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大爺從兜裡掏出一個菸斗,用打火機點燃,風太大,點了幾次沒有點着。
我說大爺你看路啊!我幫你點。
大爺繼續說:“我是三浦鎮有名的背屍專業戶,專背疑難雜屍,只要給我錢什麼樣的屍體我都敢背,這不是剛弄兩具屍體回來!運到殯儀館一具屍體500塊。
我手握的打火機的手,半天沒愣過神,心想我怎麼攔了一輛拉屍車。
這尼瑪剛出監就碰個忌諱,俗話說有兩種車不能攔,一種是救護車,另一種就是拉屍車,我心裡說種說不出來的噁心。
老大爺見我半天不說話:
“你小子,大過年的去殯儀館幹什麼?
我說:“我家住在那?
大爺又說:“你剛從外地打工回來?家在殯儀館旁邊做生意?
我搖了搖頭我剛出獄,我父母都是殯儀館的工人。大爺一愣說:
“你是艾冰的少爺?
我問:“你認識媽!
大爺嘿嘿笑了起來:
“我咋不認識他,當初要不是我從中間牽線,你爸哪能和你媽艾冰結婚,我咋能不認識她。
隨後他有些警惕地說:
“你的事我聽說了,哎!年輕人血氣旺做事不想後果。哎,,不對呀!你不是幫人打死了嗎?這才幾年你就放出了,你不會是越獄了吧!孩子我勸你還是早點自首,人在做天在看,別到時候被抓回去,給父母丟臉。
我聽後笑了起來,把兜裡的刑滿釋放證明拿出來給他看。
大爺看後有些尷尬。:
“少爺不好意思,我誤會你了。
我說:“沒事,你剛纔說的我父親和我母親是你介紹的,這是怎麼回事。
大爺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磕了磕旱菸鬥說:
“我記得好像是,1982年你父親剛退伍回來,那時候公檢法沒人去。
當時那個年代響應國家號召,退伍回來的軍人擠着頭進國企,工人壩子自豪榮譽唄。
當時你爸想去陽北市第六鋼鐵廠,你爺死活不同意。
一心想讓你父親接他的班!
你爸第一天進殯儀館報到就鬧情緒。
當時我是咱陽北市的殯儀館的火化工,你父親是我帶的學徒。我和你姥爺秦館長關係不錯,你母親艾冰都快三十歲了,還是個老丫頭。無數次相親,對方一聽艾冰是殯儀館的儀容師,掉頭就跑。
那時候,我通過幾個月觀察,你父親人老實,勤快,就是性格有些內向。
我就從中間牽線撮合這對姻緣。
後來你姥爺退休後,殯儀館來了一個姓劉的館長,大爺說到這:”嘴裡開始罵罵咧咧,從語氣上聽,他肯定和新來得劉館長有仇。
大爺接着開始罵娘說:“嗎拉個比來,劉館長個子不高官架子怪大,剛來就實行什麼,一瓶酒一包煙下崗制,我老丁平時沒有什麼愛好,就TM喜歡喝兩口。
那天一個老朋友從四川回來,給我帶了幾瓶沱牌大麴,我就在鍋爐房裡,抿了幾口。
那天下午劉館長不知道抽哪門子風,開什麼禮儀廉潔會,我這人脾氣直,聽不慣劉館長那官僚主義作風,就和他頂了幾句。
劉館長開始借題發揮,說我受賄羣衆酒,喝酒上班,吃拿卡要給我上綱上線,在火化室現場找到我沒有拆封酒瓶,非逼着老子寫什麼檢討。
天地良心我老丁就是再窮,也沒有收過人家辦喪事羣衆的一包煙。
就因爲這事我被開除,我當時不服氣就去民政局鬧了幾次,我一個工人哪鬥過他們。
後來民政局的領導也被我纏煩了,就把殯儀館的外包拉屍體的活承包給。
我現在乾的這活,看天吃飯。一般難處理的屍體,天災人禍殯儀館就會讓我去處理,拉回去一具給個一百兩百的。
這不雪下那麼大,路面結冰就接了一個大活,一對夫妻進城辦年貨。
開着一輛摩托三輪車撞倒石閣橋路邊的石墩上,夫妻倆擠的死死的。
大爺話剛說完,我就看見殯儀館的巨大的牌子,隨後大爺把拖拉機停在殯儀館門口說:
“到了,你回去吧!
我挽留地說:“丁大爺,謝謝你,走中午到我家,喝兩杯。
丁大爺謝絕說:
“剛回來,和父母好好聚聚,這兩年你媽過的太辛苦,我就不打擾你們一家團聚。回去吧!
隨後大爺開着拖拉機,進了殯儀館大門。
我剛走進殯儀館家屬院小區,曹大爺望着我,一時間竟沒有認出來,我說:“曹大爺,怎麼不認識我了,曹大爺這才慌過神說:
“冰冰,你回來了,我的孩子啊,你看你瘦的,臉都變形了。怎麼大冷天刮個光頭。
我開玩笑地說:“剛放出了,不刮光頭監獄不讓我出來。
曹大爺把我拉進門崗室說:
“孩子,外面冷,我去喊你媽。
我說:“不用,不麻煩你了,我在等她下班。
曹大爺頭也不回的慢跑出了家屬院。
我望着曹大爺的背影,心裡有些感動,同樣又感慨萬千,我二叔二孃一家對我還不如個看大門的鄰居。
曹大爺是陽北市北部陽瓷縣人,那時候曹大爺妻子難產,在當地一個衛生院生產,助產醫生見曹大爺的妻子,十幾個小時生不下來,就讓曹大爺轉院去陽北市縣醫院。那個年代沒有現在交通那麼便利,要不曹大爺妻子和兒子不會死。
曹大爺就拉着自己的架車子,從陽瓷縣走了一夜到陽北縣醫院,等到醫院時曹大爺的妻子已經不行了,醫生說:“孩子是個男孩,活活撇死了”曹大爺等安葬妻子後,就沒有再回家,象乞丐在陽北市遊蕩。
1998年發大水,連綿不斷的暴雨施虐着陽北市,有人報警說東城牆發現一具男屍,當時殯儀館的車就把他拉了回來,曹大爺在停屍走廊躺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鍋爐工蔡大爺發現他手動了一下,就報告我姥爺。
我姥爺當殯儀館的館長,他二話不說,就派人把曹大爺送到醫院。
後來曹大爺挺仗義,從醫院回來後,就來殯儀館幹雜活,因爲曹大爺有風溼,我姥爺就把他安排進家屬樓看大門,正式編制和其他工人的待遇一樣。
曹大爺是從小看着我長大的,看了幾十年大門。
是個老好人熱心腸,誰家如果有事只要喊他,幫忙沒二話。
沒過多久我母親風風火火的跑了回來,一見我就把我抱着懷裡,哭的死去活來。
“冰冰,我兒子,你終於回來了,媽媽不是在做夢吧!。
母親生怕我跑了似的,雙手捧着我臉,淚水順着她的皺紋緩緩而下,黑髮中長出的白絲,顯得是那麼刺眼,那一刻我再也控制不住倔強的淚水,“媽,是冰冰,冰冰回來了,再也不離開你。
我抱着母親,那一刻任何東西都無法阻擋血緣的融合。
隨後我父親走進來,默默地抱着我和母親,他一句也沒說,我總以爲父親是個不善言表鐵石心腸的人,那一刻他同樣也沒有忍住,他抿着嘴擡頭望着天花板,那表情象仰着頭,眼淚就不會流出來似的。
他的手一緊抓着我的肩膀,這是我張那麼大,見到父親最真實的一面。
曹大爺站在一旁眼睛溼潤了。隨後我父親摟着母親和我,一家三口回家。
那天母親給我做了一桌子我喜歡的菜,父親破例喝了我記事起,唯一一次酒,兩杯酒下肚,他滿臉紅光,他很高興,話漸漸多了起來。我母親一直往我碗裡夾菜。
我一口咬着肥肉,說:“爸,下午我想去看奶奶和爺爺?我父親夾菜的手,僵在半空中又放了下去說:“你奶奶爺爺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