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無法全身而退
論文答辯之後的兩個星期，我重修的課程開始考試了，前幾門都很順利。
最後一門科目是物理，考試時很多題都不會做，自覺不妙。和阿桑分手後就開始實習，以此爲佔據時間的藉口，很少有主動去學習的時候，自修都是走個過場。而實習時，又把複習當做藉口，將實習走了個過場。這麼一來，我的物理解題能力還是停留在大一的水平，而大一時我就是試圖用高中的方法，來解決大學中的物理題，最後拿到了個位數的考分。
之前在大量接網站賺錢的時候，也接了學校一些部門的網站，藉着做這些網站的機會，我和大學裡一些部門的老師，有了一些還說得過去的交情。其中有個也是姓徐的老師，平時對我還很不錯，就厚着臉皮打了個電話去找他，讓他幫我打探打探，潛臺詞就是一定要拉兄弟一把。過了一天他打電話過來對我說，我就考了四十分出頭，這樣的成績，他實在是無能爲力。他不停的說着不好意思，沒想到一點忙都幫不上，那份愧疚，彷彿好像這分數是他考出來的一樣。
打完電話我就已經明白，物理保不住，就意味着需要晚一年畢業，讀所謂的大五。我懷着極其沉重的心情告訴了我爸媽，他們也很難過，但是還是盡力安慰我，不要氣餒。
到底是親爸親媽。
我鄭重其事地告訴他們，“這一年可以先找工作，工資低一點沒關係，我會用一年的時間學習物理，肯定是能把畢業證考出來。”
我除了沒有畢業證，也沒有學位證，好在對於沒上過大學的爸媽來說，根本不明白畢業證和學位證的區別、有時不知道那麼多細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我最後一次回寢室，阿哲和濤子他們都不在，離開時卻遇到了張禹。在他的安慰下，我儘管非常惆悵，還是接受了將要讀大五的事實。
“其實大五沒什麼可怕的，我已經開始讀大六了，保持平常心。”
我看了看他，說，“我原本以爲我和你多少有點不一樣，但沒想到最後和你一樣。”
張禹嗤了我一臉，“你也不嫌丟人，你當自己什麼貨色，還有資格看不起我，玩遊戲練級我比你們強，不需要練級的遊戲，譬如CS我也比你們強。我告訴你，我又不笨，只是不喜歡學習。”
沒等我說話，他又用話堵我，“你要麼承認你不喜歡學習，要麼承認自己笨。”
我想了想，迴避道，“其實剛纔到現在，我都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說完想到不久前阿哲對我的評價，在自欺欺人這門課上，我果然可以得滿分。
那是最後一次在寢室見到同學，之後直到大家都搬離寢室，我也沒有再去過學校。那些當時信誓旦旦說不會輕易斷開的關係，濤子、阿哲、大臉、阿力、兆聰、大聖，沒有打一聲招呼就消失在我的世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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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修的物理課是下半學期的課程，上半年是沒有學習任務的，即使下半年上課，也只不過是每個星期兩節課，對正常生活不構成影響。我懷着滿滿的愧疚感，一直想去找一份工作，畢竟其他同齡人都已經開始上班了，總不能因爲區區一門課就被關在家裡。
我投了很多簡歷出去，坐在家裡等着面試電話，可能是因爲我在簡歷裡寫了自己精通網頁設計，熟悉從零開始建站的各個流程，那些天花亂墜的吹噓和經歷，給我帶來了不少面試電話。
一家在人民廣場的網遊公司收到我的簡歷，打來電話約我面試。
面試官是個很直接的人，看了我提供的作品後說，“實話實說，從提供的作品來看，你的水平很一般。”
我點頭承認。
“另外，你沒有畢業，這一點也很麻煩，我們公司一般不和沒畢業的學生籤正式合同。”
我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這樣吧，不知道你願不願意作爲兼職來公司，一天30元錢，”他可能怕我不答應，又設身處地爲我着想，“做兼職也不是沒有好處，你還要去爲了考試上課，這樣的合同容易請假。另外，你也可以藉着兼職，多學習一些技術，讓自己網頁製作的水平上一個臺階。”
“您說的幾點，也是我比較看重的，所以兼職還是全職，我都可以接受。”
“好的，既然如此，我們就算說定了，如果我們錄用你，也是以兼職的形式。那我會和我們的HR部門討論一下，如果最終同意錄用你，會給你來電話，請回去耐心等待。”
整個對話，沒有對我使用過一次敬語，所以給我的感覺是這家公司的員工，素質很一般。我相信如果有別的選擇，我不會考慮來這裡上班。可現在自己要什麼沒什麼，一點都不值錢，誰能賞口飯吃就跟誰，沒有那麼多討價還價的餘地，也沒有那麼多的選擇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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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直到星期六都還沒有消息，我有點按耐不住。那時我沒有職場經驗，不知道如果對方不打電話來，就意味對你沒有興趣。我終於沒忍住，在週一給對方公司打了個電話，通過前臺找到了當時的面試官，直接問他我幾時能來上班。
接電話的面試官記不起我是誰，估計早就把我忘了，最後我說我是那個沒畢業的，您給我兼職合同的，才明白過來我是誰，就說他來安排一下，等一下會有人給你打電話。掛電話時，聽他在責備旁邊的人，爲什麼這樣的電話也會接進來，他哪裡來這麼多時間處理這些事。過了一會果然有人給我打了個電話，讓我明天去公司報道，而我的崗位是互聯網編輯。
兼職好歹也是一份工作，我簡單的把經過和爸媽說了一下，他們也挺高興的。在他們眼裡，去公司上班，就代表着不是不務正業。
我把實習時的正裝翻了出來，覺得這樣打扮理應會給人留下比較好的印象，未曾想到了辦公室才發現，大家都是休閒裝，和我在大學裡穿的沒什麼兩樣。不久後才知道，包括網遊公司在內的互聯網公司，崇尚自由奔放的靈魂，着裝風格和國企外企完全不一樣。
反過來我也私下琢磨，既然是不拘一格降人才的互聯網化公司，怎麼因爲我沒畢業，給我那麼低的工資呢，我就值這點錢嗎。
到了後來就不想這個問題了，想多了就覺得可能我真的連這點錢都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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