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寢室的災難
剛進大學時,總覺得沒有父母干涉的生活,會很自由,能幹很多有意義的事情。但是現在每天重複着上課,吃飯,晚自習,臥談,睡覺,日復一日,大學生活過得很平淡。久安必亂,於是老天爺都看不過去,認爲要給我們一點事情忙碌一下,只是沒把握好尺度,隨便一給就給大了。
這天大家接到通知,晚自習被取消了,岑梅通知大家吃完飯後去一教階梯教室開年級大會,有了上次雨夜遲到挨批的前車之鑑,大家都在規定時間前一個小時左右就到了。只是像曾怡綸這樣的刺頭是不在乎的,他不會犧牲自己時間來討好區區一個輔導員。他覺得這點時間幹什麼不好,不玩遊戲打打籃球總還是有益身心健康的吧。那時幾乎沒有寢室有電腦,要是有的話,可能他不僅會遲到,甚至都會不到。這樣的境界,我們在大二大三時,紛紛修煉成功。
岑梅還是一如既往的苦口婆心,語重心長,花了一個小時總結了最近兩個星期的情況,從課堂紀律到行爲舉止,從生活起居到男女生該保持的距離,不一而足。最後重頭戲是向我們宣佈了各個班級班委名單,可以看到除了我們班級的班幹部之外,其他班級被報到名字的人,都光環附體,總能通過某些舉動在人羣中被一眼認出來。同時最後宣佈了本屆學生會的成員名單,便依依不捨地宣佈散會。
正在此時,有個我不認識的同學推門而入,三步並作兩步到了岑梅身邊,和老太太耳語了幾句,老太太的臉皮不知爲何藏不住焦慮,變得煞白。
她迅速做出往下壓的手勢,讓前排正準備散場的同學先停一下,然後仔細的盤問着那個同學,隨着時間流逝,面色越發凝重。
正在我們納悶發生什麼的時候,靠近前排的同學已經開始往後排傳遞剛偷聽到的消息了。對於熱愛八卦的我們來說,這種傳遞速度顯然是不夠的,我們也主動往前排輸送我們需要了解發生了什麼事情的積極態度,以期可以加快雙邊信息對稱的進度。
進來彙報的同學終於走了,但是消息還沒傳達到我們這一排。岑梅拍了拍手,瞬間整個教室安靜了。
“今天會就開到這裡,各班長組織晚自習,有序離開。”老太太真是對我們嚴格有加,散會了也不放過我們,還要我們晚自習。
隨着班級次序撤離,輪到我們班級了,岑梅發話了,“西七303的同學,坐在位子上留一下,團支書林心悠帶着其他人去固定教室自習。”
我們寢室剎那間成了其他人的焦點,包括已經走出去的其他班級的人,都好奇的回頭張望。
我們只有老老實實的坐着,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能幾個人私下亂猜。
“會不會是我們寢室班委人數太多,組織上要干預一下啦?”阿力猜測道,嘴上還掛着笑意。
“誰知道,反正我們都是走正規選舉程序上來的,完全是民心所向,我就不信能拿我們怎麼樣。”濤子很淡定。
這倒是很明顯的事,班委頭銜的確是很有吸引力,但畢竟事多回報小,難免被人嫌棄,有點腦子的唯恐避之不及。最後別人棄之若履,都落到了我們手中,大家自然都是一副問心無愧的樣子。
誰都沒去在意,也沒去細想,這種問題怎麼可能需要一個人偷偷摸摸來告訴岑梅,老太太久經風雨,也不可能因爲這種事輕易爲之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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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走光了,岑梅把我們叫到了跟前,看到我們幾個還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痛心疾首地告訴我們,“你們看看你們,還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你們知道我留你們下來幹什麼嗎?”
這種話老太太問出來就是爲了自己回答,提升威信的,沒人敢理這個茬,我們只能像瞻仰革命先烈一樣,畢恭畢敬的圍成圈站着,心裡默默祈禱別出什麼事情。
“剛纔接到消息,”岑梅臉色從責備恢復到了凝重,“你們303着火了——”
“着火了?不會吧”,話沒說完就被滿御打斷,他充分發揚了自己一貫的愣頭青風格,還不停的左搖右晃自己的腦袋,想和我們有眼神上的交流。
“什麼不會吧,你意思是我來嚇你們?我那這種事情來嚇你們我吃飽啦?”岑梅大怒,我們也很配合地嚴肅的望向滿御,用犀利的眼神指責他,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怎麼可以不信任輔導員,“剛纔對面的99級同學看到你們着火了,馬上打電話給119,幸虧報告及時,別釀成大禍。你們知道不知道,西七是磚木結構的老房子啊。”
“要是火勢蔓延起來,就不是燒掉你們一個寢室的事情了,還好現在大家在自修,寢室裡沒人,不然有人傷亡你們就要背刑事責任啊!”
“要是出了什麼事,別說數科院,整個上海都轟動了,你們都出名了!”
“岑老師,那怎麼會燒起來的呢?”濤子代表我們問了一個我們都想知道的問題。看來他的確適合當班長扛責任,這時其他人因爲聽到火災後就開始大腦短路,不知道在想什麼,也不知道該問什麼。
“我怎麼知道,三令五申讓你們注意安全,不要用熱得快,不要用電腦,不要用多士爐,你們就不聽,現在闖禍了吧?”
“平時和你們說多了,你們嫌老師嘮叨,我們嘮叨爲了誰啊,不都是想你們太太平平嗎。”
岑梅一口氣訓斥了我們很久,最後說的她也麻木,我們聽得人也麻木,接下去老太太領着我們去數科院見領導。
我們一路上也在討論,沒用大功率電器,熱得快更是不敢用,那是怎麼燒起來的呢,不會是自燃吧。我們討論的聲音恰到好處,態度也誠懇,要讓老太太覺得我們已經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同時全身心的從探索起火原因開始,參與到補救工作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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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學院,院長和民警都在,看來院長得到的消息比岑梅多了許多,告訴我們起燃原因是一盞燈,現在火情警報已經解除。
“燈是誰的,”院長開口,不怒自威,“跟民警去派出所做一下筆錄。”
兆聰很鬱悶,這燈就是軍訓時在學校旁邊的地攤上買的,嘴裡嘟囔着他也沒有開燈,怎麼自己就燒起來了呢。
院長適時過來拍拍他的肩,看了一眼兆聰,點了點頭。意思是要信任民警,只要你沒做過的事情,會還你一個清白的,另一層意思像是說在沒有水落石出之前,需要兆聰先責無旁貸的頂着。
院長大概覺得讓兆聰一個人去有點不妥,便問道,你們寢室誰是寢室長?寢室長也跟着一起去吧。
在他身前的兆聰又一次開口應道,“我就是寢室長。”
院長這次笑得格外爽朗,“那還是你去吧。”
說的是如此的輕巧,似乎一切都是兆聰命中註定的。我們也覺得是他衆望所歸,滿懷期待的看着兆聰,祝他一路好運,早日從那盞燈上爲自己討回一個公道。
估計在日理萬機的院長眼中,只要最後沒出什麼意外,就不算大事,剩下的事就交給了岑梅。
岑梅見院長對此事的的態度,也沒打算小題大做,於是對我們說:
“明天會讓人來幫你們粉刷一下,你們寢室估計今晚不能住人了,你們就近在同學家住一晚吧,路上千萬小心安全,別再出事了。”
“我們可以回寢室嗎?”
岑梅看了看院長和民警,得到這樣並不算破壞現場的肯定回答後,示意我們快去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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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七人,回到寢室,看到整個屋子的牆都被燻黑了,蚊帳上結了厚厚一層灰,放在靠窗桌子上的磁帶,不是被火燒糊了,就是被水泡爛了,就剩下了周華健的幾盤劫後餘生。最慘的屬阿力,好幾本書被火燒的殘缺不全。
大家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情搞得只想早點回家,一刻也不想多呆。
我找了路邊電話亭,給家裡打了個電話,說了下大致的情況,告訴他們我現在就回來,就掛了。
大學第一個月,腳嚴重扭傷,不知何時能恢復,然後上課聽不懂,寢室又被燒,真是流年不利。
不過要比慘的話,兆聰去派出所報道後,被記了個警告。回來後,他憤憤不平,說自己肯定沒開燈,學校周邊賣的這種會自燃的燈實在太恐怖了,害自己一生都有了污點。我們其他人倒是覺得,他有了一個別人都沒有過的經歷,說不定是他一輩子的人生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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