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烤肉店名叫酒肉,主推產品是米酒和牛肉。
米酒是贈送的,客人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但肉的價格可不便宜。
陳婕妤看了一下菜單,就沒看到便宜的葷菜。
她大概估算了一下,這家店人均消費怕是要四五百。
也就是說,兩人來正常用餐,一千塊就飛走啦!
這對於她往日的經濟情況來說,也屬於是奢侈了一把。
如今每個月說好要還程逐4000塊,那麼,這頓飯就屬於是天價了。
但是她又很清楚,以程逐的經濟狀況與消費能力而言,這種價位確實又不算什麼。
“陳老師,這家店的肉都是品質比較好的,確實用的是好食材。”程逐一邊看菜單,一邊進行介紹。
在大城市,有些吃飯的地方,賣的就是一個逼格和檔次,食材質量還真不一定會好到哪裡去。
這家店,程逐覺得還算是物有所值。
陳婕妤微微頷首,腦子裡卻在思考着這頓飯過後,自己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麼過,該在哪方面進行開支縮水。
下個月的生活開支直接又被砍了一千,怕是各方面都要縮水才行了。
程逐倒是一副完全沒有考慮對方經濟狀況的樣子,點菜的時候就是正常點菜,想吃啥就點啥。
陳婕妤幾乎沒點多少東西,表示自己晚飯一向都只吃一點點。
這個倒也是實話。
怎麼吃都吃不胖的人,現實中其實是少數中的少數。
女人要想管住自己的身材,還是得靠那句話:管住嘴,邁開腿。
老天爺給她的好牌並不多,出生的時候就自帶一手的爛牌。
若是連姣好的面容與好身材都不懂得去維持住,那她就真的太蠢了。
程逐見她沒點什麼菜,也沒有多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女服務員走進包廂,帶了一壺米酒,以及兩個精緻的小杯子。
“這是我們店贈送的招牌米酒,二位可以試一試。”
陳婕妤剛想說不用,就見程逐已經自顧自地把酒壺給拎起來了,然後往兩個小杯子內倒酒。
她其實是有日常小酌的習慣的。
因爲她有時候會失眠,睡覺也很淺。
在睡前稍微喝一點酒,她能睡得更踏實一些,睡得更香一些。
但和自己的學生單獨出來吃飯,且還在包廂內飲酒,她先前是沒有想過的。
女服務員走後,程逐將一個小酒杯推至陳婕妤面前,另一個則自己拿起來嚐了一口,滿意地點了點頭:“嗯,還是這個味兒。”
這家店他前世就常來。
“陳老師,這家店的米酒我個人覺得特別好,也是店裡的招牌。酒是免費暢飲的,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酒杯和酒壺也是老闆和老闆娘自己手工自制的,如果喜歡的話,飯後還能帶走。”他笑了笑。
陳婕妤微微頷首,看着倒了米酒的小酒杯,手指在杯沿上慢慢繞了一圈,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喝。
但她一想這頓飯這麼貴,不收錢的東西幹嘛不喝一點呢?
杯子和酒壺也挺好看的,也可以帶回去,還能拍下來當朋友圈素材。
她端起杯子,小小的抿了一口,然後發現味道確實不錯,酒勁並沒有很大,而且還挺香的,還帶着細微的甜感。
“我先跟你說一下哈,這酒喝得時候沒什麼感覺,但後勁很大。”程逐直接道。
“不過呢,有些酒後勁上來了會很難受,而且會持續很久。它還好,睡一覺就好了,酒勁散的快,反正對我來說是這樣的。”他還進行了一波補充。
陳婕妤點了點頭,反正她也沒想過要喝很多。
她自認爲自己並不是那種心情不好了,就要喝個大醉,然後藉此來宣泄的人。
等到烤肉被端上來後,她主動道:“我來烤吧。”
她本身吃的就少,負責烤肉的話,也能少動筷。
程逐也不來跟她客氣,二人就這樣一邊用餐,一邊閒聊。
偶爾聊聊班裡的事情,偶爾聊聊遊戲項目。
“老師是川省哪裡人?”他問。
陳婕妤報了個地方,程逐都沒聽過。
看着他的表情,她說着:“小地方,比較偏僻,但風景挺好的。”
“對了,那陳老師這趟國慶回家,有去好好地罵一罵你那闖禍的弟弟嗎?”程逐笑着道,彷彿是在使壞拱火。
陳婕妤聞言,金絲眼鏡下的雙眸微微一黯,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然後把杯中的米酒給喝了。
“說真的,騎摩托車撞到人,要賠六萬,應該撞得挺嚴重的了。”這個狗男人在那自顧自地說着。
說完,他還給對方繼續倒酒,嘴裡還很直接地道:“是因爲這個事情,導致了有心事?”
先前在走廊上的時候,他和陳婕妤點明瞭她的眼妝花了,其實便等同於是做好了鋪墊,現在可以順其自然的談心。
這既是告訴你,吃飯前去補補妝,就跟隨口說一句你臉上沾了東西一樣,是很平常的提醒。
但也是在暗示,你的異樣情緒,我已經發現了。
當然,眼妝花了這句話他也是故意放到約好了飯局之後才提及的。
反正你在我面前已經暴露了,那這個時候就可以自然而然的開始深入了。
“算是吧。”陳婕妤低着頭,下意識地繼續用自己的食指圍着酒杯的杯沿繞圈。
“已經解決了嗎?”程逐問。
“算是告一段落了吧。”陳婕妤再次拿起夾子,開始給程逐烤肉。
“是嘛,那恭喜了,碰一個?”他咧嘴一笑,拿起了自己的酒杯。
“恭喜嗎?”陳婕妤心中略感苦澀。
但她還是拿起了酒杯,和程逐碰了一下,然後將米酒一飲而盡。
有的時候,這就是伱故作堅強,並且不願意跟人袒露心聲所要付出的代價。
別人的無心話語,可能還會深深的刺痛一下你。
當然,程逐可不是無心的。
他就是專門來扎心的。
二人各自幾杯米酒下肚後,再加上小包廂內還有個烤肉的烤爐,使得他們都覺得有點熱。
程逐脫掉了自己的外套,陳婕妤也脫掉了自己的休閒女式西裝。
她裡面穿着的是真絲襯衫,是比較貼膚的材質,能勾勒出她窈窕的身體曲線,也能襯托出她身上那抹成熟的韻味。
此刻,她的臉頰微微泛紅,但也並不是很明顯。
可這也足夠讓她那帶點小嚴肅和禁慾系的氣質,得到一定程度的削減。
在這個時候,程逐纔跟她說:“陳老師,我賣店並不是因爲遊戲項目真有資金缺口,只是需要一個賣店的理由罷了,這一點你記得幫我保密,這個事情我只告訴自己人,你好歹也是咱們項目的指導老師,是吧。”
“嗯?”陳婕妤聞言,心中的壓力倒是稍微小了一點。
也就是說,程逐非但不缺錢,他把店賣了之後,手上還會多出幾百萬,會很有錢。
那麼,至少不會來找自己緊急催債吧。
如此一來,就可以維持一開始的約定,每個月還他4000塊,然後在年底發獎金的時候,再看看能不能把剩餘的部分都給還掉。
可是一想到這裡,陳婕妤又開始有幾分不確定了。
因爲今年過年,她也不知道自己何去何從。
如果是呆在杭城獨自一人,口袋裡其實還是要多留點錢比較好。
一念至此,一股子酸楚再次涌上心頭。
本來想得好好的,年前就把能債還掉了,就能無債一身輕了。
現在倒好,都不知道這個年該怎麼過了。
原先,如果沒有出這些事情的話,她的打算是休年假的時候,帶媽媽和弟弟找個冷門點的地方玩幾天。
因爲在她的記憶中,過年期間,往往是那個男人酗酒和打牌最兇的階段。
他會每天和那羣朋友喝酒,每天聚一起打牌。
如果酒喝多了還輸了錢,那他可不會管什麼大過年的不該發脾氣。
就在她思緒紛飛的時候,聽到了程逐的聲音:“老師你是喝多了還是走神了?”
“呃,有點走神了,在想一些事情。”
“你剛剛的眼神好像很迷茫,我想着也沒喝幾杯啊。”他一邊倒酒,一邊問:“你平日裡喝酒的嗎?”
“有時候睡前會稍微喝一點紅酒,用來助眠。”
什麼睡前喝點紅酒啊,聽着好像挺有逼格的。但那紅酒究竟有多便宜,就只有她自己知道咯。
“那看來就不是酒勁上頭了,是真迷茫啊?”程逐一邊往自己的碟子裡夾肉,一邊說着。
陳婕妤看着他,見他那一臉輕鬆的表情,不由得忍不住想要多說幾句。
“我和你年紀不一樣,所以有時候境遇也不同,想的事情和煩的事情也不一樣。”陳婕妤說。
“我懂,很多小城市的人結婚早,家裡會催婚對吧,國慶回家的時候,催你啦?硬逼着你去相親啦?”他開始鬼扯。
有的時候吧,別人跟你聊天硬憋着,硬是不說。你就丟幾句亂七八糟的話出去,她可能就忍不住講了。
“不是這個。”陳婕妤聽到他扯到催婚上,竟莫名的還有幾分哭笑不得。
她低下頭去,看向酒杯,手指又開始沿着杯沿繞圈,也不看向程逐,嘴裡則唸唸有詞:
“你這個年紀還在讀大學,每天都會有課要上,生活也會因爲讀書而有規劃。”
“在很多學生身上,我都能感覺到他們對於未來的憧憬。”
“所以你們可能不會有我這個階段的一些感覺,就是不管對工作,還是對生活,有時候都會感到迷茫。”
“但對於自身的能力,對於自己的現狀,又有了清晰的認知。”
“有的時候,甚至會有一種看不到未來的感覺。”
“是嗎?”程逐看了陳婕妤一眼。
他拿起小酒壺往自己的杯子裡倒酒,一邊倒,一邊淡淡地捅她心窩子一刀:
“我怎麼覺得——很多人說自己看不到未來,其實恰恰是看到了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