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檢站來陵海開發區搞活動,午飯自然要在陵海開發區吃。中午是“抗洪餐”,由“老兵快餐”安排廚師來營區食堂做。
離開飯還有半個小時,經常性蹭飯的烈士陵園管委會主任老丁,把韓工、韓向檸請到他的辦公室,聊起韓渝的近況。
“他被長航公安局抽調去昌宜督辦涉黑案件了?”
“昌宜分局有好幾個民警出了問題,而且那個案子涉及到一些地方上的幹部,需要地方黨委支持。三兒是全國人大代表,九八年抗洪時在北湖又交了不少朋友,長航公安局領導覺得他是去跟地方黨政部門溝通協調的不二人選,就臨時抓壯丁安排他去督辦的。”
“分局有好幾個民警出了問題,那個分局局長日子不好過啊。”老丁捧着茶杯問。
韓向檸早上剛跟學弟通過電話,微微點點頭:“三兒說昌宜分局這幾天戰果很大,但昌宜分局的胡局壓力也很大,整個人瘦了一圈,看上去很憔悴。”
韓工去過北湖,十幾年前甚至陪愛人坐客運經昌宜去過山城,再從山城轉車去岳母家,對那邊的情況相對比較瞭解,分析道:“那邊的條件沒我們這邊好,轄區治安環境跟我們這邊也不一樣,那邊局長是不太好乾。”
“就因爲三峽有黑社會,長航公安局要開展長江掃黑專項行動,早上齊局去我們水上執法基地檢查他們長航分局民警的工作,私下裡跟我聊了會兒。”
韓向檸擡頭看看外面,接着道:“齊局說昌宜分局的那個局長估計也幹不了幾天,他們分局內部接二連三出問題,上級肯定要追究責任。還開玩笑說可惜三兒在念研究生,不然這真是個機會。”
“什麼機會?”老丁好奇地問。
“留在昌宜,做昌宜分局的局長啊。”
“這玩笑開的,就算做局長也不能去昌宜。離家那麼遠,那邊的條件又不好,要做就做東海分局的局長!”
韓向檸噗嗤笑道:“丁叔,你真敢想。”
老丁臉色一正:“鹹魚除了年輕點,其他方面都很優秀,再說年輕又不是缺點,他怎麼就沒資格,怎麼連想都不能想?”
“東海分局誰不想去?”不等女兒開口,比較瞭解情況的韓工就微笑着解釋道:“東海分局和漢武分局一樣重要,別說局長人選,就算政委和副局長的人選,我估計都不是長航公安領導所能決定的。”
“誰能決定?”
“長航局,甚至可能要部局同意。這麼說吧,東海分局的那幾個位置,一般是上級用來安排符合條件提拔又沒合適位置的領導幹部的,或者用來安排勞苦功高的老同志。三兒真要是想坐何局的那個位置,也不是完全沒機會,但肯定要等。”
老丁好奇地問:“要等到什麼時候?”
韓向檸接過話茬,輕描淡寫地說:“起碼要等到五十歲。”
“有沒有搞錯,等到五十歲你們都老了,我和你爸都可能不在了!”
“丁叔,不只是長航公安系統是這樣,航道和我們海事這邊也一樣,想去邊遠地區工作容易,想去東海比登天都難。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如果三兒是東海人,並且一直在東海分局工作,或許能提前弄個副局長乾乾。可惜他是個假東海人,想調過去投奔何局都沒那麼容易,更別說提拔了。”
“何斌過河拆橋,鹹魚是他的老部下,他都不想想辦法把鹹魚調過去。”
“這不能怪老何,他只是分局局長,三兒是副處級幹部,工作調動是漢武那邊說了算。況且,東海分局又不是何局的一言堂,他能站穩腳跟幹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明白了,歸根結底還是論資排輩。
東海分局的情況跟其他分局還有所不同,不只是要論資排輩,在幹部選拔任用時甚至帶着點福利性質。至於年輕幹部,要勇挑重擔,要去艱苦的地方鍛鍊,還沒到享福的時候。
就在老丁暗暗感慨鹹魚和韓向檸想調到東海工作,想成爲真正的東海人,在未來十年內不太可能實現之時,由於證據不足不得不放走東巴航運公司經理劉慶平的韓渝,接到了“千年參謀”從首都打來的電話。
“吳高參,又有什麼指示?”
“情緒不高啊,說話都有氣無力,是不是有什麼心思。”
“這幾天沒休息好,說吧,到底什麼事。” 吳參謀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跟韓渝開口,又不說又不行,只能硬着頭皮道:“兄弟,這段時間各部隊都在整頓,都在狠抓安全。吃一塹長一智,首長對援潛救生項目前所未有的重視,昨天在會上聽沈組長彙報說全軍乃至全國就你們一家在搞,當即要求成立一個小組接手。”
“接手?”韓渝低聲問。
“你們營區的位置距海還是有點遠,相關的裝備和人員只是在海邊都不行,首長要求必須部署在各基地。”
“首長想讓我們移交?”
“首長只是提出要求,可想完成首長交辦的任務只能……只能請你們把這兩年的成果移交給即將組建的小組。”
“這個項目投資很大,很多單位出過錢。”
“我知道,沈組長說了,到時候他會親自去濱江,會向出人出錢和出過力的相關單位表示最衷心的感謝。”
從軍事角度出發,能執行援潛救生任務的裝備和人員部署在海軍基地顯然更好。
比如上半年北海艦隊的潛艇出事,漁民先發現的,海軍艦艇趕到事發海域已經晚了。電臺呼叫沒回應,敲擊潛艇外殼裡面也沒動靜,雖然當時對艇內官兵是否活着個個心裡都有數,但趕到之後首先要做的是打開艙門。
然而,由於氣壓的關係,潛艇艙門從外面怎麼也打不開,最後是拖回基地切割打開的,拖帶用二十幾個小時。
如果艇內的官兵當時活着,能再堅持二十幾個小時嗎?要是有專業的救援船和專業的救援人員,當時在海上就能切割作業。
韓渝沉默了片刻,提醒道:“我們這兩年的成果不只是一個救生鍾,或者說光有救生鍾是遠遠不夠的。”
“我知道,所以即將成立的那個小組要請你們當教官。”吳參謀點上煙,一連抽了好幾口,吞雲吐霧地說:“再就是我們不只是要圖紙、要預案和要裝備,還要調一個人。”
“調我?”
“沈組長倒是想調呢,可惜沒這個權限,只能退而求其次調老馮。”
“調老馮去哪兒?”
“總部。”吳參謀磕磕菸灰,意味深長地說:“兄弟,我實在不想用‘機遇’這個詞,但這對老馮而言真特麼的是個機遇。首長要求組建的那個小組,需要一個有相關經驗的組長,領導們想來想去發現老馮最合適。”
“老馮知道嗎?”韓渝能理解吳參謀的心情,更清楚吳參謀不想用“機遇”這個詞的原因,畢竟潛艇出事犧牲了那麼多官兵。
“他跟你不一樣,他是現役軍官,調令已經下了,軍令如山,他必須在明天下班前來我們單位報到。”
“他又從陸軍變成了海軍?”
“人先過來,調動手續慢慢辦。”
“項目和裝備呢?”
“上級的意思是讓老馮過來先參與籌建專業的小組,等小組組建好再讓他跟沈組長一起去濱江接收。”
“我沒意見,我這就打電話向市領導和開發區領導彙報,我相信市領導和開發區領導都不會有意見!”
“謝謝。
“不用謝,有專業隊伍搞這個項目比我們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