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毛自然不聽我的,三滾兩爬,再一躥,就到了那胖子跟前,喘着粗氣說:“胖哥,你來的正好,那阿冷果然不是好東西,我們把他幹掉,把他的妞搶了!”
我心道,是我不是好東西,還是你們不是好東西?我強忍怒氣,握緊鏟子,一動不動的看着,那胖子也不動。
“胖哥,你怎麼了?”
黃毛伸手去推胖子,也沒見胖子怎麼動,就聽黃毛一聲慘叫,‘骨碌碌’朝坡下滾去。緊接着,一股陰風朝我們藏身的地方撲來。一恍惚,胖子已經來到了跟前。
我把晨星往身後一推
,掄起鏟子,使出平生之力朝胖子砍去,‘喀啦’一聲,這一下砍在了胖子肩頭。他連哼都沒哼一下,擡手一揮,鏟子就被打飛了,砸在了上方的一座墓廬上,豁下半塊磚頭,滾落下來。
這時候,我纔看清那胖子,只見他依然裹着人皮,渾身是泥,左腿都變形了,應該是昨晚跳樓摔的。
胖子喉嚨裡‘咯咯’兩響,縱身撲來,我急忙拉起晨星一閃,胖子撲了個空,撞到了一座墓廬上,‘咣’一聲把墓廬給撞倒了。
我一看這勢頭,給他撞中不死也得殘廢,拉了晨星就往坡下跑,跑沒幾步,腳底一滑,二人雙雙栽進了我們先前刨的那個墓坑裡。
我的肚子磕在了棺沿上,差點沒抽過去,幸好有那面鏡子擋了一擋,晨星摔在了我身上。
來不及喘過一口氣,我回頭朝上方一望,那胖子已經跟了過來,似乎正準備往坑裡跳。這時候,我的兩隻手都在棺材裡,情急之下胡亂一摸,感覺摸到一個圓滾滾的東西。也沒細想,抱起來一扭身就朝胖子砸了過去,這時我纔看清楚,原來是那隻骨灰罈。
那骨灰罈不偏不倚,剛好砸在了胖子頭上,‘砰’一下子爛了,白灰飛揚,那胖子往後便倒,‘撲通’一聲悶響。
好一會兒,沒一點動靜,空氣中飄浮着骨灰的氣味兒。
“你怎麼樣,有沒摔傷到哪裡?”我問晨星。
“我沒事。”
“走,我們上去看看。”
我們從墓坑裡爬上來,只見胖子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我擡腳踢了踢,胖子‘哼’的一聲,緊接着,便呻吟起來。
“胖子?”
“嗯…嗯?”
我小心翼翼揭下他身上的人皮,照了照,只見胖子正兩眼無神的看着我。
“這是,什麼地方…”
我心頭一喜,骨灰罈裡裝的肯定是那老二,可能骨灰一散,鬼魂也跟着散了。
“媽的,你還沒死呢!”
胖子突然抖了一下,嘴巴一鼓,把我嚇一跳。連抖好幾下以後,胖子身子一歪,‘哇哇’猛吐起來。
我一看他吐的那東西,自己也差點沒吐了,那是一塊塊嚼爛的人皮,難道李淳一的皮被他給吃了?
“你不記得發生什麼了嗎?”我問。
胖子邊吐邊搖頭,好一會兒才吐完,快死一樣往地上一躺,渾身一抽一抽的。
“胖子,當初老二下葬的時候,你有沒有跟着?”
“嗯?有…”
“你如果不想死在這裡就老實點兒,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嗯。”
“跟老二一起下葬的這人是誰?”
“什麼一…一起…”
我把胖子扶起來,他就像散架一樣靠在我身上。來到坑邊,胖子往棺材裡看了一會兒,突然“啊!”的一聲。
“這人…這人…”
“怎麼了?”
“這人好像是我們老大!”
我渾身一顫,“盧有順?”
胖子說,盧有順的左腳是畸形,有六個腳趾頭,這種情況很罕見。我一看,果不其然,他要不說我還真沒注意。
如果棺材裡這人是盧有順,那麼木器廠宅院裡,我見到的那個是誰…
“你什麼時候知道盧有順左腳有六個趾頭的?”我問。
“早就知道,那時候我們一起吃,一起住。自從老二死了以後,老大就搬了住處,性子也變了,一個人住在那裡。”
我心裡的念頭一個接着一個,似乎眼前一下子明朗了起來,然而又好像沒有一點頭緒。
“你們老大以前會不會邪術?”
胖子一愣,“邪術?”
“就是法術!”
“不會。”胖子搖了搖頭,“其實…其實我們以前是盜墓的,老二死了以後,老大就改行做起了人口買賣。”
“盜墓的?”
“嗯…”
胖子說他今年二十九歲,十四五歲的時候,就跟着盧有順混了。那時候,他們到處挖掘古墓,把挖出來的東西賣給文物販子。
胖子說:“當年,經常跟我們收購文物的,有兩個人,一個是蕭山,也就是那蕭總,另一個名字比較怪,叫納蘭元英…”
“啊!”我和晨星同時低呼一聲。
“晨星,你不知道你父親當年做什麼生意嗎?”
晨星臉色發白,搖了搖頭,“據說,據說是服裝生意,我那時還小。”
胖子繼續說道:“我們老大常說,蕭山那人城府很深,納蘭元英爲人比較實在…”
晨星有點搖搖欲墜,我急忙托住了她,心道,一個是她的生父,一個是她的養父,原來,兩個人當年都是文物販子。
回想那晚汽車爆胎,在那個吳老二的修車鋪子裡,蕭山對老七說,吳老二那些人都是他當年和納蘭元英來梅州做生意時認識的…所謂的‘生意’,便是文物生意了。那吳老二是袁師父的師弟,當年也是個盜墓的,當初帶蕭山一行去求袁師父幫他們找‘陰屍’,被袁師父給斥走了。如此可見,袁師父雖然也曾幹過盜墓的行當,但和蕭山他們並無任何關聯…
但凡文物販子,大多也曾做過盜墓賊,這麼一來,毛文龍那座磚墓上方,那個看起來很專業的盜洞就很好解釋了…
“胖子,你仔細回想一下,兩年前你們老二下葬前後發生的事。”
“當初…老大拉老二去火化,沒讓任何人跟着,回來以後,他看起來心情很不好。老二下葬時,他哭的很兇,不停的說什麼,兄弟,當哥哥的對不起你…老大跟老二是從小過命的交情,拜了把子的,我們大家都認爲老二走了,老大難過,情緒激動,所以胡言亂語,紛紛勸解了一番。
“老二下葬以後,老大讓我們自行回去了,他說要留下來住段時間,給老二守墓…”
“他是不是住在坡下那座破房子裡?”
胖子一愣,“咦?你怎麼知道?”
“繼續說,然後呢,老大住了多久?”
胖子吞了口唾沫,“住了大概一個星期左右吧。”
我心道,應該就是在這一個星期裡,發生了重大變故,那盧有順被埋進了墓裡,回去的那個,根本就不是盧有順。照胖子這麼說,那老二的皮一定是真的盧有順在拉去火化的時候給剝下來的,因此,他纔會猛哭說‘兄弟,當哥哥的對不起你’,可是,他如果不會邪術,爲什麼要剝老二的皮…
“盧有順回去以後就變了,對嗎?”我問道。
“嗯,以前我們稱兄道弟,經常在一起喝酒,自從老二死了以後,他變得很冷漠,架子比天都大,並且還搬了住處,平常誰都不讓進。他住的那棟樓,三樓和四樓還是什麼禁地…裡面我老爸…我老爸的皮…”
我咳了一聲,“然後,你們就不盜墓了,改行做起了人販子,對吧?”
“嗯,老大說,他把剩下的文物都處理了。”
“哦?就是在那他給老二守墓的那一個星期裡?”
胖子又‘嗯’了一聲,朝左右看了看,說:“其實,我們當年盜來的文物就藏在這附近,下面原來那座守墓人住的破房子,是我們交易文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