天輪,遊樂場。金仁淑保持着原本的姿勢,眼眶裡的淚珠要掉不掉。都敏俊的眼眶也泛着微紅,他俯下、身,額頭貼着金仁淑的額頭,輕聲說道:“仁淑,不要難過。”
他伸手抹掉了金仁淑眼睫毛上的淚花,離奇的卻是原本含着的眼淚竟簌簌的落了下來。都敏俊喉頭一陣發緊,張張嘴,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四百年了,他回家的機會再次降臨,如果他不離開的話,就會永遠的死亡。現在的決定,只有讓金仁淑眼睜睜的看着他死亡,或者讓對方以爲他離開了,過段時間也許就會走出陰影。
他越擦,金仁淑的眼淚掉的越多,一分鐘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都敏俊只得站回了原位,漠然回答:“和你無關。”
“奇怪,我不想這麼丟臉的哭出來的,我可是鬼見愁的筆仙啊。”金仁淑小聲地自言自語,似乎是有些慌了神的樣子。然而最終,她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眼淚鼻涕一起往下流,因爲哭的太猛了,還打着哭嗝。
這種哭相一點都不美,哭聲也在都敏俊的耳朵中放大成悶雷一般,一錘一錘的砸在他的心裡。
摩天輪很快就回到了原點,門一開,金仁淑就淚奔出來,頭也不回的走了。
“金仁淑,是不是都敏俊那混蛋欺負你?”具俊表不明白怎麼短短的兩分鐘,金仁淑怎麼就哭着出來了,還哭的這麼慘。金仁淑並沒有回答,躲開具俊表拉她胳膊的手。具俊表撂下了狠話,就急急忙忙的追着金仁淑離開了。
都敏俊無力的靠着車廂的門,臉色蒼白。馬尾辮小姐一臉憂色的走過來:“先生您好,您沒事吧?”
都敏俊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也離開了,卻是和金仁淑相反的方向。他們之間的距離只會越來越遠,永遠不會相交,都敏俊每一步都走得很艱難,不過別人一晃神的時間,他就已經瞬移回到了家中。雖然他自從喝了一次酒出事了時候,就再也沒喝過,但是,這並不意味着他家中沒藏着好酒。三百年的女兒紅,拿出去就是天價。
“喂,張律師啊。”都敏俊拿起電話,呵呵笑出聲,“你說結果,當然很好啊,我再也沒有經歷過更好的一天了。我現在很高興啊,很想要慶祝慶祝。張律師,你。”都敏俊說着說着眼淚就下來了,哽咽道,“你能不能過來陪我喝點兒酒,我真的很想大醉一場。我真的沒事,我很好。比起仁淑,我已經算是好的多了……”他又哭又笑的,猛地灌了一杯酒。
因爲冬天的白晝實在是太短了,等到張律師火急火燎的感到都敏俊家中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發昏了,家家戶戶都開着明亮的燈火。只有都敏俊一家之暗着的,襯得更加的冷清孤獨。
張律師鼻頭一酸,眼睛也紅了,隨着年齡的長大,說句逾矩的話,他可是把都敏俊當成自己的兒子一樣來照顧的。
“老師,您怎麼不開燈啊,這黑燈瞎火的,多嚇人。”張律師佯裝平常的向都敏俊抱怨着,手裡提着一砂鍋醒酒湯。
“嘿嘿,張律師,你來的好慢哦。”都敏俊明顯是喝醉了,臉色通紅,眼睛卻被洗的分外明亮。“快過來,咱們倆一起喝,你可別說我什麼重色輕友,這罈女兒紅可是已經有了四百年的歷史了,陳年佳釀。這酒盅,也是當年徐筠的作品,來來。”
說着,他覺得張律師太慢了,就把對方飄了過來,客廳裡的其他東西,也隨之漂浮着。
他盯着白潤的酒盅,突然豪情萬丈的念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都敏俊就像是卡了殼的帶子,一直重複着這兩句話,把它放在脣齒間品味。
“哎呦,老師,您別站在桌子上,危險,快下來。”張律師站在地上急得滿頭大汗。
“張律師,我念得難道不好嗎?”都敏俊笑着留下了兩行清淚,“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肆音。”
“好好,你先下來啊,乖。”張律師耐心的哄勸道,他當然知道都敏俊這一個變成這副德行的源頭肯定是金仁淑。因爲親屬遠近的關係,他肯定更爲都敏俊着想,不由得對金仁淑升起一股怨氣。
“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那丫頭把你拒絕了,才還有別的選擇,多着呢。”張律師好不容易纔把都敏俊哄了下來,就忍不住安慰道,他以爲對方是失戀了,纔會這麼傷心。
都敏俊笑得弓起了身子,晃晃手指:“不對,是我拒絕了她,我不得不離開地球了,只有三個月的時間,我不能害了她。張律師,我做得對吧,可是我現在怎麼這麼難過,這麼後悔呢。”
張律師張了張嘴,被如此勁爆的消息給炸蒙了,老師,要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