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冰涼的吻
二十八、冰涼的吻
他站在昏黃的燈光下面，擡眉遠遠地看着我，步一步走到他近前。♀他忽的扔了手裡的菸蒂，靜靜的看着我的眼睛，一句話也不同我說。
夜風吹的有些涼，我不知他爲何不去郭韻那裡，又爲何一路跟着我來。他眼裡有化不開的深情，彷彿似要，看進我的心裡、血液裡去。
我終是忍不住開了口：“咳咳，郭子旻，你怎麼還不去郭韻那裡？”
“我爲什麼要去她那？”他驀地捉了我的胳膊道，語氣有些冰冷。
他這樣問我，我有些不知所措，“呵呵呵，你看，男朋友就該守着女朋友對不對？”
“對。然後呢？”
“然後，你應該守着郭韻啊。”
“郭喬喬，你難道看不出來，這些年，我喜歡人是你？”他一字一句說的極爲認真。
“什……什麼？”眼前無數金花炸開，心悸動的疼，手卻莫名有些顫抖。
“我說，我喜歡你，郭喬喬。”我退了兩步。他喜歡我……這是我等了多久的話。不是玩笑，他認真的告訴我他喜歡我。這是我喜歡了十年的人，我渴望了十年的郭子旻……
“你……你喜歡我？不是玩笑？”
“不是玩笑。”
“你確定沒吃錯藥？”
“沒，我精神正常，頭腦清醒。喬喬，我喜歡你。”
等我再反應過來時，眼淚已經爬了一臉。我擡了袖子胡亂擦着，我不願在他面前哭。“呵呵，你看我，北風一吹，就容易流淚。”
他忽的拉過我，不讓我往後退，低頭深情的望着我，溫涼的指尖擦過我眼角未退去的淚珠，溫柔而細膩。復又將我攬進懷裡，我任眼淚花開在他的風衣裡。
頭頂傳來他溫柔的聲音：“傻瓜，我們在一起好不好……”那聲音到最後，化在夜色裡。
我點點頭，回抱住他。
熟悉的氣息帶着菸草的味道，席捲過我的四肢百骸，脣上，輕輕落下他冰涼的吻……淺嘗輒止……
那以後，不知他同郭韻說了什麼，他們終於不再形影不相離了。週末的時候，他常常來看我，只是他那車太過招眼，而且我討厭那車。因爲，郭韻曾經坐在那裡面過。
一本正經的和他說道：“郭公子，您能不這麼高調嗎？大學期間，就開個車跑來跑去，你要順應我們廣大窮苦人民的生活。艱苦樸素懂不懂？”
“嗯，那你說我要怎麼上你這來？”
“公交車。”
“人擠來擠去的，你不怕我被小姑娘們趁機揩油嗎？”
“那就騎自行車啊，清潔環保、節能減排、鍛鍊身體、報效祖國。”
“你怎麼說的跟小學運動會的口號似的。”
“我這叫出口成章……”
……
後來的一次見面，他低調的騎了自行車過來。我低頭一看那自行車的牌子，忍不住，又罵了他一句“資本主義。”
他單腳撐地，回頭對我說：“上來。”俊挺的鼻、秀氣的眼，在陽光裡，熠熠生輝。
他載着我在校園裡一圈又一圈的轉，像那些宣佈在戀愛關係的情侶一樣，彷彿我們錯開的那幾年在一夕之間又回來了。我抱着他的腰，看着頭頂徐徐滑過的梧桐堆起來的碧綠的蒼穹，有種莫名的心安。那一刻，我才覺得，他，郭子旻是我的。
bbs上又開始瘋傳我和郭子旻的事。大多是八卦，多半是在說我不知廉恥，趁正牌女友不在近前，癡纏郭子旻。郭子旻，耐不住寂寞，終於下向我投降。什麼還有許多是同情郭韻的網友發的帖子，幾度挖掘他們兩青梅竹馬的愛情史。
驀地火大，老虎不發威當我是hellokitty嗎？我小時候就是出名兒的小老虎。
我用真名，一條條的回了那帖子。
“我就是郭喬喬，樓主你是在嫉妒我嗎？你寂寞空虛的話，就去找個男人，天天八卦我家男人做什麼？”
……
“樓主你天天跟蹤我，拍照拍的辛苦嗎？你媽媽沒告訴你，損人不利己的事，不能做嗎？”
……
“你那拍照片的角度怎麼那麼猥瑣，要拍就光明正大的拍，我學的可是新聞傳媒，不怕拍。”
……
“樓主，郭韻是你媽嗎？你天天幫她打抱不平？你爹若是郭子旻，你當叫我一聲後媽。”
……
“樓主眼裡一定是長了痔瘡，隔着痔瘡看我們，難怪會扭曲事實，你還真是不怕爛眼睛。”
……
“他媽的，有本事你到老孃面前來罵。只敢往外發帖，不敢暴露你名字算什麼？你小學老師沒告訴你，發下試卷的第一件事，是寫名字嗎？”
……
“樓主，想象力不錯，怎麼不去混小說界，埋沒在這裡，這是可惜了。”
……
“樓主，古代的女人死了，墓碑上還寫個張氏、王氏呢。樓主連個姓氏都不敢留下，是男人多的數不清呢？還是做了一輩子老處女？難道，您學武則天立了個無字碑？”
……
下面來了跟多的跟帖，有對我人生攻擊的，罵得熱火朝天。這羣人真是寂寞、無聊、空虛。我沒再回帖，合了電腦。
李亦舒來電，“郭喬喬，你和郭子旻怎麼樣了？bbs簡直被你們兩刷屏……”
“恩，姦情在線。”
“好啊你，元旦我回了個家，到底錯過了什麼？”
“錯過了我們的婚禮，記得補齊禮金。”
“什麼？對了，你居然用自己的名字回論壇，簡直碉堡了。大家現在都不討論你們兩的戀情了。一直在討論你那些驚世駭俗的話。”
“都怎麼說的。”我抱着杯子灌了大口的水。
“什麼論郭喬喬之另闢蹊徑的罵人法……郭喬喬教你，如何不帶髒字堵死對方……”
……
晚上我忽的好奇想看看，那些樓主們回了我什麼。刷了半天也不見了那些帖子，似乎是從未存在過一般。
元旦後，迎來了新年的第一場雪。稀薄的雪整整綿延了一天一夜，下了化、化了又下。整個世界，像個停電又來電的巨大冰箱。我窩在被子裡，看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小說。我這可憐的，身在六樓的孩子，實在是懶得下樓，此刻已經餓得前胸貼了後背。
撥通了他的電話。他那邊端極爲安靜，應該是在家。
“在做什麼？”
“畫圖。”
“你怎麼天天在畫圖呀？什麼時候你也每天給我畫個肖像呀？”
“好。”
隔着電話，我文縐縐的唸了首《子衿》給他。“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還有呢？你沒背完。”
“不記得了……反正，你怎麼不來看我的？”
他忽的接着我往下念：“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什麼？”
“這首詩，剩下的是這樣的。”
隔着手機，他的話，一字一句傳進耳膜，引得我一片臉紅。一日不見，如隔三月麼？這麼說，我剛纔本來是可以調戲他的，結果竟反被他調戲了？
“哦。”沒文化真是很可怕……
“你想我了？”他輕笑，呼吸沿着話筒傳來，我覺得那像是貼着我的臉一般。
“怎麼可能！”
“吃飯了嗎？”
“沒呢，餓了一整天了……”
“那好，十分鐘後，你宿舍樓下見。”
“真來呀？”
“恩。”
“對了，喂，郭子旻，你不許穿睡衣出來。”
他一頓，又笑道：“遵命。”
我立馬起牀，將櫃子裡的衣服拉出一堆，挑了又挑，找了又找，選了件梅紅色的小風衣還有那墨色的小高跟。睡了一整天，臉有些水腫，我趕緊打電話給他，讓他晚些時候出來。
然後又細細的畫了個淡妝，我那水腫的臉，真是可怕……
要出門時發現我那短髮，因被我蹂躪了一整天的緣故，一點也不乖，劉海翹起一小撮，怎麼弄都是翹着。沾了些水才讓它熨帖些。
出了門才驚覺天寒地凍，西北風吹的那叫一個緊啊，大雪那個飄啊。我那薄薄的風衣，根本是玉樹臨風的作死的節奏。再看看門外，他已經站在車旁等着我了，見我來，十分紳士地替我開了車門。
“什麼時候到的？”
“剛到。”他騙人，腳邊的雪已經融化了，明顯與周圍的雪地顏色不一樣了。
“幹嘛不在車裡等我？”
“我想你一出來就看到你，今天真好看。”
他捏了下我的臉，隨手遞了份雞排給我。挑了一塊進嘴裡，竟是梅子味的，我們又多了一個共同點，這是一件多麼開心的事。
他忽的擡手將我的劉海往耳後撥了撥，復的又轉了頭認真開車。“做什麼一直留着個短髮，姑娘家就是要長髮齊腰，纔好看。”
“你這叫傳統、古板、封建。”我嘟囔着道。
他揉了揉我的頭髮道：“你以前不是總說我，是資本主義嗎？”
“是啊，你這個資本主義家，怎麼能這麼封建？一定是宗教改革不徹底。”
“就你伶牙利嘴。”
我又挑了大塊的肉進嘴裡，一片滿足。
“郭喬喬，那是我買的，這會我還餓着呢，你不能一個人吃獨食。”
“那要怎麼辦，你有沒空閒的手。”
他轉過頭來，挑挑眉笑道：“你餵我吃，不就行了。”
我在紙袋子裡翻了翻，挑了一大塊肉，就着我剛剛用過的竹籤，餵給他。看他笑得極爲得逞。我想我們，終於淪爲了惡俗的情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