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聽不懂的課
晚上回到寢室,舒力神神秘秘地說自己帶了個很寶貴的消息回來,出於保護線人,他不方便告訴我們來源:
就在軍訓結束後,學院將進行英語綜合能力考試,然後按照成績劃分英語上課時的班級。
對於舒力來說,這無異於晴空霹靂,聽他提過自己的英語不怎麼好,完全靠理科的一隻腳走路進了大學,平時說到總分陽光燦爛,說到英語馬上晴轉多雲。
“不要着急嘛,大家基礎是有的,都是高考過來的,複習個幾天就可以啦,沒事,睡覺睡覺。”我們寢室最安逸的就是滿御了,英語他是很有把握。
其他人哪有他這麼篤定,不說阿力,就濤子和阿哲,據我所知就是困難戶,一聽這消息,都緊張的不得了,開始討論怎麼利用時間好好複習一下。
我心止如水,說到英語水平,始終停留在懂的永遠不會忘,不懂的再學也不懂的程度,每次分數好壞,取決於卷子中不懂的知識點所佔的比例。
我之所以沒他們那麼着急,因爲認準了兩點。哪怕我考不及格,我這個大學生那是當定了,不可能因爲所謂的摸底考成績不好,就把我退回去再讀高中吧。
第二點,按照考分劃分班級也不是沒有好處,那些漂亮的女生憑藉姿色就可以過得很好,不會花太多力氣去讀書,特別是英語這門課還不怎麼容易。所以美女們很有可能在摸底考的大浪淘沙下,被劃分到了普通的班級裡,這樣對於同樣有很大可能被劃分到普通班級的我來說,應該是福音。
我們也達成一致,不會向外透露我們知道的這個消息,自己願意加油的自己偷偷複習,沒這打算的就自己管自己逍遙。
軍訓最後一天終於來了,我沒有參加最後的閱兵式,晃晃悠悠直接來到了第一教學樓的大會堂,坐等總結大會。
岑梅這次是以主持人的身份,表揚了我們在軍訓時把努力刻苦,提到了不少令她記憶深刻的事情,譬如雨夜開會有八個同學提前到,譬如有個通訊員爲了送稿結果受了傷。聽上去這些記憶都是和我有關,也都像是在表揚,但我卻一點喜悅的感覺都沒有。
接下來就是宣佈各個班級的班長,其他四個班級的班長其實軍訓時就能看得出來,都是活躍分子,喜歡出點小風頭,跟在輔導員後面拍點小馬屁。譬如那個驕傲的曹國棟,就成了隔壁班級的班長,而濤子的美少女同學,因爲也在同一個班級,所以估計以後是團支書的料。
我們班級的班長,原本估計是唐莫斯的,但和曾怡綸的那場衝突,傳到了領導耳裡就不好了。儘管岑梅對曾怡綸很反感,但也不能公開的叫好,所以搞不好唐莫斯本來穩坐的班長就沒的當了。
果然,岑梅宣佈了我們的班長,濤子當選,而不是唐莫斯。估計我腳傷期間,他沒少表現,而挺身而出敢於擔當,言聽計從不與自己唱對臺戲,也不招惹是非,這是每個老師願意看到的。
我輕聲的恭喜他:“濤子,可以啊,就這麼上位啦。”
濤子連聲說謬讚謬讚。
我白了一眼他,“誰贊你了,學誰不好,學龍老大的樣。”
至於考試這回事,無論是外面,還是會議上,一點風聲都沒有,直到軍訓結束了都沒有,於是大家繃緊的弦,迅速鬆開,畢竟還有什麼比回家更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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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沒回家,我知道父母肯定還是那個樣子,但是心裡卻是一天比一天更想念。
被禁錮了兩個星期的靈魂,一剎那涌出學校門,來到四周各個公交站點,這可以預想到的大客流,讓我在車站等了一個小時才上得了車。
人在車裡就像沙丁魚似的擠得變了形,離學校越遠,回家的心就越迫切,終於在兩個小時之後,路上的街燈都陸續亮起之際,我回到家吃上了爸媽準備好的豐盛菜餚。
在家吹着空調躺在涼蓆上,是我軍訓以來睡得最舒服的兩天。
但我爸媽沒閒着,看到我腳腫成這樣,找了各種方子,熬了各種藥,內服外用的,就指望我一天就能消腫了。
可是事與願違,事情總有他的發展規律,到我週日晚要回校的時候,腳踝還是腫的和回家時沒什麼兩樣。
而這次回校後,纔是要真正開啓正式的大學時代的求學生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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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還不知道坐地鐵,輾轉三部公交車回到了寢室,家住在偏遠的阿力,濤子,大聖都已經來了。阿哲因爲住在市內親戚家,覺得有點不方便,也很早就來了,其他住在市中心的都還在家裡,能在父母身邊多賴一分鐘是一分鐘。
明天就要上課了,拿着一大堆不知所云的書,光看名字就有點暈,《線性代數》,《高等數學》,《解析幾何》,我看到阿力正在很認真的看着《線性代數》裡的微積分內容,就問他,“阿力,這書上的內容老師還沒教,你就能看懂了嗎?”
他對我笑笑說:“其實挺簡單的,都能看懂,我們高中時老師已經教了一點微積分的東西了。”
我知道不少好的市區重點高中,會提前把一些大學裡的教學內容教給學生,以增加他們未來的競爭力。我翻着發下來的書發現根本看不懂,像天書一樣,就鬱悶的想,我們高中的老師爲什麼不會來教我們這些呢?那時他們可是被我們舞弊之風產出的優異成績,弄得像打了雞血一樣的亢奮,居然沒有這份心思,實在是太失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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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第一堂課就是數學分析,一個非常袖珍的老太太,略顯蹣跚地走到講臺後,經過自我介紹,原來她就是我們的數分老師,張老太。
老太太很慈祥,穿着一套洗白了的工作服,戴着袖套,人顯得很矍鑠,黑框眼鏡讓她的表情顯得更加一絲不苟,任誰都會想起自己家的祖母那輩。
原本鬧哄哄的課堂,就這麼被一位樸實無華的老太太,無言的震懾住了,我相信有些人真的是有人格魅力的。看到她老人家,會覺得大學裡還是一個讀書育人的地方,遠離了銅臭,會存在很多隻有***做學問的人。
老太太的板書寫的一絲不苟,說着帶有明顯上海口音的普通話,不厭其煩的講解着每一道題。
“這個函數,求導,變成功…”這個“變成功”就是我們上海本地的口語,意思是變成,於是數分課結束後,大家都開始學起了張老太太的口音。
可能是我知道高考成績後的兩個月假期,沒有碰過幾次書,也可能是我本來對數學就不怎麼感興趣,反正這節課我光顧着抄筆記,就沒怎麼聽明白這微積分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在纔剛開始,好戲也纔剛剛開始。
緊接着是高等代數課,簡稱數分和高代的這兩門課,被輔導員並稱爲我們大一最重要的兩門科目,然後集體在第一天向我們招手。
高代的女老師是一個說話慢條斯理的急性子,自我介紹叫姓宋,宋老師習慣瞪大雙眼看着我們,用非常瀟灑的談吐給我們上課,言辭飽含激情,抑揚頓挫,揮灑方遒。
但是很遺憾,我還是不怎麼能消化這堂課的內容,我不敢看宋老師的大眼睛,擔心被她發現其實我根本沒聽懂,會讓她產生傳道授業解惑未果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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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幾天的課,不斷讓我懷疑自己的智商,是過暑假過傻了,還是在軍訓時被烈日曬傻了。我覺得聽不懂的東西一下子一天天變多,甚至感覺自己根本沒有聽得懂的內容,在這樣下去,真擔心有朝一日我連中文都聽不懂了。
我想到阿力說他們高中都講過這些內容,既然如此其他同學在高中也有可能接觸過這些知識點,有了這些基礎他們就能聽得懂。而我的高中老師藏私沒有教給我,導致我的知識體系缺乏過渡,自然就聽不懂了,別人聽的如沐春風,我如聞天書。
我高中成績好,一直風光得意,即使遇到一些低谷,也會嘗試自我調整,譬如酣暢淋漓的踢一下午足球或者打半天籃球,出一身臭汗洗個澡,馬上就能滿血復活繼續學習。
但現在腳踝腫的像個包子,別說運動了,就走路都是勉勉強強的,還是無法宣泄這股惡氣。看來只能找同病相憐者,集體抱團取暖療傷了。
我看了一眼阿力,又看了一眼滿御,這兩人的學習態度就能看得出來,已經在知識的海洋裡樂不思蜀,流連忘返了。我又看了一下大臉,發現這傢伙記筆記時也是一臉茫然,可能和我半斤八兩。
我問他:“大臉,你聽懂了嗎?”
大臉一臉茫然:“什麼?哦,聽懂了。”
阿哲笑罵道:“大臉你聽懂個屁。”
我又問阿哲,聽懂了多少。
阿哲是山東漢子,性子直,直接說不知道老師在說些什麼,“反正聽聽都明白,課後作業一道都不會做。”
比我好一點,但也沒好太多。
既然不只是我一個人聽不懂,就釋然了,在這痛苦求學的路上有那麼多同行者,我並不孤獨,心裡就好受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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