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KTV的天籟
季驀然已經在二樓了,她看着我走近,由我坐在她身旁,卻一語不發。
“來了多久啦?”我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忽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渾身不自在。
“沒多久啊,不過我倒是看着你進大禮堂的,前面那堆人都是大人物吧。”
“也不全是,有兩個網管,刀客、阿甘,你認識吧?陳子陽,就是Sunny,認識吧?還有是明姐和小雨姐姐。”
我故意裝的平淡無奇,就像在介紹普通的家人一樣一個個手遙指着點給她看。
她聽了顯得很興奮,馬上站起來,手撐着二樓圍欄,往下張望。這姿態有點像紅衛兵去天安門會見領導人那種,就差因爲見着革命前輩激動地暈厥了。
“你能不能別這樣,像鄉下人進城一樣,搞得沒見過人似的,昨天你不是還上臺發言了嘛,你也是版主了啊。”
“昨天沒仔細看這些網管和大人物嘛,今天仔細看看。”
“我也算大人物吧,你怎麼不好好看我呢。”
“你在我身邊,有什麼好看的。”
“那我坐到樓下去,你好好看看我。”我說罷就起身。
“誒,別走,我好好看看你不行嗎,真是多事。”她勒着我的手,讓我坐下,真的是好好的看了我幾秒鐘,“這樣行了吧,心理平衡了吧?”
短短几秒鐘,被她看得心裡發毛,“好了,別看了,你還是看着那些你心中的大人物吧。”
她如聞赦令,立即別過臉,盯着一樓前排繼續如數家珍,我在旁邊看的又好氣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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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節目與往期相比,都有很大的提高,大部分觀衆羣情激昂,樓上樓下掌聲連連。迄今爲止每一場聚會我都沒有錯過。我已經不再關心節目是否精彩,只是看重和珍惜能在每一次聚會中和那麼多平時見不到面的人聊上幾句而已的機會,也算是把每次聚會當做自己青春走過場的紀念。
說到紀念,怎麼能少了聚會後的通宵活動呢,對於我這種不把精力投入到學習中去的人來說,就需要有宿醉、通宵、唱K這種事情來消耗精力。我們到底還是窮學生,通宵能去的場所,只有是一大幫人縮在一個包廂內唱KTV,互相調侃,互相取暖。
和第一次通宵相比,人換了很多,只剩下除了以前經常一起出來玩的陳子陽、阿甘、刀客,還有其他幾個網管。有人走就會有新人加入,又多了季驀然、江帷、金展鵬這樣的新朋友。明明他們都和我一般年紀,卻隱約感覺到和他們有一些無形的距離。
通宵唱歌,唱那些大家都會唱的歌,昏暗的環境,熱熱鬧鬧的氛圍,很容易就能把略顯拘謹的陌生人之間那堵牆給拆掉。
前面幾個人唱完後,液晶屏上出現的歌是許茹芸的《如果雲知道》。
季驀然問前一個人要來了話筒,前奏過完,她一開口就鎮住了全場。
“愛一旦結冰,一切都好平靜……”
整個包廂內瞬間只有她一個人的歌聲,大家都屏住了呼吸,認真聽她唱歌。幾個躺着的人,也被着怪異的氣氛驚醒,勉強自己坐了起來。
這不是我第一次聽這首歌,但絕對是我第一次認真的聽這首歌,用心的品味這首歌的歌詞。
我能體會到歌詞裡說的,一旦淚水流盡,就只剩下單薄的決心,像明姐這樣的聰慧女子,像林心悠這樣的純情女子,都不可避免的會經歷一段或長或短的黑暗期,在那段時間裡,說看透只是欺騙自己。唯一的良藥只有是時間,當傷口癒合的時間一到,自然就會雲開日出,黎明盡顯。
季驀然唱得真好,嗓音美輪美奐,猶如天籟,險些讓我忘了原唱是誰。我整個人很放鬆的陷在沙發裡,手指伴着歌聲打着牌子,腦子裡思緒飄散一片空靈,就像一個失去了靈魂的聽衆,任由歌詞帶我在回憶裡越走越深。
那一年我深愛着林心悠,但是不敢對她說,哪怕後來和她在一起了,都不敢提那個“愛”字。可是內心的悸動卻不會因爲表面上的沉着而消停,反而因爲無法傾訴的焦灼顯得錯亂。那時真的是用每時每刻的思念,在內心呼喊,感覺一直都在爲這份熱情,燃燒着自己的生命,而沒有在一起的時間,又感覺分分鐘都是折磨和煎熬。
當我失去了這段感情後,卻發現遠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灑脫,每次見到她都會被迫陷入後悔,明知網絡是這段感情破裂的催化劑,卻依然只能靠網絡來繼續麻痹自己。總是希望通過別人的消息,知道她最近過得好不好,不放心她過得不好,聽到她過得好又有點淡淡的失落;聽說她哭了,覺得自己曾經擁有過一份雙方都很懷念的感情,是一份很值得的美好;聽說她笑了,覺得她能忘記自己從難過中走出來,彷彿自己的罪孽不再那麼大。
可是從牽手到分手,居然從來沒有對她說過一句,我愛你。她倒是藉着背至尊寶的臺詞,對我說過那個詞,只是那時太年輕,根本不懂女孩子的心思。
陰差陽錯的林桐,紅酒配鹹菜的向耀佳,都慢慢已經成爲了過去。帶着鐐銬跳舞,走着走着,肉體自由,精神禁錮,紛繁嘈雜的未來誰又能提前知道呢,即使雲知道,也不會告訴我。
唱到了**時,季驀然一臉真誠,似乎將所有的感情都灌注於手中那支小小的話筒。
在KTV聽別人唱歌最忌細聽歌詞,那些看似平淡的文字,總會在不經意間勾起內心那些不願意去想的回憶,然後讓我又要蓬頭垢面的面對曾經發生過的一切。總是有人自作聰明的以爲陳年舊事可以被埋葬,但我早就明白這是錯的,往事很可怕,會自己往上爬。每次這種感覺總是來的莫名其妙,卻又順理成章。甚至偶爾會讓我痛苦到自戳雙目,而更多時候,是讓我腦中出現一個淚眼婆娑的少女,看不清是誰,只知道這是長久邊緣於記憶的念念不忘,哪怕在一片汪洋中或許也能清晰辨認的那一滴眼淚。
四五分鐘的歌唱完了,在大家真心的鼓掌聲中,季驀然有點不好意思的坐了下來,我也緩緩的坐直了身子,精神壓力太大,不住的喘着粗氣。
她看到我這個樣子,捂着嘴奇怪的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裝可愛。
靠着歌喉,那晚季驀然光彩四射,像歌手返場一樣,在我們強烈要求下,用芸式唱腔唱了兩首我們點的歌:《獨角戲》、《淚海》。
唱完《淚海》後,季驀然放下話筒,“今天不能再唱了,累死了,氣都喘不過來。”
“我們的耳朵也享受夠了,你可以休息休息了,”我拍了拍身邊的空位,“坐過來吧。”
她面對我突如其來的示好猶豫了一下,還是移了過來。
我誇她,“季驀然,你唱的真好聽,練過的?”我上一次覺得別人唱得好,還是軍訓時聽到隔壁班級的曾怡綸唱《單身情歌》,都是一副好嗓子,老天爺賞飯吃。
“真的?有多好聽?”
“很好聽很好聽。”
“聽上去像恭維。”
“哪裡,你是我認識的唱歌最好聽的女生。”
“你說笑了,我就是隨便唱唱,我的聲線貼近許茹芸,所以平時唱她的歌會多一點。”
聲線這個詞我當然知道,但以我的層次從來不會在討論時想到使用這個詞,只能心裡暗歎一聲,你真的好專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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