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逢場作戲
也真的是巧，在出學院大樓時，明姐的男朋友騎着車回來了。
“誒，漪明，要出去啊？”這個不配當我姐夫的人，聲音充滿着關心，我卻聽得雞皮疙瘩直起。
“嗯。”明姐面帶微笑的看着他，就像兩個親密無間的人。
“去哪裡啊？”
“隨便走走，上面有點悶。”
“啊呀，漪明，不好意思，剛纔張老師把我叫去，有些話說，你知道的，張老師他就是話多……”
“嗯，沒事的，你忙好了。”
“真的沒事啊，那出去走走也好，”大哥哥一臉關心，羨煞旁人，有轉向我說，“小弟弟，幫我照顧好漪明哦。”
“這一定的，姐夫你放心，”我忽然覺得戴着面具說話也是一件很過癮的事情，可能我天生就有表演的天賦吧，當然我也只能走演技派，偶像派我離得太遠，“你對明姐真是好。”
“那當然了，記住，一定要對自己的老婆好，不然天打雷劈的，哈哈。”大哥哥肆無忌憚的笑着，笑的那麼燦爛，整個空氣都充滿着爽朗的氣味，“你和陳子陽，我最放心了。”
明姐也跟着笑，笑了好久，笑完說，“那我走了啊。”
“漪明，路上小心，”這個戴着眼鏡的大哥哥，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對了，忘了說了，我今天晚上有事，和老師一起吃飯。”
“好的。”明姐很爽快的就答應了，但是我分明感到了她一陣戰慄。
我迅速把我的自行車騎到明姐面前，她跳上後座，雙手和往常一樣抱住我腰，在我耳邊低聲輕語，“弟弟，快點騎，離開這裡，我受不了了。”
我一聽差點慌了神，趕緊用力頂着風蹬了出去。
背後還傳來男人的聲音，“小心點，騎得慢一點，危險！”
我能感覺到明姐在後座泣不成聲，於是騎得更快了，我不願意讓那個男人看到明姐流淚。多年後有人發表了一些言論，說什麼寧可坐在寶馬車裡哭泣，也不願意坐在自行車上微笑，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有人在我的自行車後座上，情不自禁的低泣，傷心又絕望。
我真怕明姐在我身後哭着哭着暈倒，摔下車去，任由她的雙手緊緊卡住我的腰。指甲摳在我腰上，肉有點疼，但我沒有聲張，此時更疼的是她的心。
·
騎過陶行知石像前，明姐說了聲，“弟弟，停一停”。
聲音很輕，輕到只有我能聽見。
車子停在一旁，我們並肩坐在草地上，我當一個合格的聽衆，聆聽着明姐的訴說。
“其實啊，我之所以這麼傷心，是因爲，這個男人，我恨不起來。”明姐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這就是我最佩服她之處。遇到什麼突如其來的問題，她會像個普通女孩一樣手足無措、六神無主，但是她會很快鎮定下來，哪怕心中思緒翻滾，波濤翻滾，表面上依然平靜如水。
“我進大學後，第一個認識的男生就是他，他對我很好，我一下子就愛上了他。我是個知青子女，很多東西我比別人都渴望，但卻不敢奢求，他給了我需要的愛情，還給了我親情，甚至親情多過愛情。”
接下來她如數家珍的再一次說着他們的那些過往，這一次條理和語序比剛纔在實驗室裡好多了。
“我一直在想，最完美的愛情，莫過於此，我是多麼幸福，在我最憧憬校園愛情的時候，遇上了他。”
“我當然知道這世界沒有我們想象的好，隨時都會有吵架，但我終究很感謝命運，不管如何待我，至少讓我遇見了他。”
“第一次見他是在43路車站，大家都拼盡全力擠上車，但他卻很淡定的站在旁邊，冷眼旁觀。我很好奇，後來問他爲什麼，他說他不想被人推着上車，隨波逐流的事情他不願意做。我當時就覺得這個男生好特別，細細想來又覺得很偉大，後來就慢慢地愛上了他，不得不說愛上一個人的過程都是很奇妙的。”
“其實他是一個很優秀的人，和他在一起就像是家人一樣，我大一時就在想，要是能和他一輩子這樣多好。他一進大學就和我在一起，爲了我這麼一棵殘花敗柳，放棄了整片森林，有時候我都替他不值。”
“放屁，爲什麼那麼多歪瓜裂棗，略施粉黛都覺得自己是傾國傾城，你這麼個芳華絕代的人倒認爲是殘花敗柳？”
在我眼裡，明姐就是個集美貌和賢惠於一身的女子。
“那爲什麼他爲什麼會和別的女生搞在一起了呢？”
“在他眼裡你只是愛人，愛人就會存在背叛，”我不知道我爲何會在此時說這些話，這些都是我從來沒認真思考過的，但卻直接說了出來，“在你眼裡，他是親人，你們已經不對等了。”
明姐聽了，半晌不說話，忽然來了句，你聽過這首歌嗎？
我說，“什麼歌？”
“beyond的《情人》。”
我那時聽的歌不多，Beyond的只聽過《光輝無影》、《海闊天空》，於是搖搖頭，“沒有聽過。”
明姐笑了笑，唱給我聽。
“盼望你沒有爲我又再度暗中淌淚，我不想留低，你的心空虛。盼望你別再讓我像揹負太深的罪，我的心如水，你不必癡醉。
你可知誰甘心歸去，你與我之間有誰。
是緣是情是童真，還是意外；有淚有罪有付出，還有忍耐；是人是牆是寒冬，藏在眼內；有日有夜有幻想，沒法等待。”
唱完還沒等我回味過來，就起身對我說，“沒事了，我們走吧，弟弟，我請你吃飯去。”
有人請我吃飯當然是好事情，況且我原本也打算多陪明姐一會。在我每次心底最失落的時候，總有明姐的支持和開導，現在她遇上問題，我也不能袖手旁觀。
·
吃完飯，明姐說累了，其實我也累了，只是裝出來一副精神飽滿，鐵肩擔道義的樣子。於是就把明姐送回寢室樓，她的情緒調節能力很強，上樓時輕盈的步伐，已經看不出來白天剛經歷了這麼一場情殤。
但我知道她內心一定需要好久才能平復，深愛過，纔會知道有多痛。
我也相信，要是問明姐，“再來一次的話，你還會這麼愛他嗎？”
“爲什麼不，我還是會的。”
我相信她會這麼回答的，明姐就是那麼善良。
我倒是很怕有人會問我，“林心悠這個女孩，要是有再來一次的機會，你是不是還會選擇那樣開始，那樣結束？”
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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