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北疆的風依舊是很大,從極北冰原,到唐國邊疆。
哪怕日子再苦再難,還是要努力的活下去,這就是人,這也是修士。
薩庫一族得到了更多的食物配給,終於沒有在冬天餓死許多人,這一切都得益於,蘇柒打開了那道門,成爲了突厥五族真正意義上的聖子,雖然這一轉眼,他進入那道門已經過去了三年了。
阿瑤成功的突破到了元嬰境界,成爲了薩庫族年輕一輩,數得上名號的強者來,她在族裡的地位直線提升,無數仰慕他的突厥青年,都以最傳統,最直接的方式,對他示愛,但她從來就沒有正眼看過一個人。
而她和當今聖子,一起走過突厥聖子試煉之路,風雨同舟,歷盡艱辛的事情,也逐漸變得廣爲人知,被徹底傳開,於是那些人就明白了,爲什麼阿瑤看不上這些青年。
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在她的世界裡,她已經看過最爲強大,最爲優秀,最爲耀眼的人兒,又怎麼可能對其他人有所觸動?
黑袍祭司繼續着他的職責,猶如蘇柒口中的神棍,教導着薩庫一族的年輕一輩,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只不過偶爾,他和阿瑤,都會往那極北的方向,看上一眼,顯然他們都在等着,那走入聖地的人再走出來。
卡拉託帕本,成爲了矩業族的小矩業滿,將來,不出意外,他就會繼承矩業族族滿的位置,雖然他現在身份很不一般,但還是會三五不時的,往薩庫族跑,找阿瑤只是爲了聊天,順便問問有沒有蘇柒的消息傳回來,當然,結果還是沒有。
而在極北冰原上,寒風一如既往的凌厲呼嘯,白袍祭司在溫泉池子裡,泡完身子之後,只覺得全身上下都不由得舒坦起來,他忍不住感慨,蘇柒這個小兔崽子,就是會享受,一邊吩咐人,把池水換了,弄弄乾淨,泡澡可以,但不許弄壞這裡的任何東西,底下的人,自然全都應是。
出來之後,他不由得側目,望着那極北的方向,除了那掛從天而降的九幽冰河,還有的便是那百丈高大,通體金光燦燦,耀耀生輝的巨大山峰,這就是聖地,自從三年前,蘇柒進去了之後,就再也沒關閉,或者說是封閉過,一直留在那。
五族的族老,原本是想着,就在外面等着蘇柒出來的,可是隨着時間的推移,三天,五天,一個月,半年,最終到現在,如果按照春夏秋冬,寒來暑往計算,已經過去了三年了,要不是這聖地始終是開啓的,五位族老甚至於都會覺得蘇柒死在裡面了。
也正是因爲這聖地未關,始終自動開啓着,讓五位族老確信,蘇柒絕對是在煉化某種傳承,這傳承,需要時間罷了。
雖然在原本他們的猜測中,這突厥聖地,是打開之後,就會有一種強大的東西,供他們使用,讓整個突厥,擺脫現如今的困境,可同樣的,這種類似於只傳給一個人的傳承之法,他們也考慮過。
畢竟就是他們,也會準備安排身後事,自己死後,多祭煉的兵器,會的法決,這些東西都是要遺留下來的。
而在當年,他們都知道,五族的首領據有族人,只有聖主沒有,那現如今,這聖主把傳承交給他認可的繼承人,也未嘗不可。
而確實讓他們猜對了,此時此刻的蘇柒,確實是在煉化那些力量,研習那兩大法決,同時在不斷地堪破自身的境界。
站在冷風中,衣袍獵獵作響,回想着這幾年,其他族老不好看的臉色,以及薩庫族那捕撈區域都提升的實惠,以及要吃的給吃的,要穿的給穿的分配待遇,白袍祭司越發期盼着,蘇柒走出來。
他只要一走出來就好了,薩庫一族就等於說是徹底崛起了,因爲聖子都是他們的人,哪怕聖子的權利並沒有遠遠凌駕於五族族老之上,可兩個人說話的分量有多大,可想而知!
“小傢伙啊,該出來了。”
白袍祭司忍不住感慨,當然他是知道,蘇柒並不會因爲自己的念道,就這麼出來的,他只是希望如此罷了。
……
與此同時,視野穿過極北冰原,突厥荒原,來到唐國的北疆。
那鎮北左廷軍當中,已經出現了很多的新面孔,南侵時,被薩庫一族渡劫修士,活生生一擊打破的城牆,早就被堵了,雖然說在那前後的大地上,曾經被血水所浸滿。
林楓站在馬廝這裡,雖然這是一片巨大寬闊的馬場,但此時此刻,在他面前,卻是一隻趴窩,懶得動彈的大鳥。
這鳥看上去呆頭呆腦,體態渾圓,頭大脖粗,一臉傻樣,如果說是有些學識的,就能看得出,這是秦嶺那快要絕絕跡的一種傻鳥,名叫天下最慢!
此時此刻,已經是元嬰小成境界的林楓,早已當上了統領,論身份,都快要和王權平起平坐了,只不過實力和資歷,他還差了不少罷了。
而當年,許韋將軍下令,爲蘇柒所成立的番號軍,現如今,也是爲他所率領。
他拿着一顆顆青色的漿果,喂着天下最慢吃着,這些都是從關中,漢中大地,運送過來的補給,作爲統領,他拿到的自然是多,不過他自己並不多吃,這些年來,很多他都給了天下最慢。
這傻鳥,像是不知傷痛似得,這麼多年來好吃好睡着,林楓也心甘情願的照顧着他。
三年前,就在綠洲那兒,他就想起,在大風暴當中,蘇柒騎着這隻傻鳥,從天而降,雙方差點發生衝突,最後卻成爲了好朋友。
城牆推測,抵禦夜襲,火海焚沙,彎弓射金丹,一樁樁,一件件,對於當時的林楓來說,都是難以想象,甚至於不可思議的,他從沒想過,這輩子會遇上這麼一個人。
哪怕只有短短几個月的相處,但那種男人之間的友情,卻足以歷久彌新。
身後傳來腳步聲,林楓頭也沒回,只憑借氣息,他就能判斷是誰。
來的是穿着一身白衣的少女,她的船,就在剛剛停在了這片馬場當中,嚇得那些馬,瑟瑟發抖,按理來說軍營當中,不得擅闖,可卻沒什麼人敢攔他,不僅僅是因爲這些人實力不夠,還因爲這少女她姓李。
至於那些實力夠的人,則更不會攔她了,比如說王權,比如說許韋將軍,比如說林楓。
是的,來的人是李夢醒,她站在林楓旁邊,看着天下最慢,這傻鳥還是和當年一樣啊。
林楓頭也不回的道:“你又變強了。”
李夢醒道:“是啊,可還是不夠去北疆。”
三年前,蘇柒被突厥人擄走之後,就再也沒了音訊以及下落,消息上報給了朝廷,李汜看到之後,只能嘆息着,又讓人把消息傳去了書院,又傳遞到了李夢醒那兒。
她收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蘇柒被抓走的四個月後,整個北疆大地,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凍得不像是能夠走人的,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她開着幻影船,不眠不休三天三夜,纔來到了鎮北軍這裡。
一到這兒來,他就甩出了自己爺爺,大唐王候的令牌,直言要見左廷軍的將軍!
也就在那時候,林楓知道了,李夢醒是蘇柒的師弟,是同窗,是好友,是一起在書院讀過書,歷經過生死的交情。
從許韋這裡得到蘇柒被抓,可能已經死了的消息後,她都不敢相信,強大的突厥,抓走蘇柒做什麼?他只是個金丹修士,像這樣的金丹修士,鎮北軍一抓一把,爲什麼單單隻抓他?
就因爲,他有必殺級別的火焰,擁有難以想象的恐怖戰力?
阿瑤不相信她死了,在看過相安無事的天下最慢後,她又開着幻影船,回到了東臨書院,去找當初蘇柒留在書院的學生玉簡,因爲他是在天榜爭霸當中,直接突破的,按照書院規矩,突破既是畢業,雖然沒有畢業儀式,但玉簡是要收回造冊的,所以她去了書院。
而那玉簡,留有一絲蘇柒的精血,如果說他死了,那裡面的精血,必然暗淡無光,可好就好在,她找到了,那精血也並沒有暗淡無光,這就讓她確定,蘇柒還沒死。
接着,她幾乎是連夜返回北疆,把蘇柒還沒有死的消息,傳遞了過來。
但,沒死也僅僅是沒死。
是個人都可以想象,蘇柒就算沒死,也會遭罪,被關在不見天日的牢籠當中?面對不斷地嚴刑拷打?
沒有人會把這些說出來,但他們都能想得到。
自那以後,李夢醒經常往返於滄月城以及左廷軍之間,她每出現一次,林楓就會發現她實力比之前,更加強大了不少,時至今日,林楓僅僅是望着她,就覺得窒息,因爲李夢醒已經修煉到了元嬰巔峰的境界,這簡直是個駭人聽聞的修煉速度,這就是李家血脈的強大之處?
他所不知道的是,李夢醒是厚積薄發,前八年她自始至終,都在有意放緩修煉進度,在東臨書院,做着種種事情,學習種種知識,而現如今,她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滄月城就像是滾雪球似得,只會發展的越來越好,她輕鬆下來,沒有負擔,加上又想着去北疆,找到蘇柒,自然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那修煉當中。
林楓就回過頭來,望着她道:“你明知道,想要去北疆把他找回來,有多困難,我們對突厥根本是一無所知。”
蘇柒費了那麼大的勁,深入突厥,九死一生,以常人根本無法完成的方式,才把突厥的秘密,弄了個大致清晰,可還是沒弄明白,那九幽冰河,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就更別提唐國這邊了,他們這麼多年來,能夠得到的消息,少得可憐。
李夢醒看着在那吃青果,不知憂愁的天下最慢就道:“再困難,總得試一試,你這種話,這幾年我也聽的太多了,就沒點新鮮的詞?”
林楓無奈了,確實,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執念,而在他看來,李夢醒的執念,就是蘇柒,他都不知道這兩個人之間,究竟是友情,還是愛情
良久,林楓才道:“你這樣,在渡劫的時候會困難重重的,這是你的心魔。”
以李夢醒現如今的修煉速度,三五年之內,必定渡劫,到那時候,如果她不能很好的處理這執念,那執念就會變成心魔,到那時候,渡劫能不能成功,都是問題。
李夢醒道:“我自有分寸。”
說着,她上前兩步,伸手摸了摸天下最慢那大腦袋,道:“你這傻鳥,是真的不知憂愁,吃了睡,睡了吃,也不見你擔憂下你的主人。”
旁邊,林楓就道:“都說坐騎和主人心意相通,你說這鳥,會不會知道蘇柒他現在在做什麼,想什麼?”
聞言,李夢醒先是一愣,隨即搖了搖頭道:“哪有那麼玄乎的事情,天下最慢這種鳥,生性愚鈍,蘇柒當年替他治過傷,從那以後,他這才一直跟着蘇柒。”
林楓點了點頭,拍拍手掌站了起來道:“營裡還有些事情,你去見過王權統領,以及許韋將軍了沒?”
李夢醒搖搖頭道:“我就是來這裡看看,看看你們有沒有得到什麼消息。”
聞言,林楓嘆了口氣,道:“三年了,如果說他能夠從突厥那兒回來,早就回來了,我怕他的日子過得很艱難。”
李夢醒擺了擺手,道:“你先去吧,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林楓點點頭,也沒多說什麼,轉身就走了。
天下最慢昂着腦袋,對她左看右看,似乎是終於想起來她是誰,對着她發出兩聲略微喑啞的鳴叫。
看着這傻鳥認人了,李夢醒灰心一笑,對她道:“載我飛一圈吧。”
聞言,天下最慢就一昂首,撐了兩下那已經長得越發大的翅膀,然後匍匐在李夢醒面前。
李夢醒翻身,往上一躍就跳在了天下最慢的背上,接着,天下最慢一張翅膀,撲閃着就徑直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