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江公安002、003、長航公安110、112和監督48和水政010,雖然噸位小,造價不高,每條只要六十多萬塊錢,但由於它們命好,一生下來就是“公務艇”,從漢武船廠開回濱江都要張燈結綵,舉行隆重的入列儀式。
市領導和江上幾個執法單位的領導都會出席,能上電視,能上報紙,風光無限。
相比之下,陵港拖001像個命運多舛的孩子。
剛開始的胎投得挺好,如果“家庭”沒發生變故,那麼它現在就是長航公安分局的“旗艦”,長航公安110的舷號肯定是它的。
現在誰也搶不走,在可以預見的未來二十年,別人一樣搶不走。畢竟它造價那麼高,全長航公安系統的執法船艇加起來恐怕都沒它值錢。
可它運氣不好,在孃胎裡就被長航公安分局給賣了!
現在成了沒國家編制的民用船,沒有風光無限的入列儀式,今後還要風裡來雨裡去幹最苦最累的活兒,不是去幫人家拖貨輪,就是要去幫人家頂貨輪……
黃隊長說陵海港股份有限公司的錢總知道拖輪迴來了,只是來江海河港池邊看了一眼,沒有任何表示。
沈副市長和陳書記也知道拖輪迴來了,說工作太忙,等有時間再來參觀。
傑克張對它倒是挺上心,正忙着幫它“上戶口”,不過傑克張之所以這麼上心是想着使喚它,讓它產生經濟效益。
等幫陵港拖001上了戶口,等陵海港拖輪公司的全套手續辦下來,如果江對面的大倉港、熟州港或者濱江港務局的拖輪忙不過來,陵港拖001就可以出去賺錢了。
值得一提的是,陵港拖001將來肯定能產生經濟效益,畢竟港口拖輪公司具有壟斷性質。
等陵海港建成投入使用,需要拖輪協助進出港的貨輪只能找陵海港的拖輪公司,不能找別人。
總之,作爲真正的“陵港拖001之父”,韓渝不想讓陵港拖001“出生”的如此冷清。
開陵港拖001去江上兜了幾圈,回到江海河港池,不等黃隊長他們繫泊好,就用對講機喊交通艇,乘港池管理處的交通艇上岸。
沈副市長和錢總等領導對陵港拖001不是很感興趣,但三河有對陵港拖001這麼先進、這麼漂亮、馬力這麼大的拖輪感興趣的人!
給中遠船廠、陵大汽渡、長餘船舶修造廠和陵海造船廠的負責人打電話,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
等他驅車去三河買了一捆鞭炮回到港池邊,中遠船廠、陵大汽渡和本地兩家船廠的負責人都已經到了。
羅文江、馬金濤、楊勇等人也來了,並且都帶着鞭炮來的。
韓向檸忙完工作通過高頻電臺問了問,得知學弟正在到處請人給陵港拖001慶祝,猛然意識到他是嫌開發區管委會和陵海港股份有限公司對這件事不重視,立馬給長航分局陵海派出所打電話。
“韓處,什麼指示?”
“姐,別鬧了,說正事。”
“什麼事?”韓寧笑問道。
韓向檸擡頭看了看江面,不快地說:“陵海港從你們分局買的是消拖兩用輪,將來是要協助你們分局執行水上火災撲救任務的,甚至不是協助而是主力,現在拖消兩用船回來了,你們分局不能沒點表示!”
韓寧愣了愣,下意識問:“怎麼表示?”
“你們局領導不能不來看看,至少要買點炮來放一下。”
“外面正下着雨呢。”
“就算下刀子也要來看,那可是價值一千多萬的拖輪。三兒那麼省的人,都咬着牙去三河買了二十塊錢鞭炮。你們分局是江上消防管理的主要部門,你們不能不當回事。”
“三兒買了二十塊錢的炮?”
“嗯。”
“他自個兒掏的腰包?”
“騙你做什麼,這件事對他很重要。話我跟你說了,你們局領導來不來是你們局領導的事,我這就給我們局領導打電話,我相信我們局領導肯定會來。”
三兒那麼摳門的人,都自掏腰包買鞭炮慶祝,可見這事對三兒有多麼重要。
知弟莫若姐。
韓寧很清楚三兒不但很小氣很摳門,而且很記仇!
如果長航分局不當回事,三兒倒不至於見江上發生火災不去撲救,但上級要是來分局檢查消防工作,三兒肯定不會像以前那樣配合分局。
局裡又不能沒有他的支持和配合,因爲水上消防跟岸上消防不一樣,真要是發生重大水上火災,光靠哪一家是撲救不下來的,靠的是聯動,是動員岸線各企事業單位一切能動員的力量。
韓寧不敢不當回事,立即給江政委打電話彙報。
打完電話趕緊去買鞭炮,讓小龔冒雨開車送她來三河幫着慶祝。
正如韓向檸所說,港監局領導對此很重視,畢竟港監局一樣具有水上消防管理職責。
湯局親自來的,來不及去做牌匾,乾脆給陵港拖001包了一千塊錢的紅包。
在韓渝的陪同下參觀完,等衆人在岸上冒雨放完炮,湯局熱情邀請參加慶祝的各單位負責人和除值班人員之外的全體船員,去陵海港監處四樓餐廳吃飯。
等長航分局的齊局和劉局趕到時,衆人正圍坐在兩張已經上好涼菜的大圓桌邊談笑風生。
齊局一進來就連連道歉:“不好意思,各位不好意思,今天下午開會的,來晚了。”
湯局指指身邊左側的兩個空座,擡頭笑道:“沒事沒事,只要來就行,我早給你們留好了位置。”
齊局等劉局放下鞭炮,走過來好奇地問:“湯局,那邊的位置是給誰留的?”
湯局回頭看右側的兩個空位置,笑道:“給陵海的沈市長和陵海港的錢總留的,他們馬上到。”
“這麼說我和老劉不是最後一個到的?”
“但你們確實遲到了,我們都已經上船參觀過了,等會兒開席你們要罰酒三杯,不然鹹魚肯定不會原諒你們。”
“湯局,你這話說的,我又沒說齊局和劉局遲到。”
“鹹魚,湯局說得對,我們確實遲到了,我向你道歉。”齊局笑了笑,隨即話鋒一轉:“不過你不能完全怪我和劉局,你一樣有責任。拖輪兩用船回來這麼大事,你說你是不是應該提前告訴我們一聲?”
韓渝笑道:“我也是下午才知道的。”
“你怎麼可能下午才知道?”
“我這段時間忙着防汛,這頓飯都是請假過來吃的!”
“這段時間的潮位是比往年高,但對濱江應該沒什麼影響,對你們陵海更不會有什麼影響。”
齊局並非沒心沒肺,而是實話實說。
濱江全線江堤剛全面整修過,修的那麼結實那麼高,距一年一次的天文大潮汐還有兩個多月,只要海潮不會頂住江水入海,就算連下幾天特大暴雨,長江潮位再漲一兩倍,長江大堤也能抵禦住。
不過真要是連下幾天特大暴雨,肯定會造成嚴重的內澇。
韓渝微笑着解釋道:“雖然我們對自己整修的大堤有信心,但也不能不防。對於防汛省裡有要求,市裡有指示,省市縣三級都會派人下來突擊檢查,沈市長和陳書記又那麼忙,江邊的防汛工作只能我上。”
“很辛苦?”
“也算不上有多辛苦,主要是不能離人,要不斷巡查。”
韓渝話音剛落,韓向檸就擡頭道:“什麼不辛苦,天天在江堤跑,已經一個多星期沒着家了。”
正說着,她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向檸,你是說我不體恤你家鹹魚?你是說我們管委會在工作分工有問題?”
“沈市長,我可不敢說你,我也沒這麼說。”
“有意見就應該提,我和陳書記確實欠考慮。”
沈副市長快步走了過來跟湯局、齊局和劉局等領導握手問好,隨即轉身拍拍韓渝的胳膊:“鹹魚,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再堅持兩天,兩天之後江堤上就不用你管。”
韓渝好奇地問:“誰管?”
沈副市長一邊給衆人散煙,一邊笑道:“明天我就向葉書記和錢市長請示彙報,組織退居二線的科級幹部參加防汛。他們不但工作經驗豐富,防汛經驗也很豐富,請他們回來再發揮發揮餘熱。”
剛開始徵地拆遷搞基礎設施建設時,就是這麼組織退居二線的老幹部發揮餘熱的。
去年夏天防汛,幹部不夠用,又把退居二線的老幹部拉出來。
現在又要防汛,還是組織退居二線的老幹部上。
韓渝赫然發現陵海退居二線的科級幹部真夠倒黴的,換作兄弟區縣可以完全不用上班,也不記考勤,坐在家裡拿工資等着退休。
但在陵海不行,沒事不讓你去原單位,有事叫到你還必須來。
來了要幹好工作,工作幹不好要挨批評。
韓渝正想着葛局長的好日子又快到頭了,沈副市長笑問道:“湯局,你們有沒有去船上看看,新船怎麼樣?”
“我們參觀過了,新船建造的很不錯,沒想到航道船廠的建造水平這麼高!”
“是嗎,等明天有時間我也去看看。”
……
就在領導們談論新船的時候,韓寧拉拉韓渝的袖子,將信將疑地問:“三兒,你去三河買鞭炮了?”
韓渝捂住嘴,不動聲色地說:“嗯,買了二十塊錢的。”
“你自個兒掏的錢?”
“這不是廢話麼,我不掏錢誰掏錢,買鞭炮的錢讓我找誰報銷!”
“你真夠捨得的,你現在還有多少錢?”
學姐坐在後面那一桌,韓渝下意識回頭看看身後,偷笑道:“一百二。”
韓寧愣了愣,驚問道:“不可能啊,你不是隻有五十麼,怎麼花着花着還多了?”
韓渝湊到她耳邊,嘿嘿笑道:“過年時幫菡菡換衣裳,從菡菡衣裳裡掉出個紅包,裡面有一百塊錢,不知道誰包給菡菡的,我就幫菡菡保管了。”
“你用人家包給菡菡的壓歲錢!”
“小聲點,別讓檸檸聽見。”
韓寧忍不住笑了,想想又好奇地問:“下午買鞭炮花了二十,還有十塊錢花哪兒去了?”
韓渝嘀咕道:“姐,我還有沒有點自由了,連你都查我的賬!”
“我就是好奇。”
“上次回市區帶菡菡出去玩,她要吃糖葫蘆,還要買零食,我幫她買了。”
“你自個兒一分沒花?”
“我又不抽菸不喝酒,吃飯要麼家裡要麼在單位,沒什麼花錢的地方。”
其實有的是花錢的地方,比如想訂本船舶期刊,但太貴了捨不得。
韓渝實在不想再聊這些,立馬轉移話題:“鼕鼕快中考了,現在正是最關鍵的時候,你有時間去東海看看,反正坐船又不用花錢。”
“這個週末就去,我跟你姐夫說好了。”
“這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