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送走姐夫的徒弟和老同事，正準備給師孃送年禮，結果學姐說已經送過了。
韓渝好奇地問：“什麼時候送的？”
“你送新兵的那天就送了。”韓向檸回到宿舍，帶上門笑道：“不光給師孃送了，也幫你爸你媽把你外婆和大舅二舅的年禮送了，順便給小紅嫂子帶了兩條大草魚，反正你家這邊該送的都送了。”
“拿什麼送的？”
“單位發的年貨。”
“你們單位發的？”
“我們單位是發了，但沒發那麼多。”
幹過的單位多就是好，每年的年貨都比別人多。
一想到今年過年基本不用花錢買年貨，韓向檸就會心地笑道：“水上分局先發的，你是水上分局的黨委委員，有你一份兒，馬金濤幫你捎回來的。我剛把水上分局的年貨當作年禮送給了師孃，長航分局又發了，江政委讓你姐帶回來的。
我們局裡每年發年貨都有你一份，我幫你一起拿回來了。想到你爸你媽每年都要去三興送年禮，我就請葛叔開車去了趟三興，把局裡發給我倆的年貨，連同長航分局發給你發的年貨，送給了你外婆和你大舅二舅。”
菡菡在市區，不用帶娃，又可以過二人世界。
“送回市區好，我本來就應該給你爸你媽送年禮。”
“發了，他的獎金和補貼屬於第三檔，一共給他發了五千三。不過明年肯定不會再有，畢竟他已經不在開發區工作了。”
吳老闆是私人老闆，怎麼能收私人老闆送的東西，更別說收人家的錢了！
韓向檸笑罵了一句，接着道：“陵海公安局也發年貨了，你工作關係沒調到開發區，今年也有你一份，石局幫你領的，他親自幫着送到了躉船上，我幫你送給了李叔，李叔很高興，讓我們初三去他家吃飯。”
韓渝輕拍着他的手，解釋道：“虛開增值稅發票那件事，其實我沒幫什麼忙。請辦案人員別把你們帶走，可以說是市裡的要求。至於後來的查處，只是讓你們補交稅款，對你們處以罰款，沒有追究刑事責任。
這是大事。
韓渝下意識問：“先還六萬，我們有那麼多錢嗎？”
“來看看你們。”
後來確定幫冬冬辦轉學，當着韓渝、韓向檸的面跟鼕鼕開家庭會議，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讓鼕鼕知道家裡有多麼不容易。
吳老闆帶上門，緊握着韓渝的手道：“要不是你們幫忙，我早被關進看守所了。要不是你們幫忙，我和老王哪修得了外輪？再說外輪進出船塢的引水費，我們跟人家要了三萬，卻只給了你兩千，實在說不過去。”
不得不承認，開發區的領導還是很有人情味兒的。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等等。”
“我以爲你不知道呢。”
“我們單位也發獎金了，我這兒有一萬多，加上你下半年的講課費和我爸我媽下半年存的錢，湊湊應該有六萬。”
“給你爸你媽省錢，就等於給我們自己省錢。”
“回來好，回來熱鬧！”
“你是倒插門的，你給我爸我媽送什麼年禮！”
值得一提的是，姐姐之前不想給鼕鼕太多壓力，沒跟鼕鼕說過家裡經濟有多緊張的事。
韓向檸雖然缺錢，但不想違反紀律更不想違法，不等韓渝開口就急切地說：“吳總，你這是做什麼。這些菸酒太貴重，我們不能收，這錢我們更不能要，你帶回去吧，別讓我們難做。”
鼕鼕的奶奶去東海陪讀，每天做完飯等鼕鼕吃完去了學校就沒什麼事，一個人在東海閒得慌，就在黃江生夫婦幫助下租了個小門面開了個糧油店，做起了賣大米、油和雞蛋的小生意。
……
“先還六萬，這麼一來我們只欠玉珍四萬了。”
總之，正如學姐所說現在是兩家歡喜一家愁。
“對對對，我差點把利息忘了。”
“你就知道玩。”
同樣是學海運，如果將來能考上東海海運學院，肯定比上海運學校有前途。
現在高中比不再分配工作的中專吃香，如果能保持現在的成績，等過完年參加中考，完全可以報考高中，將來考大學。
“快過年了，一點小意思。”
“一碼歸一碼。”
“真只是一點小意思，你們趕緊休息，我去找張經理，談談航運公司拖輪大修的事。”
韓向檸瞪了他一眼，說起正事：“你拿了那麼多獎金和招商引資提成，我們手頭上沒那麼緊了，我打算等他們回來之後，先還六萬錢給他們。匯款要手續費，直接把錢給他們能把手續費省下來。”
“什麼小意思？”
“這是肯定的，我們開發區工資待遇高，沈市長說好多人妒忌，讓我們低調點。”
鼕鼕從那之後像突然長大了，學習變得很用功，加上陵海的基礎教育是本就抓的嚴，轉到普東的一所初中之後學習成績很快就跟上了，而且有很大進步，據邵磊說這段時間每次考試在班上都能進入前十五名。
陵海與東海口音相近，雖然不會說普通話但溝通無障礙。
這些年都是她當家，送年禮和人情往來之類的事自己幾乎沒操過心，韓渝既高興又有些歉疚。
緊接着，聽到一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這人啊都是被環境逼出來的。
“雖然不用給我爸我媽送，但那兩份年禮有大用，我爸明天回思崗，正好帶回去給奶奶。”
“什麼只欠四萬，人家把錢存在銀行裡是有利息的。我們不能占人家便宜，等將來攢夠錢也要給人家利息。”
他正不知道該怎麼感謝，韓向檸又笑道：“海關和濱江漁政站昨天也發年貨，跟往年一樣也有你一份，人家幫着送到三河，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想到你爸你媽不知道什麼回來，魚和肉我們又不會醃，帶到白龍港容易壞，昨天下班回了趟市區，把兩份年貨送我媽那兒去了。”
摸摸就知道里面是錢，並且不少於兩萬！
這些年多吃多佔，每到年底都拿好幾個單位的年貨，想想確實有點過分，但這些情況上級都是知道的，並且平時也沒少給那些單位幹活兒。
韓向檸說完“家庭預算”，感慨地說：“把這六萬還掉，我們就能鬆口氣。姐夫今年幹得不錯，鼕鼕的爺爺這段時間的水運生意也挺好，連鼕鼕的奶奶都在東海開店賺錢，姐姐姐夫這邊沒什麼擔心的，現在最困難的就剩大師兄和張蘭姐。”
“是啊，倒插門不用送。”
“那也比他在陵北派出所強。”
“老謝也有，不過他來的晚，只發了三個月的，好像是一千七。”
韓向檸聊着聊着有點困，正準備讓學弟趕緊洗洗上牀，外面竟傳來一陣腳步聲。
“吳總，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韓向檸想想又問道：“謝興寶有沒有？”
一個塑料袋裡是四瓶五糧液，另一個塑料袋裡有四條中華香菸和一個厚厚的信封。
韓渝一把拉住他，韓向檸更是打開塑料袋，想知道里面是什麼東西。
“管委會也給他發獎金了？”
韓渝沒想到他會來，更沒想到他會帶東西，連忙問：“吳總，你這是做什麼？”
進貨又不用先給錢，等把大米、油和雞蛋賣掉再給黃江生錢，普東居民區內的小門面租金又不算高，老太太在那兒一個月能賺一兩千，比這些上班的人工資都高。
鼕鼕的爺爺用韓家淘汰下來的舊船跑運輸，正好趕上長江江南段全線整修江堤，到處需要砂石料，生意好到爆棚，一個月能賺好幾千。
韓渝點點頭，正想問問李叔身體怎麼樣，韓向檸話鋒一轉：“小魚和玉珍打算帶孩子回來過年，錢叔跟他們一起回來。”
船廠的吳老闆微笑着走進宿舍，順手放下兩個黑色的塑料袋。
三興那邊的年禮，學姐不只是幫自己送的，也是幫老爸老媽送的。
“既然是自己人，就不存在犯什麼錯誤！”
韓渝反應過來，也很認真很嚴肅地說：“吳總，我們是你看着長大的，我們把你當鄰居當長輩，別讓我們犯錯誤好不好。”
李衛國是沿江派出所的老教導員，對自己和小魚別提多好，快過年了是該給人家送年禮。
韓渝很同情大師兄的遭遇，故作輕鬆地說：“我上午打聽過，管委會沒忘了大師兄。他在開發區幹了一年多，現在雖然調回了局裡，但獎金和補貼跟開發區幹部是一樣的。”
據我所知主要是上級考慮到之前宣傳和監管不到位，涉及的企業又比較多，並且大多是初犯，如果全部追究刑事責任會影響經濟建設，最終決定網開一面的。”
韓向檸一樣不敢收這個錢，補充道：“至於引水費，引航單位和船舶修造企業跟船方收多少，與給引水員發多少，一樣是兩碼事。”
韓向檸之前說姐夫承包修船工程承包虧了，其實是在跟師孃開玩笑。
韓渝不明所以，還拿引水打比方。
她沒想到吳老闆竟也拿引水費說事，想想又說道：“引航中心安排引水員引一次航，包括交通費在內一次少則幾萬，多則幾十萬，可引水員工資能有多少？三兒只引了幾公里，只負責貨輪進出塢，拿兩千引水費已經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