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奔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心裡暗想,陰屍一旦失去控制,說不定會到處跑去害人。雖然明知道憑我的本事想要對付它有些不自量力,可我還是要拼上一拼。
穿過一片密林,我停了下來,放眼四望,只見山野間空茫茫一片,根本就沒有那陰屍的影子。
在附近轉悠了一圈,什麼也沒發現,我只得掉頭返回。來到那處山崖底下,只見那些村民和李淳一等人也都已沒了去向。冷月下,只有那一塊塊的石頭,凌雜的躺在那裡。
找了一處背風的地方,我一覺睡到了大天亮,醒來以後,只覺渾身痠痛。望着頭頂灰濛濛的層雲,心想,晨星她們也不知怎麼樣了,還是先回臨江村吧,想辦法聯繫師父,可是,師父沒有電話,要怎麼聯繫呢?
這樣想着,來到一條溪邊,我只覺口渴難耐,俯身去喝水時,我不禁嚇了一跳,只見溪水映出一人,蓬頭垢面,滿臉血污。反應過來以後,我不由暗笑自己愚蠢,這人不是我又是誰?
我摘去假髮和假牙,脫下帶血的外套,往地上一丟,洗去污穢以後,大踏步朝山外走去。
快到那個村子時,我遠遠看到,村口圍着很多人,細一看,正是昨晚那些村民,他們已經回來了。
來到近前,只見人羣正中坐着一名中年漢子,懷裡抱着一個老婦,正是先前死的那一個,屍體的臉已經呈現暗青的顏色,空氣中飄浮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圍觀衆人哀嘆連聲,紛紛抹淚。
正看着,一個臉色菜青的漢子重重的‘哼’了一聲,顫聲道:“都莫看嘍,有啥子好哭地嘛,要不是她把那些人領到村子裡頭,也不會發生這些事…”
這人說的竟然是四川話,我這纔想起,這些村民昨晚跳起來時,嘴裡呼叫的也是四川話。
地上那漢子聞聽此言,馬上止住哭泣,眼睛瞪的像要吃人一樣。
“你媽賣皮,你再給老子說一句!”
跳起來就要打架,幾個人死拉硬拽將他扯住,兩頭勸解。
這些村民死裡逃生,現在肯定很排斥外人,我心裡雖有萬般疑惑,卻也不敢去問,悄步朝村裡走去。()
剛走沒幾步,就聽一人叫道:“咦?這個娃兒穿的不是我的褲子嗎?”
一回頭,只見所有人都盯着我看。我只是把那件外套脫了,褲子卻沒有脫。
‘忽啦’,幾個人將我圍了起來。
“你怎麼會穿我的褲子?”
“你是啥子人,說!”
……
我站在原地,一時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該怎麼解釋。
“肯定是偷東西的,抓他去派出所。”
一個年長的人手一揮,兩個漢子就來扯我,我急忙閃避,拉扯中,忽聽遠處一陣匆亂的腳步聲。
“人找到沒有?”一個婦女叫道。
衆人一起去看,只見爲首的是一個愁眉苦臉的老頭兒,後面跟着好幾個人。
那老頭兒搖頭道:“沒有。”
話音剛落,好幾個人便哭嚎在地,有哭老公的,有哭老婆的,還有哭女兒的,簡直一塌糊塗。
“都別哭了,哭有個啥子用,哭!”老頭兒眼睛一瞪,“都給我起來,跟我去報警!”
忽然,老頭兒看到了我,伸手一指,“這個娃兒是做啥子的?”
這時候,我的心神已經安定了下來,知道只有講明一切,才能得到這些人的信任。
我甩開抓着我的二人,深吸一口氣道:“我知道你們這裡發生了什麼。”
我把自己如何追蹤李淳一來到村子,如何發現那老婦在溝裡,如何假扮村民躺進廟裡…詳細講了一遍,至於那陰屍,我只說是一種邪物,而我作爲道術傳人,追蹤那些人的目的,正是爲了阻止他們用邪物害人的。
聽完我的敘述,衆人面面相覷,將信將疑。
“我媽臨死前還跟你說了啥子?”地上那漢子問。
“沒別的了,她只說了兩個字,‘船鬼’。”
“你是說,你看到有好幾個人腳不沾地,是飄起來的?”老頭兒問。
“沒錯。”我點點頭,“所以我懷疑,那些人早就死了。”
這一次,那些人沒有哭了,而是一個個臉孔蒼白,眼睛發直。
“這種超自然的東西,報警是沒有用的。”我說道,“如果你們相信我的話,我倒是願意留下來,幫你們找到失蹤的那些人。”
沉默良久,那老頭兒點了點頭。
老頭兒告訴我,他們都是這一帶江上打魚的,臨時住在這個地方,這一片地方,原本是守林人以前住的,由於最近漁業不景氣,再加上外地來的漁民交稅過多,因此村裡賣掉了所有的船隻,準備過段時間搬回四川老家。沒想到,就在那天,那個死去的老婦忽然帶着李淳一幾個人來到了村裡,說他們是國外來的考古學家,考查東江兩岸的古墓。
熱情的村民從沒見過‘高級人物’,拿出最好的東西送到老婦家款待他們。沒想到,吃飽喝足以後,那些人就翻臉了,分頭衝進每家每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暈了所有的村民。後面發生的事,村民們就不得而知了,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同時醒了過來,看到其中一個人手上拿把刀,正準備殺人,便大呼小叫的跳了起來…
我心道,原來這些村民是後面才醒的。
村民們跟着我來到江邊,只見李淳一買下的那條漁船還泊在那裡。兩個村民發動漁船,送我回到了臨江村。
到住處一看,晨星三人都好好的,只是因爲擔心我,這兩天沒睡過好覺,看起來都很疲憊。聽完我的敘述,三人都要隨我同去那個村子。
拿好所有佈陣做法用的東西,我將那‘屍娃’往被單裡一裹,帶着‘美女大軍’浩浩蕩蕩出發了。由於屍魄的保護,屍娃是不會腐爛的。
回到村裡,村民們都震驚了,對着晨星三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更多的目光卻是落到晨星身上,我牽着晨星的手,心裡頗有些自豪。
到了晚上,我囑咐村民關緊門,晨星三人也留守在屋裡,我獨自一人抱着屍娃來到的村口。村民們只看到我拿回一個包,不知道里麪包的是什麼東西。
這天晚上,天有些陰,雲層十分厚重,月亮時隱時現。按照先前的方法,我布了一個‘起屍陣’,將屍娃牽出來,用符紙在那些失蹤的人生前用過的東西上擦過,燒成灰吹在屍娃身上,它便朝一個方向走去。
我一顆心‘突突’亂跳,跟着屍娃,一會兒穿過長草,一會兒跨過溪流。走着走着,它忽然停了下來,似乎在搜尋着什麼,就在我疑惑時,它突然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走了大約半個小時,屍娃又轉了方向,我不敢出聲,小心跟在後面,開始時心裡十分疑惑,不明究竟。等到屍娃第三次轉向時,我終於恍然大悟,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那幾個‘人’正在運動,不斷的改變方向!
我的眼睛只是盯着前面的屍娃,渾沒有注意周遭的景象。走着走着,忽然,前面出現很多房子,好像是一個村莊。我心下奇怪,怎麼又冒出來個村莊?仔細一看,竟然是原來那個村子,我們又走回來了!
剛進到村子裡,就聽‘吱嘎’一聲,不遠一間屋子的門開了,下意識的,我迅速衝上前,用被單將屍娃一裹,藏身到了暗處。
村子裡連一絲燈光都沒有,也沒有響動,村民大概都已睡熟了。等了一會兒,那間門戶洞開的屋子裡驟然亮起了燈光,緊接着,一個漢子提着一盞油燈走了出來,卻是那個死去的老婦的兒子。從臨江村回來以後,我就沒見過那老婦的屍體了,不知被弄去了哪裡。
那漢子提着油燈,輕手輕腳的繞到屋後,漸漸遠去。
我準備追過去時,忽然想到了什麼,來到晨星她們住的那間屋子,飛快掏出幾張符紙,貼在了門上。望望四周,村子裡沒有任何異樣,不知道屍娃爲什麼會帶我走回來。
我搖了搖頭,朝那漢子趕去。村子後面,遍佈雜草和垃圾,相比之下,這一帶地勢比較平緩,林卻很密。翻過兩座低矮的山坡,我終於追上了那漢子,他穿行在樹與樹之間,手上一盞燈搖搖晃晃,就像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