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巡警支隊一大隊“掛牌營業”,小魚這個副支隊長突然忙起來了。
就在一星期前,長航公安局正式納入行政編制,長航公安幹警跟地方公安一樣正式成爲公務員!從今往後,不再需要跟以前那樣跟港航企業討飯吃,也不再需要看港航企業領導的臉色。
成了“行政警察”就要有“行政警察”的樣子。
一大隊正式肩起長江北支水域治安和消防救援的重任,在確保陵漴汽渡安全的同時,每個星期都要開001巡邏一次。
警務室,也就是大隊部,二十四小時都要有民警值班,不但要處理江上的警情、處置江上發生的突發情況,同時要協助負責牛棚港至連興港水域水上交通安全的漴明海事處北支港巡大隊執法。
漴明海事處領導參觀過“萬里長江第一哨”的榮譽室,瞭解陵海公安局前沿江派出所和長航濱江分局前白龍港派出所與濱江海事局的歷史淵源,自然不會錯過這個跟“萬里長江第一哨”合作的機會。
考慮到杜鵑的男朋友跟“萬里長江第一哨”的第二代掌門人韓渝是同學,乾脆效仿當年的濱江港監局,讓杜鵑跟一個老同志和一個老駕駛員帶着一條老舊的執法艇,進駐小魚的警務室,跟小魚等人“合署辦公”,請小魚等長航公安做北支海巡大隊的後盾。
警務室夠大,不就是給人家安排三間宿舍和一間辦公室嘛。
小魚不由想起朱大姐、老金和韓向檸當年去白龍港時的情景,一邊招呼剛安頓好的老吳、杜鵑坐,一邊笑道:“吳大,小杜,你們別拘束,到了我這兒就跟到了家一樣。你們來之前我還想着我們大隊的人員既算不多,也算不上少,到底要不要請個人來燒飯,你們一樣就好辦了,肯定要請,要儘快把食堂搞起來!”
“謝謝魚支,伙食費該多少我們交多少。”
“這些都是小事。”
小魚一邊想着師父當年是怎麼跟港監局合作,一邊眉飛色舞地說:“上級信任我們,把北支水域交給我們,我們就要把工作幹好!但想把工作幹好,裝備必須要跟上。”
吳大隊長豈能聽不出小魚的言外之意,笑問道:“魚支,我們需要什麼準備?”
“首先是001的維護保養,局裡給我們的那點經費根本不夠,雖然局領導說了,我們在今後執法中如果有罰款或者繳獲罰沒,按比例返還的部分都給我們。可001是一條用拖輪改裝的執法救援船,每年的保險和維護保養費用加起來不低於十萬,那點返還可能不一定夠。”
“魚支,不夠部分我們來想辦法。”
“真的?”
“我們領導說了,近百里北支水域就001這麼一條執法救援船,你們協助我們工作,我們不能讓你們倒貼經費。”
“太好了,再就是我們這兒缺一部高頻電臺。如果在白龍港,我都用不着跟你們開口,直接給濱江海事局打個電話,許局就會安排人去解決。可這一帶水域不是濱江海事局的轄區,我不好意思跟許局開這個口。”
“沒問題,裝備一部電臺是小事!”
……
漴明海事有求必應,一向大大咧咧的小魚反而被搞得不好意思,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有公安協助,以後在北支水域執法用得着擔心暴力抗法嗎?
吳大很清楚北支水域雖然是漴明海事處的轄區,但在北支水域“濱江水師提督”的師弟遠比漴明海事吃得開,來前就向領導請示過。
他見小魚說着說着竟有些不好意思,乾脆微笑着補充道:“魚支,我們領導說了,我們今後要一起工作,我們就是一家人。我們單位不管有什麼福利,比如年底發年貨、組織旅遊啊,只要我們海巡大隊有的,水上巡警一大隊的同志一樣要有!”
“這怎麼好意思呢。”
“都說了是一家人。”
吳大笑了笑,接着道:“001就是個油老虎,只要是協助我們大隊巡邏執法期間產生的油費,全部由我們單位承擔。還是那句話,不能讓你們幫忙了還要倒貼經費。”
“行,我們就這麼說定了,燒多少油算多少錢,我們不會跟你們多要一分!”
“適當的多要點也沒事,我們現在合署辦公,我們大小也是個單位,既然是個單位就不可能不產生辦公費用。適當的多要點,一些費用可以通過油錢解決。”
“我們除了水電費和電話費沒別的辦公費用,再說財務有財務方面的規定,沒必要弄虛作假,也沒必要搞什麼小金庫。”
“領導如果來檢查工作,我們是不是要接待,接待經費到時候怎麼解決?”
“領導來檢查工作就檢查工作唄,用不着刻意接待,真要是趕上飯點,請領導跟我們一起吃食堂。”
“讓領導跟我們一起在食堂吃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將軍來了我們都請人家吃快餐,用不着鋪張浪費。”
剛從魚所變成的魚支真夠霸氣的!
看着小魚擲地有聲的樣子,杜鵑噗嗤笑了。
小魚打心眼裡兒覺得大吃大喝太浪費,有那個錢做什麼不好,見杜鵑花忍不住笑了,突然想起一件事:“小杜,你們有沒有帶保險箱?”
“沒有,帶保險箱做什麼?”
“那你有沒有多帶點空白的行政處罰通知書?”
“帶了,但帶的不多。”
這小娘,太沒執法經驗了,簡直給海事丟臉。
小魚覺得應該送她去營船港請向檸姐好好培訓下,不禁說起“罰款小能手”當年的光輝歷史。
“向檸姐當年來找我和鹹魚乾的時候,別的沒帶,就帶了一個保險箱和一堆空白罰款收據!我們的躉船移泊到長江的第一天下午,我和鹹魚幹就陪她去江上巡邏執法,從下午3點半到晚上6點,她就開出了三萬多塊錢的罰單!”
“三萬,不算多。”
“在南邊的主航道是不算多,遇上違章的海輪,一次就能罰好幾萬,但這是北支。”小魚頓了頓,強調道:“而且是88年,88年的錢多值錢,那會兒的三萬相當於現在的三十萬。”
杜鵑被震撼到了,驚問道:“向檸嫂子一下午就罰了那麼多錢?”
“當然了,看她和朱大姐數錢,我們都看得眼紅。她來時帶的保險箱就是裝錢的,害得我們晚上睡覺都睡不踏實,生怕有人摸上躉船敲開門把保險箱裡的錢偷了。”
小魚笑了笑,想想又說道:“不過沒有我和鹹魚幹,她也罰不到那麼多款。我們那會兒是揹着半自動步槍和微衝協助她執法的,誰要是敢暴力抗法,先抓起來,先把違章的船拖回去再說!”
“向檸嫂子真幸福,有你和韓渝哥幫她。”
“她們單位也幫過我們,我們單位以前窮,什麼都沒有,好多裝備都是她們單位贊助的。不過向檸姐是很厲害,濱江海事局你們去過嗎,濱江海事局的辦公樓至少有兩層是向檸姐罰出來的!”
“她不怕得罪人?”
“怕得罪人就別幹這一行,向檸姐在長江上很有名的,不信你問吳大,吳大肯定聽說過。”
“吳大,是嗎?”
老吳同志不但聽說過韓向檸的大名,甚至在上級組織下去陵海海事處參觀學習過,見杜鵑一臉好奇,不禁笑道:“韓局在白龍港做港巡大隊長的時候,那些手續不全的船都繞着白龍港走。她在擔任陵海海事處長的時候,連一些大船在航經濱江水域時都要繞着三河水域航行,生怕撞在她的槍口上。”
“小杜,你既然幹這一行,在這方面你真要跟向檸姐好好學學。不誇張地說,看她開罰單真是一種享受!很多船同時存在很多違章行爲,她一張一張的填處罰通知書,然後用計算器一張一張的算罰金,算好了再一條接着一條的跟船長船員解釋爲什麼要罰,根據哪條規定處罰的,不但罰人家的錢,還要讓人家被罰的心服口服!”
要是沒這本事,人家能做上濱江海事局副局長?
杜鵑覺得自己學不來,事實上她開始考的不是執法崗位,只是因爲遊家槐跟韓渝哥是同學,才被領導從辦公室調到北支海巡大隊,緊接着又被安排到魚支的“萬里長江第一哨”的。
就在她暗暗感慨不只是男怕入錯行,女的一樣也怕入錯行的時候,小魚話鋒一轉:“吳大,小杜,我們執法歸執法,但執法要人性化,用人家話說法律法規是冰冷的,但執法要有溫度,在執法的時候要多爲船民想想,要學會換位思考,船民風裡來雨裡去賺點錢不容易,我們不能爲了罰款而罰款。”
“魚支,你說的是,我們會注意的。”
“我們‘萬里長江第一哨’有好多優良傳統,好的傳統就要繼承發揚。走,我陪你們去江上轉轉,就跟當年跟鹹魚幹一起陪向檸姐第一次去江上巡邏執法一樣。”
“現在就去?”
“閒着也是閒着,再說上級讓我們來這兒不就是幹工作的嘛!”
小魚是個行動派,說完就帶着二人走出辦公室,沿着剛搭建的浮橋上躉船。看着空蕩蕩的江面,心裡卻不免有點遺憾。
這些年經濟發展的太快,長江水上運輸變化太大,以前北支水域有很多小貨船航行,現在從事水上貨運的內河貨船是越造越大,噸位大了就走不了北支航道,在北支水域航行的船沒十幾年前那麼多,想幫杜鵑花再現向檸姐當年的輝煌很難,相當難!