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莫名其妙的相遇
現在這個時代,不需要拿着一本特別的書,或者端着一枝花,像特務接頭似的供對方相認。有手機隨時可以溝通,沒有任何障礙,於是一個電話後,那個姑娘踩着高跟鞋就順利的找過來了。
眼前的姑娘,穿着旗袍,並沒有讓我爲之一亮的驚豔,但也沒有讓我有想拔腿就跑的揪心。但我覺得,她不穿旗袍,會更婀娜,至少蹩腳的穿着高跟鞋的樣子,的確搖弋生姿。
她用一種看上去像是今天剛剛學會的優雅姿勢,舉重若親的放好包,眼睛透過像窗簾一樣的睫毛看了我一會,欲言又止,像在課堂上被老師提問時大腦短路一樣。一會又像想起教科書上某道題的解法似的,猛轉身對着服務員輕聲說說,“點單。”
始終沒有露出牙齒,居然也能從牙根蹦出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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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纔的那個自稱認識我的服務員早就等在她身邊了,就等她一聲令下。
“你來點吧。”長睫毛很客氣的從服務員手中接過菜單,並遞給了我。
我隨便點了幾個,心想反正我以前沒來過,一個菜都沒吃過,大不了點菜失手。
女服務員微笑的看着我,收起菜單,轉身離去。
趁着等上菜的功夫,我開腔介紹自己。
“在下夏秋實,夏天的夏,秋天的秋,誠實的實,本地土著。”
我禮節性的按照相親流程做着個人資料的彙報,感覺像在接受面試。
對方看似津津有味的聽着,也不打斷,等我說完,她緩緩報了自己名字和年齡。沒等我問詳細情況,就問,“你幾月份生日?”
“三月份的。”
“雙魚的嗎?”
“是雙魚的。”
“哦喲,雙魚的男生,很花心的。”
“還好吧。”
“我遇見的雙魚座男生都很花心的。”
“其實也不盡然,”我心想你自己遇人不淑,卻來給我們這十二分之一的人亂下定義,“你知道孟母三遷的故事吧,周圍什麼樣的人,自己就有可能會變成什麼樣的。所以說是不是花心這還是要看周圍的人和環境的。”
“對啊,如果周圍都是醜女,是看不出來雙魚座花心的,換個環境,那些骨子裡的劣根性就都出來了。”
還沒等我進一步發表個人觀點,旁邊那個女服務員就笑了。
這一在劇本之外的笑聲,顯然讓長睫毛很不高興,皺着眉頭轉了過去。我在想要是長睫毛素質不夠高,會不會就上演在餐廳仗勢欺人的大戲,我開始快速思考自己應該扮演的角色,是人仗狗勢,還是狗仗人勢。不過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她見了服務員卻大叫,“啊,林桐?你怎麼在這裡啊?哦,對了,我想起來了,你就是在這裡的,啊呀,好巧啊。”
“啊,龍桃,怎麼是你,”那個叫林桐的也有點喜出望外,“剛纔幫你們點單居然沒認出你。”
“是啊,剛纔我也沒注意,也沒有認出你。”
我心想,這人生真是一齣戲啊,兩個原本認識的女人,因爲相親和工作分別化了妝,最後互相打了個照面還認不出彼此。這易容的手法要是傳授給特工,那得爲國家做出多大貢獻。
等下,剛纔長睫毛叫那個人什麼來着,對了,她叫她林桐,這個名字我一下子就記起來了。
“你是,林桐?”我仔細看了看她,那時的林桐可不會這樣的打扮,不過看高挑的身材,確實是她。
“我騙你幹什麼,夏秋實,我早說了我認識你了,你不會現在才認出我吧。對了,你這個相親對象可是我的閨蜜哦,要不要我幫你美言幾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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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睫毛的女人,是我的相親對象,叫龍桃,我相信今天見面後,一開始她對我是沒有什麼興趣的,當然我對她也沒什麼太大的興趣,一見到林桐和我認識,她忽然間沒來由的對我產生了興趣。
但她不問我,而是把好奇心都扔給了林桐,“林桐,你認識夏秋實多久了?”
“我們認識的時候,是在遙遠的本世紀初,其餘的你可以問他自己啊。”她朝我擠擠眼。
龍桃朝我看來,意思是林桐說的對嗎,是這樣的嗎?
我知道不管我接下來說是或者不是,之後所有的關於我的問題都會以林桐提供的答案作爲參照,忽悠不得,於是實話實說,“是啊,我大一認識的她,不過不是很熟。”
龍桃問,“我估計也不應該很熟啊,林桐是日語系的,我記得你的資料寫着數學系的。一個文科一個理科,隔得那麼遠,怎麼認識的?”
林桐笑了,“有網絡啊,那時流行網上聊天然後網戀啊什麼的,他和我是不怎麼熟,我也沒打算和她怎麼熟絡,但是他當時倒是有想法要和我熟。”
“哦,我記起來了,你以前和我說過一件事,有個數學系的渣男追你,然後還和前任糾纏不清,難道是他?”
“喂喂喂,什麼渣男,什麼叫糾纏不清?你們女生就只知道渣男暖男,世界就這兩種男的。”
“誰說的,世界有三種男的,男神、暖男、還有你這種渣男!”
“他媽你說誰渣男?”我瞪大眼睛絲毫不留情面,只是他媽兩字被我硬生生吞下了。
她一點都不怕,“你還不渣男,腳踏兩條船。”
我氣結於胸,轉而質問林桐,“林桐,你幹什麼壞我名聲?”
“誰壞你名聲,你又知道我說的是你了,這麼急吼吼不打自招幹什麼?”龍桃瞥了我一眼,“你們雙魚座的男人,不就專門幹這事嗎?”
“你是對我這個星座有多大仇啊?”我暗想,說得好像雙魚座是你殺父仇人一樣。
“龍桃,其實遊今人還不錯,你們可以相處試試。”
林桐終於逮着機會爲自己的八卦償還幾分人情債,雖然覺得她的評價毫無作用,但心裡對她的仇恨也減輕了一些。
“那我得問清楚情況了,夏秋實,你大學談過幾個?”
“爲什麼一開口就是問我談過幾個,好像我談的很多的樣子。”
“你明顯就是林桐以前說過的那個和前任糾纏不清的人嘛,”龍桃一副我全部知道,你騙不了我的表情,示意我說實話,否則沒得聊,“林桐可跟我說過,你談了好幾個的。”
我看了一眼林桐,她趕緊笑着扭過頭,意思這不關她的事。其實我看她時是因爲我在想,當初因爲誤會,我和林桐真正交往的時間短到幾乎沒有。之後我們都沒有彼此通電話聯繫對方,我以爲她從今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我生活中,也就在也沒去關心過任何和她有關的事。我理所當然的認爲林桐也會是這樣看待的,但今天聽下來,似乎不完全是這樣,我在和她失聯後的幾年裡發生的事情,她並不是一無所知,搞得我心裡難免有一些愧疚和感動。
林桐回過頭來,和龍桃擠在一張椅子上,“說說吧,你大學裡的那些事情,我也想聽聽,別三緘其口的,不會是不好意思說吧。”
“你不是知道我談了好幾個嗎?”
“那是因爲你高調,不想知道不行,澄清一下,我可沒有刻意來了解你的信息,一點點都沒有。”
“你們想聽這種陳麻爛谷的事情?也不怕倒了胃口,你們也是知識分子,知道錢鍾書的《圍城》吧,裡面有句名言,大意是別當着女人的面說起另一個女人的溫柔。龍桃是我相親對象,我這麼說了像是自尋死路,還能相親的下去嗎?”
《圍城》是我爲數不多看了又看的書,很多隨便翻翻的人都以爲是講男女之間的感情,其實那是一本講述那一代甚至是這一代中國人的一種懦弱而又圓滑的處事方式的書,每次看都能讓我愛不釋手。
“你還惦記着相親,其實你覺得今天的氛圍,我們還能相親下去嗎,”龍桃咧着嘴笑,“不如我們做朋友開始吧,你先告訴我一些你的故事好啦。”
這話說得好奇怪,不惦記着相親我惦記着什麼呀,我又不是來受審的,否則剛纔他媽兩字絕對就甩出去了。
“那我說我的故事給你聽,我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喲,還這麼一本正經的要好處,”林桐說,“我先告訴你了,龍桃呢,是個拉拉,我估計他今天來相親,是想找你形婚。”
“好了,這麼重要的事情林桐都告訴你了,信不信隨你,”龍桃道,“不過你必須開始說你的故事了,不然未免太欺負人了吧。”
我驚愕的下巴都收不回去了,原本留着“其實我是Gay,我們不合適”的這個段子,在我不想繼續相親的時候,當作秘密武器使用,自認爲可以全身而退。但沒想到對方先於我拋出自己是拉拉的殺手鐗,我瞬間自感處於被動,落於下風。
我心裡彷彿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小人在說,告訴他們吧,說出來你會很爽的;另一個小人拼命在說,這是秘密不能說,真的不能說。
一般心理有鬥爭時,都是這麼形容的,但是我今天似乎聽到第二個小人在說,對啊對啊,說出來吧。
餐廳裡響起了張國榮的《有心人》,這在日料店裡比較少見。
“那你們想聽哪一段?”
“從進學校開始,反正你也沒做過多少大事,說起來也快。”龍桃看了一眼林桐。
“可以啊,就像你們說的,也沒什麼大事,無非流水賬罷了,今天就一吐爲快,”我嚥了一口溫水,清清了嗓子,“我呢,算起來也是本世紀第一批大學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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